荣亲王扶起他,“本王还能不了解你庆国公,关键是皇上哪里怎么想,你想啊,现在山西贪赈案已波及到京城,朝廷有官员卷到里面,国公爷还是上本跟皇帝抛白,清者自清,相信皇上不会冤枉好人。” 荣亲王也是顾念彼此的关系,才给他透过口风,怕临时来个措手不及,荣王亲说完,上大轿,先走了。 傅鸿站在下面,荣亲王的大轿看不见影,傅鸿才挪步,两条腿抖,两个家人跑来,搀扶老爷上轿回府。 傅鸿坐在轿子里,方仔细回味荣亲王的话,国公府帮助姻亲花银子罪,怎么想都不对劲,自己对这件案子闭口不谈,傅家和王家是姻亲,可嫡死了十几年,早就断了关系,怎么可能为明轩的舅父冒险行贿。 突然,傅鸿想到,难道是明轩暗中行事,没告诉自己,越想越觉得可疑,自己没帮王家,王家是明轩的外家,难保明轩背后没帮外家。 傅鸿回府,立刻把傅明轩叫来,高璟找傅明轩,已透了口风,傅明轩心里七上八下,傅鸿找他去书房,父子关门密谈。 傅明轩愧疚地道;“父亲,儿子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王伯来送信,我给了他五千两的银票,让他回去安顿舅母和表妹,谁知他回去拿银子打着庆国公的名头,疏通行贿。” 傅鸿咳声,“明轩,这种时候,我就怕傅家卷入其中,他来府上,你为何不告诉我?现在说不是我傅家指使人行贿,怕说不清楚啊!” 傅明轩低下头,“是儿子虑事不周,儿子的错。儿子实在没想到王家会这么做。” 到此时,埋怨傅明轩也没用,父子俩愁眉不展,最后,傅鸿写奏本 斟酌措辞,跟皇帝解释此事,撇清关系。 傅鸿心情沉重地去傅老太太屋里,把这宗傅明轩惹出来的祸事跟老太太说了。 傅鸿气恼,“没想到王家这样行事,成心把我傅家拖下水,我傅家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王家的,何故这样害我们?” 傅老太太很意外,还是客观地道:“你在朝廷为官,一直谨慎小心,想不到的,出了这种事,王家打着我国公府的名号到处求人,也是急昏了头,未必是想把我们拖下水,毕竟明轩是王家外甥。” 傅鸿道;“明轩到底是年纪轻,也怪儿子事先没提点他,是儿子一时疏忽。” “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圣明,不会相信诬陷我傅家的小人。”傅老太太如今只能这样儿子,以免府里人惊慌。 山西一案,牵连到傅家,府里很快就传开了,这几,下人们都悄悄背后议论。 杜氏刚把几个回事的媳妇打发走,入夏,天少降雨水,空气闷热,蔡妈妈边给杜氏打着扇子,边进言道;“太太听说了吗?三少爷拿自家的银子填补外家,奴婢就说三少爷靠不住,三少爷不是太太养的,心向着他外家,三少爷平常对太太敷衍,几时把太太当成亲娘,五千两这么大一笔银子给了舅家,跟太太连说都不说一声,可还把太太这个继母放在眼里,继子隔层肚皮,心里装着自己的小九九,三少爷心机深,别看平常不说话,背后做出的事,连老爷都想不到。” 杜氏是个耳软的,听了蔡妈妈的话,对傅明轩也不意,他外家来人,他偷着背着自己去见,又背着自己送大笔银钱,自己这个继母在他心里可见没什么分量,人大了,翅膀硬了,跟继母分心。 蔡妈妈又道;“太太就生了五姑娘和七姑娘,等五姑娘和七姑娘嫁人了,冯姨娘还有和哥守着,太太膝下空虚,现在有老爷在,万一…….太太可指望那个?” 蔡妈妈瞅瞅杜氏的脸,显然杜氏把这番话听进去了,蔡妈妈手上用力摇了两下扇子,又道;“太太听老奴的主意,不如在丫头里挑个老实本分的,给老爷收在房里,等生下男孩,算在太太名下,放到太太屋里养着,太太不是老来有靠了吗?” 杜氏心里不愿意,女人本能的嫉妒心,谁愿意把丈夫推给别人,蔡妈妈怂恿道:“太太就是借腹生子,生完孩子,任太太随便发落,家人领回去,或卖掉,太太眼前清净,孩子从小谁养的跟谁亲了。” 杜氏活心了,眼看着两个女儿大了,要出嫁了,剩下自己,孤孤零零的,继子跟自己隔心,冯姨娘的孩子和哥当年要送给自己养,若把和哥抱到上房,和哥大了,已经记事,知道生母是谁,养不,还不如像蔡妈妈说的,个丫头,生下孩子打发了。 蔡妈妈看杜氏没说话,大体上是同意了。 傅书言在屋里看书,光线渐渐暗了,知儿掌灯,把灯盏拨亮,放到桌案上,傅书言抬头问:“这半没看见月桂,月桂去哪里了?” 知儿道;“月桂去太太上房找玉桃,听说玉桃要开脸,给老爷收房。” 傅书言放下书本,她每上学,回来后躲在屋里写课业,三房发生新鲜事她竟然不知道,对她爹好不耐烦,道:“是老爷相中了玉桃?提出给玉桃姑娘开脸的吗?” 知儿摇头,“奴婢具体的不知道。”知儿年岁小,又是刚来的,没有结的好姊妹,消息闭。 正巧,月桂进来,傅书言问:“老爷要把玉桃开脸,收在房中吗?” 月桂道:“不是,玉桃是太太的丫鬟,是太太说玉桃人老实本分,想让她侍候老爷。” 傅书言奇道:“是太太要把玉桃给老爷?” “是,姑娘,玉桃心里不愿意,又不敢违拗太太,正犯愁,玉桃家里有个姨表兄弟,俩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玉桃跟她表兄说好了,等她年长放出府,嫁给她表兄。” 月桂跟玉桃要好,玉桃的事只跟她一个说过,可惜现在玉桃不能实现心愿,嫁给她表哥了。 傅书言越听越不对劲,母亲为何平白无故把丫鬟给父亲,这不是给自己堵吗? 傅书言把书放到书包里,出门,知儿提着灯跟着,傅书言走到上房门口,听里面父亲和母亲说话声,杜氏道;“老爷,玉桃丫头一向本分,模样也好,妾身想给老爷放在房里,侍候老爷。” 傅鸿若在平常,收一个丫鬟在房中,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非常时期,傅鸿正烦恼,哪还有心思,道:“你费心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一句话,杜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计划落空失望,没强求。 傅书言本想进屋,听里面说玉桃的事,站着听了一会,父亲拒绝了,方放心走出来。 看杜氏的大丫鬟银翘站在门口,叫到一旁,问:“太太怎么突然想起把玉桃姑娘给老爷?” 银翘哼了声,“还不是蔡妈妈撺掇太太,说三爷心向着外家。” 傅书言即明白了,又是蔡婆子搞鬼。 这时,傅鸿从屋里出来,径直地朝前院去了。 傅书言待父亲走了,进屋里,杜氏坐在绣墩上,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卸妆,傅书言走到杜氏身后,为母亲拔去头上钗环。 杜氏道;“言儿,这么晚过来找母亲有事吗?” 傅书言把一支钗放到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母亲,杜氏已年过三十,面容依旧秀美,如双十年华,微笑道;“母亲长得真美。” 杜氏被女儿夸赞,心里高兴,佯作嗔怪道:“言儿,别寻母亲开心。” 傅书言道:“女儿听说母亲要把玉桃给父亲,这是蔡妈妈的主意吧?蔡妈妈跟三哥结仇,母亲不知道吗?” 杜氏诧异,问:“你三哥怎么跟蔡妈妈结仇?” 傅书言道;“蔡妈的儿子旺财,每跟三哥出门上学,多半找不到人,吃酒赌博,出入青楼楚馆,这也罢了,三哥看蔡妈妈是母亲的陪房,一直忍着,可是旺财这个狗东西,不知收敛,把府里一个小丫头强要糟蹋,被三哥遇见,三哥命人打了三十板子,撵出府,蔡妈妈恨透了三哥,这些蔡妈妈没跟母亲说?” 杜氏出惊讶神,镜子里瞅着女儿的脸,傅书言索说白了,平声道;“这回母亲应该知道蔡妈妈为何怂恿母亲把玉桃开脸,变相挤兑三哥,令母亲跟三哥生嫌隙,借刀杀人。” 傅书言又道;“母亲想,三哥的舅父落难,家人找三哥,三哥无能为力,给点银子让他安顿家小,人之常情,三哥如果袖手旁观,反倒无情无义,不配为人。” 听完,杜氏倒一口凉气,自己听蔡妈妈挑唆,对傅明轩不,差点上了她的当,嗫嚅道:“这些事我一点不知道。” 傅书言道:“母亲如果跟三哥生了嫌隙,第一个不意的就是老太太,父亲也会对母亲不,传扬出去,母亲这个做继母的不贤,女儿跟姐姐也会受影响,玉桃开脸,放在屋里,玉桃年轻,若抓住父亲的心,母亲不是给自己堵吗?” 停顿了下,傅书言看镜子里母亲似有悔意,又道;“母亲事事听这婆子的,这婆子在府里名声不好,岂不是带累母亲,如今更敢挑拨离间,这样的人母亲还能留吗?女儿的意思,是这婆子侍候母亲一回,不如让她家去养着,不用上来了。” 杜氏犹豫一下,方道;“言儿,这些话你要不说,为娘还蒙在鼓里,是我之前糊涂,蔡妈妈跟了我一回,待遇照旧,叫她家去养着吧!” 杜氏吐口处置了蔡婆子,傅书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想不起,为何前世母亲和三哥生了嫌隙,三哥离家从军身死,以至于祖母记恨,父亲怨怼,母亲名声不好。 傅府三姑娘出嫁这,三姑娘傅书岚坐在屋里上妆,傅书岚看左右就有朱姨娘早早到了,府里的其她姊妹没有一个人来,不像她大姐出阁时姊妹们见天围在大姐身边,舍不得离开。 傅书岚心里有几分难过,大丫鬟红菱安道;“姑娘,今姑娘就离开这里,以后不总见面,国公府是姑娘的娘家,姑娘再回来是客,姑娘还是想想婆家的事情。” 一句话点醒傅书岚,自己嫁妆薄,说是两千两银子办嫁妆,除去待客,成婚一应使费,府里采办嫁妆的人克扣,七七八八的,剩下的能有多少用在嫁妆上,她的嫁妆也就面上看着还过得去,不比一般中等人家嫁女儿强多少,忠顺伯府不是一般人家,自己嫁妆寒酸,伯府的人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 自己手头又没有多少现银,赏赐伯府下人只能勉强应付。伯府送来的彩礼嫡母扣下不给,傅书岚觉得脸面太难看,不过自己有错,也不敢多说什么,府里也没人替她说一句话。 吉时快到了,七姑娘和八姑娘来看她,随后,大姑娘和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几个也来了。 说几句告别的话,三姑娘傅书岚眼泪终是没掉下来,她跟府里的姊妹就是个面子情,恨不得此生不见才好。 花轿到门,奏起鼓乐,新郎新娘拜别长辈,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太太上座受新人礼,大太太陈氏扭过身去,勉强受了新人的礼。 三姑娘傅书岚出嫁的排场比大姑娘差了很多,花轿离府,傅府关上大门。府里招待亲朋。 傅鸿的书房里,傅鸿跟靖安候卫廉关门密谈,卫廉道;“老兄上的折子皇帝还没批复吗?” 傅鸿摇头,“皇帝下没动,不知圣上的意思。”傅鸿担心,皇帝不知为何没有任何表示。 “皇上正酝酿一件大事,老兄不用过于担心,山西一案,老兄参与与否,皇上一查便知。” 傅鸿道;“皇上酝酿立太子之事?” 卫廉低声音道;“老兄,我今突然听到一个消息,皇上有意让英亲王管工部,老兄发没发现有什么苗头,” 郑亲王分管户部,安亲王分管刑部,荣亲王分管吏部,英亲王管工部,理亲王主抓礼部,八皇子礼亲王,九皇子庄亲王立府封王不久,暂时没派差事。 傅鸿琢磨,片刻道;“皇上派英亲王管工部,是不是意味着英亲王无缘东之位?” “我猜测是。”卫廉道。 傅鸿想,那就是说安亲王有望承继大统,幸与安亲王好,傅鸿宽了心。 这个消息出来,没出三,皇帝颁旨,立安亲王为太子,英亲王主管兵部,另下旨赐婚,庆国公之女傅书琴为英亲王正妃,择吉成婚。 另还有一道旨意,荣亲王调管户部,英亲王管兵部,理亲王管吏部,八皇子礼亲王管刑部,九皇子庄亲王管工部。郑亲王还分管户部。 朝堂上下哗然,安亲王入主东,早有动向,不奇怪,可是伴随这则圣旨,盛传一个小道消息,英亲王上折子求娶庆国公之女为妃,宁愿放弃争太子之位,这个消息不知真伪,令朝臣们大跌眼镜,为一女子放弃储君,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皇帝圣旨到庆国公府,傅书琴只得领旨谢恩,傅鸿和傅老太太率阖府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傅书言跪在姐姐身侧后半步,姐姐傅书琴接到圣旨,脸惨白,身子摇摇坠,傅书言手疾眼快扶住姐姐,传旨的黄门没走,姐姐当场就要晕倒。 傅府众人俱都喜,国公府出了一位王妃,比出个世子妃荣耀,傅鸿动得脸上发光,皇帝赐婚,是国公府的面上有光,女儿成了王妃,自己跟皇上就成了儿女亲家,那自己一直担心的山西一案怕受牵连,岂不是烟消云散了,皇帝对他上的本章没表态,事实不是最好的证明吗?有人背后整他庆国公,皇帝站在他一边,变相向朝臣宣告信任庆国公傅鸿。 杜氏心下一凉,女儿傅书琴跟理亲王世子的婚事完了,自己原本打算把大女儿嫁到理亲王府,高沅是她从小看着长大,放心,皇帝赐婚,圣命难违,不过女儿能嫁给英亲王,为正妃,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杜氏虽然遗憾,女儿成为王妃,颇为安。 傅书言跟傅书琴的丫鬟扶着傅书琴起来,众人纷纷给傅书琴道贺,阖府下人们都恭喜主子。 大太太陈氏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婚后无子,夫关系冷淡,二女儿婚事没有着落,眼看着三房的五姑娘皇帝赐婚了,心里不是滋味,只能说三房命好,占了国公的名,女儿婚事不用愁,坐在家里,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五姑娘有王妃的命,先头定下世子妃,现在又升为王妃。 傅书言觉姐姐身子要往下滑倒,傅书言在姐姐耳边道;“姐,事已至此,姐想想祖母,父母亲。 傅书言看父亲大喜过望,本没注意姐姐这里快昏倒了,母亲杜氏受妯娌们贺喜,一点遗憾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老太太回头看一眼孙女,孙女气很差,傅老太太心中明了,心底叹口气,唤了声,“来人,扶你五姑娘回房。” 众人把傅书琴搀扶回房。 傅书言不放心姐姐,陪在姐姐身边,傅书琴回房后,躺倒了,不吃不喝,傅书言磨破嘴皮劝说,她姐姐就是听不进去,一整水米未进,傅书言吩咐丫鬟们,不能让太太知道,怕母亲知道担心。 晚间,傅书琴躺在那里,不声不响,人痴痴傻傻,傅书言理解,傅书琴跟高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深厚,这二年虽说不见面,心里还惦记彼此,这些话姐姐搁在心里不能说,伤心难过,一个眼泪不掉,傅书言更加担心,还不如痛哭一场,然后丢开手。 傅书言对跟在身旁的知儿道;“你回房跟你月桂姐说,把我寝衣拿来,晚上我不回房睡了,陪姐姐。” 姊妹俩睡一个。 傅书言心里有事,半夜就醒了,看姐姐翻来覆去的,想是睡不着,轻声问;“姐,你还没睡?” 傅书琴嗯了声。 傅书言道;“姐心里难过,妹妹知道,姐,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国公府前阵子经历一场危机,三哥的舅父牵连山西冒赈案,父亲在朝被人参奏,皇帝一直下父亲的折子,姐想啊,今赐婚,对父亲和国公府的意思是什么?” 傅书琴聪慧,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虚弱地道;“妹妹,如你所说,我牺牲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 傅书言仰躺着,看着棚顶,“姐,傅家出嫁的姑娘,哪里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圣命难违,抗旨不尊,后果不是国公府能承担的。” 一会儿,黑暗中传来傅书琴小声哭泣,傅书言没劝阻,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些。 次,天大亮了,傅书言才醒,她是天刚亮时才糊着的,侧头看她姐,傅书琴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帐顶雕花承尘,一动不动。 知儿侍候傅书言穿衣起身,傅书琴的丫鬟进来,小声对傅书言道;“七姑娘,早膳送来了。” 傅书言叫丫鬟端来一碗粥,丫鬟扶傅书琴起来,傅书琴靠栏坐着,眼圈红肿,面无表情,傅书言好歹劝着她喝了几口粥。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