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小红从阁楼那儿伸了个头出来。 惠怡眉抬起头看了看小红,知道阁楼上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当下就一声也不吭地朝阁楼走去;艾承宣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上了楼。 小红已经按着惠怡眉的吩咐把卧室的门给掩上了,又打开了琴房的门,而且走廊上的角落里也已经架好了烧炭块的红泥小炉,一个小巧锃亮的铜壶正架在小炉子上…… 艾承宣四处张望着,显得兴致很高。 “你以前住在这里。”他依旧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惠怡眉已经有点儿习惯他的语气了,所以她没有回应他,也不理会。 琴房里的小圆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套清洗干净的茶具,那是她最喜的一套钧瓷茶具,质地薄而细致,淡青的底,杯身和茶壶上描着水墨荷花。 惠怡眉走到了角落里,伸出双手放在盆架上的铜盆里净了手,用干布擦净,然后走到了桌子边,从竹筒里倒出了一些翠绿的茶叶球儿,放进茶壶里,跟着就拎起了漂亮致的小铜壶,将铜壶中已经稍微晾了一晾的沸水注入了茶壶中。 片刻,她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敞口杯中,又用敞口杯中的茶水将两只秀气小巧的瓷杯冲洗干净。 她伸出手,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艾承宣虽然在国外长大,但他并非完全不懂茶道,便依着她的邀约,拿起了那个空杯子,用双手的掌心部位了杯沿。 清香幽雅的新鲜茶香萦绕在他的鼻端,艾承宣忍不住放缓了呼。 接下来,惠怡眉又冲了第二泡茶水。 其实惠怡眉也不是品茶的行家,只不过家乡人好茶,她也就会一点儿皮。 但这一幕落在艾承宣布眼里,只觉得…… 人美,茶香。 大约是因这那茶水是美人素手而烹的,所以愈发显得醇厚浓香起来;而美人也因这优雅的烹茶举动而变得更加沉静婉约。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也没怎么说话。 艾承宣本想有心多了解她一些,奈何她却始终心怀戒备,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想制造任何一个话题,可两三句话说下来,总能被她掐死在摇篮里…… 就这么闷闷地坐了一会儿,楼下突然响起了喧闹的锣鼓胡乐。 他们这么干坐着始终不是办法。 惠怡眉想了想,说道,“咱们把椅子搬到走廊上去,好不好?从窗户里应该可以看到他们在院子里唱戏。” 美人的话,总是比较有份量的。 艾承宣欣然应允。 两人先后走到了走廊上,分别倚着窗户往下一看……戏班子的人还在院子里搭幕布呢!不过,惠怡眉的阁楼虽然没有正面对着戏台,但这角度也可以将戏台看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帮着小红把小几子和椅子茶具等。全部都挪到了走廊上。 等他们差不多挪好了的时候,院子里的戏台已经搭好了,戏班子的乐师们也已经开始调琴了。 不多时,走过场的武打戏就开始在台上跳跃翻打了起来。 一个穿着长衫的戏班主上台说了两句,无非是祝惠老太太万寿无疆之类的话,然后又说了接下来要演的两场戏,一场是武戏七女贺寿,一场是新排演的文戏花好月圆,请大家以后都去戏班子捧捧场之类的…… 七女贺寿是传统剧目,讲得是王母做寿,她膝下的七个仙女儿去仙山摘采仙果准备为母后贺寿,在途中遭遇了仙鹤,仙,仙猴等守山圣兽,七个仙女儿与之发生了打斗;但最后在老神仙的调解下,仙鹤,仙,仙猴和仙女们捧着仙果子回到了天庭,皆大喜地为王母贺寿。 因这是武戏,念白和唱腔也少,多是些打斗和杂耍的场面,出场人物多又极热闹,赢得了在院子里看戏的人们阵阵喝彩声;惠怡眉和艾承宣也被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的。 快演完的时候,惠怡眉饶有兴趣地来了一句,“你说那仙……乌不应该是慢的才对嘛,怎么整场戏我都觉得只有他一个人在闹腾……还有那仙鹤,他手臂上粘的那翅膀都断了……我看他也蛮辛苦的,那翅膀的分量肯定不轻吧,他托着那翅膀一整场戏,肯定手酸死了……” 站在一边服侍的小红没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艾承宣转过头看着她。 惠怡眉正在吃渍杏脯。 因为害怕糖脏了手指和面颊,所以她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拈着一块渍杏脯,正准备往嘴里送…… 艾承宣看着她,突然就陷入了怔忡。 她用拇指和中指拈着一块渍杏脯,其余的手指就高高地翘了起来……她的手柔又雪白,纤细又修长,而被她拈住的渍杏脯因为有了糖的掩渍,显得红又水汪汪的,在光的照耀下,她的手美得就像一幅水墨兰草图似的。 直到她将渍杏脯送入了口中,他的视线又不得不转移到了她的上。 ——她的嘴很美,薄薄的,红红的,嘴角还微微地朝上翘起…… 艾承宣心中突然就生出些旎之思来。 “风萧兰衣瘦,骤年人清减,相思苦泪珠儿咸,哪堪十六载苦守空,信如烟……” 一道清越高昂的声音突然清唱了起来。 惠怡眉被吓了一大跳! 她嘴里正含了块渍杏脯,被这突然响起的清唱声音一吓,那块杏脯直接就从她喉咙里滑了下去…… 惠怡眉开始猛烈地咳起嗽来。 艾承宣吃惊地看着她。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