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抵不过西的热情,只好从椅子上起身,放下怀中的小泳圈,跟她一起到了泳池边上。 西朋友很多,能在南海滩办party的身家也不容小觑,但她朋友多,其本人也不是很看重背景家世什么的,来的人什么阶层都有,鱼龙混杂,两个人一过去,就有很多人围上来。 余漾穿着泳衣,身上批了披风,海边有晚风,吹得长发微动,她顺了下耳边的头发,将披风裹了裹,对于泳池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而不见,随意挑了个地方坐下。 有人不认识她,让西介绍介绍余漾。 西看那些如似虎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介绍余漾的同时,让那些男人收起没用的心思,别来招惹她的小姐妹。 话虽这么说,再铜墙铁壁的闺也挡不住男人想要妹的心,尽管西一再帮余漾挡着,她还是没少被那些人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尬到。 在这种事情上,别管什么国家什么年代,所有♂几乎都是一脉相承。 西是party的主角,总不能为了余漾一直陪在她身边,为了防止西一走远他们就出魔爪,余漾拿出了杀手锏。 麻将。 于是乎,余漾在泳池边和那些想要跟他套近乎的男人玩起了麻将,谁赢了就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一听这个规则,老少爷们前仆后继——全被余漾拍在了沙滩上。 完胜。 派对结束之后,大家直接就在酒店里住下了。 余漾喝了不少酒,被海滩上的晚风一吹,脑袋更加晕乎。 她的酒量在这三年里飞速成长,但是喝得多了还是会醉,只不过现在能硬撑了,即便头已经晕得不行,她还是能保持基本理智,跟所有人道过别之后,稳稳当当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然后倒在上一动不动。 房门没关,她进来时随手推了一下,但只是虚掩。 余漾觉全身都没有力气,趴在上后,头除了晕,还像要爆炸似的疼,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海风吹多了还是喝酒喝得太多了,起身要去喝水,胃里却一阵翻涌。 她撑了一下身体,没坐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话,好像是脏话,然后额头抵着被子,再次挣扎着要起身,这次有些容易,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有只手揽过她的,将她翻了个,倒进一个浸了凉意的怀抱里。 余漾缓缓睁开眼,看到房顶的吊灯发出刺眼的光,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好看。 他很温柔地抱了抱她,将她扶起来。 然后是一个杯子,杯子里装了水。 身体像是有记忆似的,余漾抱起杯子咕咚咚喝,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急,急了会呛到,得哪都是水。” 她喝完,随手把杯子递回去。 杯子在空中静静待了很久,很久之后,那只手才伸过来,把杯子带走。 余漾拽了拽被子,好像做梦一样,安安稳稳地向后靠去,舒舒服服地找了个位置躺下,正好在叠的腿上,一高一低,像个完美的靠垫,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多亏了那杯水,火辣辣的胃此时也不难受了,就是脑子还是晕,她蹙眉翻了个身,抱紧前面的大抱枕。 大抱枕长手了,闹情绪,不让她抱,拽着她的手要推开,余漾深一口气,被吵得不耐烦,就吭叽。 吭叽吭叽大抱枕就不动了,任她抱。 余漾舒服了,睡梦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大抱枕一截黑的布料,只觉得更加安心,毫无防备地进入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着的,余漾酒意过去了,这一觉睡得脖子酸痛,她一边抚着后颈一边起身,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和摆放整齐的鞋,表情变得疑惑。 印象中她没鞋上啊…… 做的梦也奇怪,她梦到傅居年变成了一个大抱枕,不让她抱,她死命去抱,铁了心了就是要玷污他,一个抱枕凭什么这么有脾气还拒绝她睡,还把她拉黑! 余漾叹了口气。 好像把对傅居年的怨气绵延到梦里了。 想着想着她又笑出声,怎么会有她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在梦里还折磨人家。 把思绪从梦里拽回来,余漾掀开被子找手机,想要看看时间,正到处摸,忽然听到手机铃声。 在头柜上。 余漾挠挠头,神情更加疑惑,昨天她有把手机放到这里吗? 手机铃声是特定的,指定某一人,铃声一响她就知道是谁的电话了,此时虽然疑惑也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趴过去拿起手机,想也没想就接听。 那边没有说话声,只有呼声,呼声渐渐变重,变成一声声抑的啜泣。 余漾面一变,心也跟着提起来,连忙问:“柒柒,你在哭?” 那边还是没有人说话。 余漾着急道:“柒柒,你怎么了柒柒?柒柒!你快说话,别吓我!” 隔了一会儿,温柒痛苦的哽咽声才从话筒里传来。 “漾漾,我好像复发了……” 然后是不断的哭泣声,不论余漾怎么叫喊都再没回应,不知多久,电话被人从那边挂断,余漾再打过去,是无人接听。 她立马从上跳了起来。 当年她跟温柒认识就是在方医生所在的那家医院,她是抑郁症,病情比她严重得多,最坏的时候甚至有过自杀行为,就是那次自杀,让她认识了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叫白忱,是个消防员,那人格光开朗,带她走出霾,才让她的病情好转,几乎痊愈。 但是三年前,余漾刚出国不久,她的男朋友就因为救火意外身亡。 余漾那时候刚好回国为温柒庆祝生,白忱死的那天,恰好就是温柒的生。 在温柒的生命中,没有人比白忱的存在更重要。 余漾看她冷静地处理白忱的后事,本以为她这次不会被命运的安排打击到一蹶不振,谁知却让她发现温柒为自己写好的遗书。 她准备处理好白忱的身后事,就随他一起去了。 余漾不知道怎么留住温柒,她想了各种办法,最后发现还是只有白忱才能留住她。 无奈,余漾只好寄希望于最后一种可能——她把白忱去世前捐赠的心脏去向告诉了温柒。 器官移植不管是供体还是受体,院方都会对双方亲属进行绝对的保密,为了保护好对方,是不会让他们知道器官去向的,但是很巧合的是,余漾在同一天知道有人捐献了器官,有人得到捐赠重获了新生,而他们恰好在同一家医院。 那个得到心脏捐献的人,就是时砚,余漾的小叔。 余漾本意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温柒,白忱的心脏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跳动,所以她不能死。 谁知道…… 反正后来温柒和时砚在一起了。 余漾也问过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时砚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温柒是惨了他才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实际上温柒只是为了能离白忱的心脏更近一些。 两人是个错误的开始,但是好歹,温柒这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她没有再动那种心思,反而好好演戏,好好挣钱,好好陪着白忱的心脏,好好活着,余漾觉得,就算她这件事做错了,只要温柒得利,她就不后悔。 但是今天,温柒突然跟她说,她旧病复发了…… 余漾再也坐不住,她赶紧上网看最近一班回国的飞机,订好机票后,回家收拾行李,来不及回学校请假,余漾拜托李查德帮自己善后。 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余漾坐得心急如焚。 落地时,燕城是清晨六点,余漾的时差还没倒过来,但也不顾上这个,出了机场打个车直接飞奔去了温柒的家。 燕城正值深秋,刚降过一次温,早上风寒入骨,余漾却急得额头是汗,到了地方,她拖着行李箱上楼,终于到温柒门前,她又是按门铃又是敲门,就怕温柒在挂断电话到她赶回来的这段时间出什么事。 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声,余漾急得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锁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看到门口那张久违的有些苍白的脸,余漾深一口气,上前拉着她手腕就转身。 “走,跟我去医院!” 温柒赶紧拉住她:“你等等!” 又不紧不慢地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余漾一听心里就发紧,惴惴不安地回过头,又气又害怕:“我能不急吗?你突然打电话说那样的话,完了又怎么都找不到你,我要是不回来,我怕我下次再见你就是葬礼上的遗照了!” 她着急时口不择言,说完自己心里也一哆嗦,要去打嘴,温柒先她一步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屋里。 温柒的子跟她完全不同,火烧眉的时候都能安然处之,让人完全看不到她着急的样子,白忱去世时也是那样,余漾甚至没看到她掉眼泪,但就是安安静静地准备了遗书,所以余漾才害怕。 她还让她倒时差。 余漾哪有空倒那玩意! “跟我去医院!”她就这一件事。 温柒安抚她:“我本来也是要去的。” 她看着她,眼里温温柔柔的,但就是淌着绝望,她声音很慢,慢到骨子里的斯文,然而一字字又毫无头绪,东一句西一句地跟她诉说着最近的一切,企图让她理解。 “我最近……眼前总是出现幻觉,起初我不知道,我以为是我梦到了他,但是不是……就是幻觉,他好像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我甚至还伤了时砚,我不仅伤了他,我还差点杀了人……我觉得我是复发了,但是我不记得给你打过电话……” 她絮絮说着,余漾能觉到她的无助和恐惧,跟三年前不同,她那时一切如常,但心存死志,现在终于肯亮出软肋,也跟她伸出手,希望她拽她一把了。 余漾悬着的心微微落地,她上前一步,把温柒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她说了很多话,但是记住的只有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她告诉她:“没事的啊,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也回应了她,说:“嗯,一定会好的。” ** 余漾十指不沾水的大小姐,亲手为温柒做了饭。 温柒经历过火灾,所以怕火,没到见火就ptsd的程度,但是余漾知道她看了火会不舒服。 两人吃完饭,余漾就带着她去医院了。 结果比预想中好,起码比三年前好,余漾看温柒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如今这样跟时小叔有没有关系,两人正从医院往外走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小温!” 喊得不是自己,但余漾却一灵,慢半拍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穿着皮夹克的宗川野站着跟她们挥手。 余漾赶紧往他左右看了两眼,确保没有别人之后,才放松地舒一口气。 宗川野走到近前才发现余漾的身影,眼睛一睁,眼里有惊诧。 余漾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句:“小叔叔。” 温柒更惊讶。 余漾告诉温柒心脏移植那件事时,没跟她说过自己和这个圈子的关系,跟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傅居年时,更没有提到过那些事,所以温柒是完全不知情的。 余漾就硬着头皮给她解释了一下:“我爷爷朋友的儿子,按辈分,喊一声小叔叔,没有血缘关系。”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