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柳树出新芽,吐着绒绒白絮,茶座对面微胖的女开口打断了楚虞出神的冥思。 “许久不见了,小虞。” “是呀,许医生。”她把视线收回,“只是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见到的居然只剩您了。” 许琳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茬。 “我与景家签的服务期还未结束,但雇主们已经全都离开北京了。” “全部?” “是的。景先生前些年入狱后,景炀清被牵连,现在女儿也送回沉家抚养。其他几位……基本定居海外,不再需要我的心理治疗了。”夲伩首髮站:yehua2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包括符翕吗?” “符先生倒是时常回来,不过——”女医生一提起他直摇头,“以我的能力也帮不了他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让我质疑自己的存在价值,说实话,我认为他已经不太愿意治疗了。” “真是辛苦您,今后不会再麻烦了。”楚虞从包里掏出一份证明,“我这次就是替他处理这些事的。” 许琳展开那张纸,片刻又折起来了,叹息一声,为楚虞斟茶水。 “这么多年了,小虞,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哪怕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很难……很难再说——” “我明白的,许医生,这些材料都要麻烦您帮他处理了,接下来几天我还需要把他名下的房产挂售,可惜能帮忙的亲朋旧友几乎一个不剩了,我的腿又不太方便四处跑。” 许琳没有答话,她借喝茶的功夫悄悄打量着对方,楚虞让她联想到一朵病恹恹的玫瑰,美则美矣,眉目间却常凝着哀愁的霜。身为医生的锐让她不得不开口发问:“小虞,你现在怎么样?” “我?我很好。”她盯着手里捧的茶杯,似乎更像在说服自己,“我的生活还是照常。” “小虞,你最近有失眠或头疼吗?” 茶杯倒了,琥珀的茶汤很快蔓延到桌边,楚虞呆呆望着它们滴到自己衣服上,只是片刻便回过神,急忙擦拭。 “抱歉,我想起来等会还要见人,今天先这样吧,这些复印件给您了。” 话说到这份上,许琳也不好再戳穿,她点头,目送对方在保镖的搀扶下离席。 一直到杯中茶凉,心理医生终于翻开那份死亡证明的译本。死因:低温加失血过多,签署人:伊莲娜。 或许命运本身即是一个巨大的玩笑,掌权者身败名裂,落得离子散;薄情人一生逐,终究孤零零离去;财富如过眼云烟,家族三代兴荣衰败,花开花落,直到茎彻底枯萎。 许琳最后看了眼那盏倒下的茶杯,唯余一声叹息。 一幕戏剧的结尾,亦如开场那般,演员依次退场,灯光逐渐黯淡。一只夜莺编织了夜晚的歌谣,从月亮升起的方向起飞。 它落在山庄的树梢枝头,打量着里面乔迁宴的觥筹错,新主人只当此地风水兴旺,全然不知前主人已身陷牢狱。 它拍拍翅膀起飞,驻足在摆兰花的台。玻璃窗里面一对新手父母正逗着怀里的婴孩,前挂着他们在部队一身戎装的婚纱照。 它飞去酒吧叮当作响的门铃旁,染着十指蔻丹的妩媚女子正与新结识的朋友谈甚。 它在墓碑前引吭高歌,为殒身悬崖的苦命女人,为她神失常的丈夫,为她尸骨无存的独子,为许许多多亡魂,他们有些罪孽深重,有些含恨离去。 夜莺仰头望了一眼黎明的曙光,它还要飞到最后一个地方,为那场落下帷幕的戏剧衔去一只红玫瑰。 台下的众人为这场迟到许久的《奥赛罗》送上掌声,无数呼与礼物在导演鞠躬谢幕时被抛向舞台,年轻的导演把双手迭在口,再张开双臂,明亮的眸中光溢彩,在赞誉中退场谢幕。 谢幕,为下一次更彩的演出。 她的脚印踏过剧场最初的简陋地板,到俄勒冈松木的坚实地面,再到象征荣誉的红地毯,最后穿过自家绮丽的花丛,踩在玄关的木地板上。 一双大手轻柔地为她去脚上的短靴,一个吻印在她的手背。 “今天有听话在家等我吗,亲的?” “当然,我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对方深深的眸比夜更黑,正一眨不眨黏在她身上。 “可是有人送了一束花和蛋糕到后台,如果你要说花园里被折下的玫瑰是偶然,那么现在你围裙上的草莓汁又是怎么回事呢?” “汪汪——呜——”小狗蹦跳过来,乖巧地与男主人并排坐好。 楚虞轻笑:“是桃子帮你送的?看来我今天没有理由惩罚你了呢。” “悉听尊便,我的主人。” “那就——” 她凑上去,舌尖触碰到凉凉的空气。 以一个吻作结吧。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