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居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背到身后的手:“你还想玩吗?” 他轻松用一句话,把余漾打回原形。 她看着傅居年,紧紧按着发疼的指尖,泛出丝丝尖锐的痛,才能缓解几分那种钻心入肺的痛苦。 刻意想要忽视,也忽视不掉。 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维持不下去了,这时,眼前人忽然走近一步,影坠落在头顶,他微微倾身,将她藏在背后的手拉出来。 手指上是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新旧伤都有,傅居年翻过手心手背看了看,末了抬眼,意味不明:“跟发脾气,跟手发脾气?” 余漾脸上一热,知道他是说刚才她拿咔咔上膛出气的事。 “没有。”她想要将手回来,刚有点动作,傅居年的手一紧,抓住她往回撤的手腕。 两人的动作都有些突然,余漾不解他的用意,只觉被他掌心包裹的地方不再那么难受了,抬眼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追问。 傅居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的手,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平时双手可以正常使用,只在紧张时候不能自控,说明不是手的问题。” 余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忽而沉下脸,将手了出来,别开眼去。 “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反正我以后也不玩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电影快开始了,我去取票。” 说完,她不管傅居年,转身就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傅居年手还在空中抬着,人走得干脆,徒留掌心里一抹温热。 蜷了下手指,看着空的掌心,他微微蹙了蹙眉。 眼神中更多的是不解,对自己的不解。 不该问那么多,结果还是问了;不该说那么多,结果还是说了。 浪费时间和没有意义的事,他向来不会做,结果莫名其妙地,他还是做了。 “喂!我取好票了!”余漾在取票机那边挥手,催促他过去。 傅居年抬头,看到她毫无芥蒂的表情,笑得天真肆意,他一看到她这张脸,就会想起那天她在他车上,被噩梦纠时,呢喃的呓语。 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笑,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很少被人疼。 傅居年走过去,余漾拽着他胳膊去检票口:“还愣着干什么呀,电影都快开始了!” 他几乎是被她推着进去的,到了电影放映厅,里面灯光昏暗,余漾拽着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傅居年见她轻手轻脚地寻路,想到那天跟余民聊天时提到,余漾有轻微的夜盲症,光线昏暗下走路恨不得变成爬行动物,忍不住轻笑一声。 余漾听到这么明显的嘲笑,蹙眉回头瞪他:“你笑什么!” 傅居年没回答,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变为由他带路,“座位在哪?” 余漾猜到他可能是从爷爷那里听说自己的夜盲症,多少有些丢脸,也不戳穿,指着影厅最后的方向:“在最后一排的十三号和十四号座。” 她说完,傅居年脚步一慢。 他看了一眼空的影厅,里面没有多少人,只有中间位置分别坐了两对情侣。 合适的观影位置还空了许多座位。 在有富余座位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买电影票买最后一排的。 余漾知道他心中疑惑,小声催促他:“快点呀,电影快开始了……” 傅居年没说什么,拉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在指定的位置上落座。 这个视角,正好可以将整个影厅一览无余。 除了前面那两对情侣外,直到电影开始,都再没进来过人。 龙标开始播放时,余漾拿着电影票嘟囔:“这个电影真的有这么烂吗,刚上映都没人看……” 傅居年侧头看她:“不是你选的电影么。”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在质问她“给我一个你选择这个影片的理由”。 余漾笑得神秘,凑近一些,傅居年下意识地,也附耳去听。 就听她在他耳边道:“我随便选哒!” 傅居年:“……” 无奈归无奈,但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恐怕偷摸定下电影票的时候,她自己都没看清楚影片的名字叫什么。 影片正式开始放映,看片头,大概是个情片。 结果电影开始还没十分钟,就有一对情侣嚷嚷着买错票,骂骂咧咧地走了。 影片呈现的故事剧情的确狗血老套,让人难以看完,于是余漾开播半小时就昏昏睡了。 前面那对情侣倒是很有神,也不是专程来看电影的,两个人时常头接耳说着什么,甜甜的样子比电影还有意思。 余漾困得睁不开眼睛,侧头倒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脑袋搭上去时,明显觉到身侧之人坐得僵直。 她没睡着,是故意挨过去的,电影又进行了一段十分无聊的剧情,他却一句话没说,也没有推开她,仿佛真的在认真地看着电影。 傅居年本来是认真在看的。 他除了学生时代跟朋友去过电影院,独自创办公司一直到如今,常娱乐项目近乎于无,对电影也丝毫不兴趣,跟异一起来看电影,更是从来没有过。 但再无聊的事,只要开始,他就会认真对待。 整个放映厅,大概只有傅居年一个人是在认真看电影。 直到余漾靠到他身上。 她的头轻轻的,没什么重量,无人在意的角落,震耳聋的背景音乐声下,他却好像能清晰地听到她浅浅的呼声。 均匀,绵长,她对他没什么防备。 之前在他的车上是这样,眼下在影院也是如此。 她似乎把一个人想得太简单了。 又或者,她怎么就敢笃定他是一个不会伤害她的正人君子,而非衣冠禽兽呢? 不知不觉,影片到了尾声。 像是说好了一般,谁都没有打扰谁,就这样看完了一整部电影。 片尾曲播放的时候,傅居年突然听到身侧的人喃喃低语。 “今天谢谢你。” 她开口,便能听出她没有睡着。 只是声音软绵绵的,带了些懵懂慵懒的睡意。 片尾曲是轻缓的抒情歌曲,韵律很温柔,黑大屏幕上滚动着白字幕,只有氤氲的光散落在前方,人都变作晕染的剪影。 前面仅剩的一对情侣并没有退场,而是越靠越近。 他们在看戏,戏已落幕,自己也变成了戏中人。 暧昧如暗涌动成。 余漾轻轻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挑了最后一排吗?” 她低的声音穿透身体,先耳膜一步传进脑海,恰在这时,前排那两道看不清五官的人影贴在了一起,画面闯入眼帘的瞬间,仿佛通似的,那具贴靠在侧的身体忽而变得更加真实。 隔着衣服也炙热。 他不动声地避开眼,却是向着余漾这边侧过头,沉沉呼落在发上,他着嗓音,慢条斯理地道:“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那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淡漠,可低哑的音又平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味。 光影不及处,昏暗无人的角落。 是视线的盲区,也是私绽放的天堂。 余漾胆大地仰起头,胆大地抚上他的脸,在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注视下,胆大地上前,覆于他之上一层温热。 不似上次那般浅尝辄止,她有些笨拙地碰触,生涩地探寻,像水中游动的鱼,玩地拨动要命的鱼钩。 音乐昂处,她猝然停下,想要呼。 下一秒,却被人按住肩膀。 他忽然反客为主,将她到椅背上,继续加深这个吻。 极致的视听享受盖住了所有声响,余漾也在一瞬的惊异过后,沉浸在他海浪一般失控的.中,同时也在心中窃喜,鱼反而成为了猎人。 她终于看到他隐藏于深处的另一面。 许久之后,电影落幕。 他靠在她颈窝间,呼杂,她也始终昏昏沉沉的,找不到方向。 忽然之间,灯光大亮。 仿佛惊雷震醒了黑暗中梦魇的人。 余漾看到身前的人影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眨眼间的功夫,那人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余漾愣愣地在座椅上,不明白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她赶紧拿着包和礼盒追了出去。 因为这场电影人不多,散场后外面的走廊并没有多少人,余漾左右张望,找不到人,又拿出手机给傅居年拨电话。 震动响起,傅居年撑在洗手池前,掏出手机,怔了一下,又关掉。 他没站得很直,在镜子前微倾着身,倾了好久。 冷静下来后,他随手拿出烟盒,叼着烟刚按下火机,却瞥到旁边墙上贴着“止烟”的标语,手一顿,他看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和烟盒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傅居年从洗手间出来时,余漾正靠着墙等他。 打了个照面,他脸上不太好看。 说不清是烦躁还是生气。 余漾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攥着的打火机,想到什么,抬头一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用怕成这样吧?” 她的语气将自己抬高到一定高度,仿佛幼稚的人是他一样。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