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被拉长了,更淡更暗。直至二人融入夜里。 或许是倒寒,姜临晴突然很冷,不可言说的“喜悦”被冻住。她关门,上锁,从反方向离开。 她刚走上桥,收到池翮的消息。 池翮:「金主,老板说展览真漂亮,赞不绝口。我沾了你的光,得到一个大红包,分你一半。」 财还会返钱,太打西边出来了。 姜临晴不客气,收下了两百块的红包。这之后,脚步轻快了。 * 香水展览启动了。 张艺岚没有安排驻场要求,姜临晴回公司上班。 池翮大爷天天不见踪影,说是跟老板出差了。 她和他明算账:“出差是你自己的事,衣食住行别找我报销。” 池翮:“你真残忍。” 这天,大姨妈突然造访,姜临晴到楼下便利店买用品。 人走到货架前,听见一道声音像是破空而出:“姜临晴。” 她停了有两秒,回头:“班长?” 杨飞捷刚刚剪了头,比较短,衬得眉目立体:“真巧啊,我下来吃午饭。” 她收敛着,客套地问:“你还没吃午饭啊?” “中午忙过头了。还没开始上班,但已经投入状态了。”他端着的是速食品。一碗炒面,几面条炒焦了,硬邦邦的。“你不上班吗?” “哦,在上班。下午犯困,来买杯咖啡。”理由有了,两手空空说不过去。她只能去买了热咖啡。 “对了,我下个月上班了。你和我以前的同桌都在这儿上班。哪天有空聚一聚吧。” “啊,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个是我同桌,一个是我前排,都是人。我既然回国了,还是想把我们几个的同学关系拉回来。”杨飞捷说,“他已经同意了,你赏不赏脸?” 他这样问,她不好意思拒绝:“什么时候?” “我和他基本都有空,随你定时间吧。” “那明天吧。”姜临晴说,“你赶紧吃饭,别饿坏了,已经三点多了。” “明天见。”杨飞捷拿了筷子,“我定了餐厅告诉你。” 姜临晴去了另一家便利店买东西。 回到公司,张艺岚开会回来,去了台打电话。 刘倩兴高采烈地宣布:“姜临晴,我们的展览被表扬了!” 姜临晴的喜悦有了分享者。她第一时间告诉池翮。 池翮:「这么喜庆的事,不发个红包庆祝吗?」 财讨红包有无数个理由。 * 三人聚餐,没有姜临晴想象的拘谨。他们在高中有太多的回忆,集体的,个人的,打开话匣子,能聊上一整天。 席间,那个男同学接到同事电话,说要赶回去修改一个文件,下午开会急用。 他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刚才讲到什么?讲到他们的班主任,某一天来得匆忙,忘了梳头。后脑勺的头发有一大撮向上翘。 前一刻,三人都在笑。 门发出关闭的轻响,包厢安静下来。 杨飞捷不笑了。 姜临晴低头了。 班主任的后脑勺变得无趣了。 杨飞捷给她倒了杯茶。 “谢谢。”姜临晴在考虑,要不……她也说临时会议? 正在斟酌,池翮发来了消息:「行程即将结束,回归金主怀抱。」 姜临晴像是找到了放松的空档:「旷工几天,回来跟你算账。」 杨飞捷望见她嘴角的那朵微笑,问:“对了,你的男朋友出差回来了吗?” 巧不巧,池翮要回来了。 她抬起头:“嗯。” 杨飞捷点头:“是该回来了,出差那么久。” “信息就是他发给我的,他说要回来了。”她和杨飞捷第一次说男朋友的时候,她编不出这个人。如今,无中生有的男朋友有了真实的形象。“班长,我过得好的。等他回来,就有人照顾我了。” 杨飞捷笑了笑:“那就好。”他低头喝茶,茶杯遮住了他的真实表情。 姜临晴还没说出理由离开。 杨飞捷突然恍然大悟:“完了,我有个工作文档,写错了一个数。”他埋单,匆匆走了。 姜临晴出了餐厅,问池翮出差去做什么? 池翮:「搬砖。」 姜临晴:「我以为你不干活。」 池翮:「揾食艰难。」 * 姜临晴再见到池翮的那天,是愚人节。 一个本就胡说八道的男人,这一天恐怕没有真心话了。但他做足了样子。 姜临晴命令他,今天就穿那件十九块的上衣。 下了班,她躲在卫生间,掉通勤装,换上了加菲猫上衣。 姜临晴和池翮没有牵手,他们或者一前一后,或者肩并着肩。无人怀疑他们不是情侣。 她问:“你这件衣服绣了‘ch’吗?” 池翮点头:“对,是我的。” “为什么绣?” “因为我绣工了得,无处消遣,只能培养这一个好了。”他的口气跟鬼扯一样。 行吧。姜临晴也不预想自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两人站在十字路口。四面八方的红绿灯,一盏就等很久。 一个小孩过来,她被撞进他的怀里,背抵到了他的膛。她转过头。 池翮挑挑眉,却不扶她,而是把双手进袋。 姜临晴站直了,她甚至离他半米远。 这段关系是由她主导的。但是至今,他们也没有走出第一步。 她和宋骞还牵了手的。 她和池翮像情侣,仅仅是因为这一件衣服。她对他除了倾诉,竟无其他。她偶尔质疑,自己是否真的渴望男人?或者说,她盼望的是一个树。 一个大叔迈开步子。 姜临晴低头跟着他去。走两步,到了人行道,却被扯住手。她惊讶地回头。 池翮一拽,将她拉了回去。 她又撞进他的怀中。 之后,他松开她。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干嘛?” “你干嘛?” 池翮说:“红灯,你跑什么?” 红灯吗?姜临晴才发现,红灯正在读秒。刚才的大叔闯红灯了,她没有留意。 “在想什么?”池翮问。 “啊,变绿灯了。”姜临晴躲着他,因为尴尬仓皇。绿灯一亮,她大步向前,混在人群中。她不知池翮跟了过来没有,径自走着。 也许在外人眼里,只是两只加菲猫分开了。 她的步子急,突然又被抓住。 一个骑电瓶车的男人钻窜,差点撞到她。 她没有回头,但知道握住她手腕的人是谁。 “当心看路。”池翮牵着她走过人行道。 到了对面,他笑着说:“红灯停绿灯行,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喧嚣的十字路口,池翮独有的,略带鼻音,曾经她觉得不如杨飞捷清朗,不如宋骞醇厚磁的嗓子,这时极具辨识度,钻进她的耳朵。 她听不见路人的话,只听得他问:“在想什么?” 她在想未来的三个月,她和他第几天该牵手。她经验不足,做不到真正的规划。 她抬起头:“在想工作。” 池翮戏谑地反问:“是吗?”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