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迁怒 第二有朝会,景帝在朝议的时候,始终板着脸冷着眼,全身都笼罩着低气。 朝臣们一开始不知道皇帝心情不好,还以为皇帝是嫌以前的表情不够威严肃穆,所以今要做出更严肃状,他们就没当一回事,只在那里像往常一般启奏回话。 等到某个做了点错事的大臣,被皇帝拎出来质问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皇帝陛下今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像那位可怜的大臣犯的错,若在平时,皇帝斥他几句,罚他几月俸禄也就完事了。但是今皇帝没有骂人,只不过在那里冷着声音,一条条究刨底地问,只问到那大臣哑口无言冷汗淋漓,在大殿上长跪不起,大概连以死谢罪的心情都有了。 皇帝心情很不好,意味着众臣的子都不会太好过,没错的大臣要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皇帝抓到了小辫子,有错的大臣更是惶恐不安,害怕错上加错,霎时殿中气氛万分紧张,人人说话都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种时候,就是有效区分能臣干吏和普通朝臣的时候。能臣干吏在皇帝的这种威下,启奏的时候个个简要干练,甚至不用皇帝开口询问,就把后续措施一二三四通通禀明,只等皇帝抉择。至于普通朝臣,只能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对奏,别说解决问题,有些人甚至连桩小事都说不清楚。 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肯定是说的话越少越好,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不过皇帝真要挑刺的时候,连不说都是错。当然,比较幸运的是,皇帝目前年纪尚轻,还不像他的父祖们那般变态。 就算如此,既然皇帝的不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众臣肯定不会傻到现在去触他的霉头,自找倒霉自找罪受,所以经常因为意见不一而吵成一团的众臣,今很难得地迅速在各种政事上达成了一致,朝廷中的各个衙门之间,也不再互相扯皮,把事情踢来踢去谁都不愿管,该应的事绝对会当廷应下来,不该应的事当然还是不能应。 在景帝心情非常不好的这个朝会上,景朝的众臣工们,非常难得地第一次在朝会上仅仅讨论军国大事民生要务,本来要花上大段时间扯皮的蒜皮的小事,第一次没有摆上朝会扯皮,而是由各个有权做主的大臣自己消化掉了。 不过这些大臣们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情还要持续不好很久,等皇帝的心情终于好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在朝会上讨论蒜皮的小事,若有大臣不开眼还来扯皮,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一直让景帝很头痛的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的朝会,因为少了这些扯皮而清静了许多,这对景帝而言,也算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因祸得福吧。 事情还是回到朝会上,这一的朝会,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一个时辰后结束,众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恭送着皇帝离去,并且暗暗庆幸,终于可以摆皇帝陛下那张黑得犹如锅底一般的脸了。 不过其中有一部分人的那口气,松得未免太早了一点,皇帝的身影还未远去,就有内侍来传旨,皇帝宣某某某大人入昭仁殿议事。 这里的某某某大人共有七八位,他们在其他臣工或祝福或幸灾乐祸或视无睹的目光中,跟随着那传旨的内侍,踏上了去昭仁殿的征程,颇有些“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夸张,景帝虽然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脸难看言辞犀利,但是他此时并没有蛋里面挑骨头,想着法子作践众臣的念头,至于被他问到当廷瘫倒的那位,只能说他太倒霉,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到了景帝的神经,非常不幸地沦为了他迁怒的工具。 景帝召这些人来昭仁殿,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来议事,所以众臣行礼赐座后,他不过挑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政事议了议,然后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他今召他们来的真正目的。 “韩卿,朕听说卿有一女,德才兼备,娴淑知礼?” 景帝口中的韩卿,也就是将要和卫家结亲的户部韩侍郎,听到皇帝突然点名叫他,马上警醒万分,但是他仔细听完了皇帝的问话,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半晌没有反应。 就算是换做别人,在议政的间隙,突然被人问到若命的掌上明珠,偏偏问的那个人沉着脸,口气中恍若那个被他问到的女子,欠了他一大笔钱没有还,任是谁听了,都会一时失常的。 幸好,坐在他旁边的卫老侯爷,并没有失常,悄悄推了他一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臣确有一女,不过臣深惭愧,因老来得女,自幼娇纵,教导无方,所谓的德才兼备、娴淑知礼都是旁人的谬赞,当不得真的。”韩侍郎不知道皇帝突然问到自家女儿,到底是何用意。 他生有数子,唯老来才得了此女,向来若掌上明珠,不过该教导的地方,也是严加教导,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般不堪,但是现在他明显觉到了不妙,在皇帝居心叵测的时候,他宁愿把自家女儿往劣处贬,也不敢承认皇帝口中对他家女儿的夸赞是事实。 他急着和卫府联姻,本来就是为了逃避此次里采选,甚至连卫衍只是庶子都顾不得了,好不容易才拿着卫衍蒙皇帝看重,后必将前程不错这样的话说服了老,和卫府定下了章程。 现在皇帝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女儿,若是起了心思要纳入后,难道他的一番打算,全部要付诸水了? 韩侍郎想到这里,更是担心不已。 可惜他再怎么贬低自家女儿都没用,因为景帝本不在乎那女子是圆是扁是好是坏,他问这话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要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名女子。 “韩卿过谦了,令嫒的美名早就闻名遐尔。卿不必过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今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为令嫒做个媒。” 随后景帝张口说了一位宗室子弟的名字,云云该子弟如何对韩小姐恋慕不已,如何茶饭不思非卿不娶,如何来他这里哭诉请求,然后景帝听了他的哭诉后,为他的深情所动,当下就决定要做这个媒。 当然景帝说闻名遐尔什么的,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他不过是在昨晚问卫衍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位韩小姐,而且后面那位宗室子弟的所谓深情表白,更是在信口开河,那位宗室子弟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 不过景帝一点都不担心,只要搞定了这一头,那一头他马上就下旨赐婚。反正宗室子弟的婚姻,向来是由中做主,那人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容不得他说半个不字。 “臣……”韩侍郎迟疑了。 皇帝口中的那名宗室子弟,并不是什么顽劣之辈,素有才名,年轻有为,完全当得起佳婿这个词,比起卫衍这位君前新贵来,无论是身家还是资历,都明显更胜一筹。 而且天子做媒,金殿赐婚,是臣子求也求不来的恩宠,同样是不能随便拒绝的恩宠。 最为关键的是,众所皆知卫衍素得皇帝宠,但是皇帝却在风闻卫韩两家结亲的关头,为女方做媒,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表达他的意思——皇帝他不希望卫韩两家结亲。 这种时候,逆着皇帝的意思行事,绝对没有韩家的好果子吃。 只是,韩家与卫家几代以来,素有情,此时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此种原因作罢,未免不够厚道,想到这里,韩侍郎这声是,就怎么都应不下来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