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过去,屈眳脸苍白,还没等她问出口,他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她身上。 第75章 两半 渚君夫人室内,此刻死寂一片,君夫人季嬴高坐在上首,她死死看着下首的蕙,脸极其难看,“你刚才说甚么?!” 蕙跪在席上,灰头土脸,“夫人,夫人,婢子,婢子……” “说!再说一次!”季嬴厉喝。此刻季嬴已经没有了年幼的稚,只有身为君夫人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季嬴那一声厉喝,喝得蕙整个人都跪伏在地上,她浑身瑟瑟发抖,头一次领会到了甚么是自小养成的威。 蕙站起来,跪在冰冷的地上,她觳觫不已,以头叩地,“君夫人息怒,婢子一时糊涂,勾结了左尹府邸里的侧室,想要想要谋取苏己的命。” 蕙原本派傅姆和左尹府上的巴姬接头,谁知道人才到哪里,就被出现的左尹家臣带人给抓了。 蕙也是等了两,都没有等回傅姆,才知道大事不好。 贵族女子不管在哪里,身边都会有傅姆跟随,傅姆一两不在身边,还好解释,但是时一长,她将如何向别人说明?而且傅姆已经落入左尹之手,到时候自己所做之事,肯定要暴出来,到时候,要怎么办? 蕙想到这里,发现左右都是要被楚王知道,与其被左尹上报,那还不如她痛快一些和君夫人自首,至少她和君夫人是一体,若是她有事,君夫人也有牵扯。 季嬴的脸极其难看,她盯着下首跪着的蕙,“你做了这样的好事,现在才来找我?” 蕙听了,下跪叩首,“君夫人,君夫人婢子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你就干出这样的事来!我秦国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季嬴大发雷霆,她气的浑身颤抖,“我们来楚国,不是为了让你在渚兴风作浪的!此事左尹恐怕已经知晓,后妇人和卿大夫家的侧室勾结在一块,谋害人命,万一让国君知道,你觉得还有你的退路吗?” 蕙当然知道,所以她才来找君夫人季嬴,看她有没有任何的好办法。 “婢子知错了,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蕙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还有下次!”季嬴从席上腾的站起来,她面极其难看,两眼狠狠的剐在蕙的身上,恨不得把她给剐掉几块下来。 一开始季嬴就已经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室内季嬴的怒喝在室之内回。 蕙匍匐于地,冷汗如雨。她一向在心里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季嬴这个君夫人,她也曾在心里想着如果季嬴不是国君之女,恐怕这君夫人之位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年纪这么小,甚么都不会,甚至连楚王的心,都不知道去争,只是干坐在那里替秦国坐着君夫人的位置而已。 一个甚么都不懂的雉女,在她看来,不过就是顶着个君夫人的名头罢了。现在蕙发现自己以前全错了,错的离谱。 季嬴年幼,不得楚王心,是没有错。但她此刻展现出来的威严,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吃吃玩玩的雉女所能有的。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要毁了秦楚的结盟,叔父怎么送上你这等愚蠢之人!”季嬴厉喝。 蕙被季嬴的气势所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若不是季嬴端着架子,不屑于管楚王内宠,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毕竟君夫人还有整个秦国作为靠山,她一个陪媵,没有季嬴那么大的颜面,哪怕楚王看在她是夫人陪媵上,对她以礼相待,那也没太大用。 蕙几次想要把自己苦衷说出来,可是刚抬起头,就被季嬴锐利如刀的目光给了回去。 “婢子,婢子短视。”说完,蕙跪在地上,任凭地砖上凉意沁入肌肤。 “求夫人看在婢子父亲的颜面上,救婢子一条命!” 季嬴恨不得叫人把面前的蕙给拖出去。嫁来楚国之前,君父和母亲就告诉过她,她的任务就是维持住秦楚结盟,所以为了秦国,她绝对不能让楚人把她送回雍城。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恪守一个夫人该有的职责。 谁知道回蕙贪图楚王的那点恩宠,竟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蕙一边哭诉,一边匍匐在地,不停的叩首。很快额头上就破了皮,血了脸。 “我亲自去和国君说,此事左尹是不会替你他瞒着的。”季嬴想了一下,“我带着你亲自去和国君请罪。” “夫人!”蕙尖叫一声,“夫人如果和国君说了此事,恐怕婢子命不保!” 季嬴不在乎楚王的恩宠,但是她却在乎,她在一旁看到楚王对苏己如何喜,所以一想到楚王可能会有的雷霆震怒,蕙就瑟瑟发抖,几乎要晕死过去。 季嬴瞪住下面跪着的蕙,她头一次觉得,这个陪媵可能也就是年岁比她大些而去。 “那你为何要和我说起。”季嬴已经被蕙气的无话可说,她对楚王宠谁并没有多少关注,甚至楚王甚是喜宠的苏己,她也很喜。 她扶住额头,过了好会,她缓缓开口,“国君到时候一定会知道,你是想我给你求情吗?” 蕙嗫嚅了几下,不敢明说季嬴已经猜中了,季嬴看见越发愤怒。此刻外面响起寺人的声音,“夫人,国君请夫人过去一趟。另外,国君还说了,请夫人带上叔嬴。” 蕙听到寺人的声音,如同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她惊慌失措的看向季嬴。 季嬴让外面的自己的傅姆还有侍女等人进来,为自己整理着装。 “你现在怕了?”季嬴冷冷凝视着地上的蕙,“当初做下这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蕙不敢答话,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季嬴带着蕙去见楚王,见到左尹屈襄从室里出来。左尹屈襄是出了名的正气凛然,此刻他原本就锋利的棱角更加刚硬,站在那里看一眼,都觉得他此刻锋利如刀。 “左尹。”季嬴停下来,她看了一眼屈襄。 屈襄对季嬴颔首示意,他眼眸扫过季嬴身后的蕙,瞬间目光凛冽。 蕙低头耸肩躲在季嬴身后,想要季嬴多为自己挡住些许怒火。 但是季嬴毕竟只有那么高,一个幼女哪里又能替一个十六七的女子完全挡住旁人的怒视。 幸好左尹并没有久留,给季嬴行礼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季嬴带着蕙进入楚王室。室两女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一次,蕙浑身颤抖,嘴发白。 楚王坐在漆案后,他看着面前的简牍,低头似乎是在考量什么。一直到季嬴行礼,他才抬头,“夫人来了。” 他的语气很淡,淡得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暴怒,还是本无所谓。 但就是那淡淡的,毫不经意的口吻,却让季嬴后脖子上的汗瞬间倒竖。 王者之怒,不必和庶人一样,怒目圆睁,捶顿足,哪怕半点怒容都没有出来,都能让人如掉冰窖里。 “寡人请夫人前来,夫人可知寡人是为了何事请夫人过来的?”楚王一边问,一边看手上的简牍。 季嬴看了一眼身后的楚王,“还请国君明示。” 楚王抬眼,他看了一眼站在季嬴身后的蕙,“哦,是真的不知道?” 季嬴刚要开口说话,楚王抬手,“左尹府邸上发生了一些事,原本以为是妇人小事,谁知道,事情远远超过左尹的预料之外。所以左尹告诉了寡人。”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蕙两腿一弯,咚的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国君,婢子是一时糊涂!”蕙哭出了声。 季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她回眼过来,正要和楚王说话,见到楚王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夫人知道?” 话语尾音上扬,带着莫名的情绪,季嬴神一肃,“妾身也是刚刚才知道,叔嬴将她所为告诉妾,妾正要打算带她来向国君请罪。” 楚王两手环在前,“哦,夫人真的知道叔嬴做了甚么事?” 他的目光在季嬴的脸上转了一圈,看向蕙,“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做了甚么。” 楚王的目光极具力,那目光似乎有千钧重,沉沉的在她的身上,让她完全不过气来。 “说,叔嬴,说说你到底做了甚么,当着寡人的面,再好好说一遍。” 蕙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抖若筛糠。 她支撑不住,把自己嫉妒苏己,所以想要除去她,故而让傅姆和左尹府上早已经对苏己不的巴姬联手。诸多事项如同倒豆子一样的说出来。 季嬴听自己陪媵说起如何打算害人,站在那里只觉得心的难堪,她正和楚王请罪,却听到楚王说,“没别的了?” 蕙从地上抬头起来,脸惊慌,“婢子所做的一切,婢子已经都说了。” “没有漏掉甚么?”楚王继续问,他高坐在上,“例如,你的傅姆和晋人相通……” 楚王话语一出口,季嬴的脸大变,她转头看向蕙。而蕙也是呆坐在那里,呆若木。 “你难道还不知道?你那个傅姆还在秦国的时候,就已经和晋人私通,她自己说了,受那个晋人蛊惑,怂恿你对苏己下手。另外傅姆在渚之中,也还不知有没有将渚内之事,告知她那个情郎。” 这罪名太大了,蕙张了张嘴,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懵了。 季嬴猛地看向楚王,“国君,叔嬴此人妾身知道,好妒且愚钝不堪。但是任由傅姆私通晋人,纵容傅姆向晋人送楚国消息,叔嬴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耐!” 季嬴向楚王又走近几步,“秦楚结盟,寡君是真心实意,所以才将妾身送了过来。秦国已经受了晋国几次诓骗,和晋国练手,又有甚么好处?” 楚王看了季嬴一眼,眼底里有些钦佩。到了这个时候季嬴所思所想,全都是秦国。 当他看向蕙的时候,目光蓦地冷了下来,冰冷刺骨。 蕙因为惊惧,此刻瘫倒在那里完全不能动。 “环列之尹。”楚王突然出声。 守在外面的环列之尹应声而入,站在楚王面前,楚王指了指下面已经瘫倒在地的蕙,“把她给寡人看押起来,没有寡人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她。” 环列之尹领命,外面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瘫坐在地上的蕙给架起来就往外面拖。 原本呆滞的蕙在被人拖出去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她尖叫挣扎,挣手臂上的桎梏扑到楚王面前,“国君,婢子真的不知道傅姆和晋人有私,婢子也是因为嫉妒,一时失了神智才做下如此错事。都是因为婢子太过慕国君了,求求国君,饶了婢子吧!” 楚王冷冷的看着她,“叔嬴,寡人从来没有亏待你,你做出这等事来,叫寡人如何饶了你?” 他说完,一挥手,蕙两臂被人稳稳制住,整个人被架起来,拖了出去。 蕙尖利的哭喊一路远去。季嬴站在那里,呆愣的看着楚王。 过了好会,等楚王重新看过来,季嬴才张开了口,“国君。” 楚王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语,“寡人知道,此事和夫人没有关系,夫人也不知道叔嬴所做之事。” “那……” “夫人自己也说了,秦国之前被晋国戏,怎么可能再和晋国联手。”楚王笑了下,他的笑容比之前已经褪去了怒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但是季嬴浑身依旧紧绷,她已经在在楚王身边一段时了,也能摸清楚楚王的一些情绪,此刻的楚王并不像他现在表出的那样,心里恐怕依然是怒火高涨。 “夫人回去吧。”楚王见季嬴还想说什么,直接开口道。 季嬴张了张口,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她屈膝对楚王一礼,退了出去。 季嬴一走,楚王面上布了郁,他叫过小臣,“去和环列之尹说,好好给寡人查!不管牵连到谁,全都给寡人挖出来!” * 半夏不知道现在渚里是怎样的状况,她不想去渚,而楚王也没有召见她,干脆就家里偷懒。一直到屈眳过来找她。 屈眳说完了那句话,一头就栽在她的身上。 那体重沉沉的,幸好半夏一条腿叉出去,稳定好了重心,要不然就两个要扑倒地上了。 有屈眳之前装死,半夏推了推身上的人,“起来吧,我留你住一宿就是,不必装的这么认真吧?”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