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自请下派,就是见不得百姓受苦,此次特请太后恩准,选了靖州做为封地。你作为靖州知州,当履行职责协助本王治理,若敢玩忽职守,也不必奏请朝廷,直接革职查办便是”景王重重放下茶盏,对这毫无建树的庸官连唬带吓。 “哈?”刘魏之语带惊讶的倒口气,他没听错吧,圣上竟封了靖州作为景王的封地?眼见景王脸不愉,不敢多言,赶忙低头认错。 “下官知错,定不负王爷厚望”刘魏之跪地叩首,心下早已愤愤不平,勉力绷紧面皮认下失职之罪。 “哼~本王的行囊于三后方到,这几便安居在此,一应用具也不用费心置办,全部从简即可”景王捋顺发丝,心情大好的揪着人就往后院走。 刘魏之陪侍在侧,被迫将府衙的犄角旮旯步量一遍。 这难伺候的王爷转了一圈,指着他的寝室叫到“这地方不错,够清净,今吾便下榻于此,有什么事明起早再来禀明” 刘魏之银牙暗咬,这家伙明摆着就是鸠占鹊巢,可官大一级死人,别说这家伙还是王爷了! 明明自己尚年长他三岁,可就是次次都在他面前吃瘪,刘魏之暗恼不已的踱步吩咐仆役收拾寝室,又悄声吩咐几人将自己惯用的物件全部偷渡出来。 待得傍晚,收拾屋子的仆役哭丧着脸回来复命。王爷也不知怎的,偏生要盯着他们干活,几人吓的簌簌发抖,别说偷带东西了,能直出来的都没两个。 “混蛋!”刘魏之咬牙低喝一句,眼见仆役瞪大眼睛惊讶万分,忙清清喉咙改口训道“你们几个真是不知分寸,怎能让王爷在是尘土的屋内安歇,下次定要提早清扫,免得污了王爷的贵体!且去库房挑些细物件送去,王爷千金之躯,那些糙物怎能污了王爷的眼?” 仆役大气不敢出的忙应声去办,刘大人平甚少发脾气,虽不常笑但也从未责骂过他们,想来今也是怕怠慢王爷才这般动气。他们定是脑袋出了问题,才会误以为大人是在背后非议景王! 第150章 爷们 刘魏之窝在偏房彻夜难眠,暗自思索尚需几月才能远离封地。 本就为灾民之事忙的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个更令人头痛的景王,真不知自己这神经还能绷多久。 夏景玉则是嗤嗤笑着把玩屋中各种摆件,语气嫌弃的咕哝道“小酸腐,明明才三十岁就跟个小老头一般竟稀罕些破书古画……” 惦着手中折扇轻轻展开,夏景玉啧啧欣赏一番,复又放回原处,心道这刘魏之哪都好,就是为人过于呆愣,一板一眼跟个木头一般无趣,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逗起来方觉有趣。 朝野上下,武将鲁,文官猾,难得几个清官,不是过于刚正就是顽固的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般。 青壮派的又多不成事,城府不深也不宜参与核心政事。皇侄跟前那些重臣,除了拉帮结派就是各自为政,若非实在无人可用,夏景玉也犯不着见天跟这帮老东西过不去。 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穷极无聊,才容他发觉这般有趣的家伙解闷! 此次前往靖州接收封地,一是因为此地乃为重灾区,二则是因为刘魏之恰巧在此任职。 皇侄有于新政艰难,怕小叔成为众矢之的,特将他下派至封地避风头,待祸患远离,朝臣的不也得以东引,对于新政的推行便不会过于抗拒。 每每涉及到权贵利益,这帮老臣就要跳出来闹事,若非夏景玉上窜下跳的转移注意力,这帮穷极无聊的老东西定会见天跑到皇帝跟前寻死觅活。 夏景玉又非闲散王爷,岂会那般闲来无事?成天转战老臣家中东拉西扯,为的就是搅得人家不得安宁,没心思理会新政推行。 但凡阻碍大夏发展的陈旧国策,都是叔侄俩励志维新的动力,大夏不仅仅是夏家的天下,更是千万百姓赖以生存的国度。只为足少数人利益拒整个大夏国运于不顾,那就不仅仅是在跟夏家作对,更是在跟天下百姓为敌。 怀揣同样心思的叔侄俩,为图国泰民安当真是殚竭虑,可即便夜勤于朝政,也抗不过天灾降临。 仅仅一场旱灾,便要拖后国运三年发展。 国库空虚,对于地处强敌环绕的大夏来说,如同行走在独木桥上一般危险。居安思危、天灾不可怕,众志成城下终能携手共度,可人祸有时却是力所不及,一旦国破家亡,上至朝中显贵,下至黎民百姓皆不得安生。 大夏立国前,曾历经七年战,万民生于水深火热的动年代。寻常百姓更是受战火洗礼,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若非先祖有于万民诉求,率领家将揭竿而起,直至打下大片江山,方始一方百姓得以安生。 夏景玉不求什么名垂青史,只图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夏国富民强。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只要皇侄的子嗣不是昏庸之辈,想来后定能将他们此生未能达成的愿望一一实现。 寄望于未来,方始叔侄俩努力至今,他们只是迈出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只要持之以恒,将先祖遗训推行下去,不难还给天下百姓一个喜乐和平的繁荣时代。 如此宏伟的设想看似无稽之谈,但只要心中没放弃期待,终有一定当实现。 夏家帝王从未忘本,也不曾忘记那些跟随先祖的开国功臣,只是为达初衷,免不得要拔去蛀虫,切下腐,先帝仁慈不忍抹杀那些功臣后代,可长此以往,仗着祖上功绩为祸乡里,岂不是舍本求存?颠覆立国之本? 夏景玉长叹一声,打从儿时起便被父皇淳淳教导夏家祖训,这是每一个夏家儿郎自出生起就要接受的洗礼。可能坚持初衷不被世俗左右之辈少之又少,传到侄儿那辈,更是掀起如同九子夺嫡一般的腥风血雨。 罔顾先祖遗训,兄弟相争,若非父皇力排众议,皇帝之位还不定落到哪个狠心侄儿手里。 忆起三年内患,夏景玉被儿时影纠的噩梦连连,一想到曾被外戚担忧为老皇帝的继位人选,便要心惊胆战的疑心每个靠近身边的仆役。 食不下咽,睡不安寝,那三年如同步履薄冰的生活再不想在儿子身上重演。他始终是先帝最为宠的么子,眼下夏家子嗣凋零,暗处仍有不知多少老臣寄望于正统,企图扯虎皮拉大旗,掀翻皇侄,为益缩减的权利筹谋。 若非叔侄一心,怕是那些谗言足以让他们产生隔阂。叔侄倘若反目,正中臣贼子的下怀。 为求切身利益,忠臣有时也会变为佞臣,谁也不敢保证益壮大的权利不会策反人心,只有巩固皇权才能杜绝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嫌隙分割大夏。 夏景玉十七岁大婚,十载未出一子半女,所图不过是杜绝一切可趁之机。为此皇侄也曾叹忧伤,生在皇家,许多事皆身不由己。后佳丽三千,能让他安眠之女能有几人?更合论与她鸾凤和鸣生下未来皇储了。 可小叔为保皇权牺牲至此,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事。年幼时的景玉那般玉雪聪明,时至今,除了依旧不同他见外,再不复幼时的单纯贴心。 除了一如既往的支持新政,仿若他活着就是为了完成夏家祖训,不负先帝遗言。若非在皇祖母面前尚显三分童趣,连他都不敢认这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景玉。 第二清晨,刘魏之起早候在门外请安,冬清晨的冷冽,非是夹袄可以抵挡。 接过仆役递来的大氅,刘魏之挥退一干小厮,如同青竹一般傲然立。 夏景玉做了一宿噩梦,醒来后浑浑噩噩的着额角呻。若非双眼清明,谁能猜想这般姿容却是早已机警的自刘魏之一来便醒转之人? 挥退跪伏在踏前的小奴,夏景玉紧着单衣溜到窗前,瞄了眼刘魏之便爬回上蒙头酣睡。 有这小顽固在外守着,夏景玉难得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早过了起身时辰,不莞尔的自嘲一声,起身准人觐见。 刘魏之在外冻了足足一个时辰,一进门就腹诽这混蛋王爷。 昨个吩咐请早觐见,这会又贪睡到这个时辰,若不是故意刁难还能是什么?可谁让他是王爷呢?自己区区一届臣子,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暗自忍耐…… 下大氅递给仆役,刘魏之规规矩矩跪地见礼,直到景王摆手懒洋洋的道了句“免了”才敢爬起身,长身而立。 身披雪貂大氅的景王安坐上位,端着一盅补品溜的甚响。 刘魏之早饭都没用就跑来请安,肚中这会儿早已空鸣,见被一圈雪白貂簇拥着的景王,宛若贵妇一般雍容华贵,心下不免暗嗤一声“再好的皮囊也不过是空有其表” 修长十指轻轻叩响桌面,景王略显不耐的唤回走神庸官。刘魏之忙收回视线,垂目将近来的灾情禀报给王爷。 早就听闻靖州境内灾情严峻,可眼见为实,一路行来早已被各地惨况震撼的频频皱眉,若非心急如焚,又岂会纵容属下在城内跑马? 细细将靖州境内灾情统计一遍,又问询可有解决方案。 刘魏之将陈青贡献的计策完善一番道与王爷定夺,只见刚还眉头紧蹙的人这会儿挑眉弯,一脸玩味的戏谑道“哦?原来你也不是真傻啊?” 刘魏之如鲠在喉,勉力下出口的呵斥,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这是景王,他是王爷…… 夏景玉嘴角越咧越大,最终无趣的收敛角,暗自嘀咕“无趣……” 这句仿若耳语般的低喃,被耳尖的刘魏之捕获,着额角咬牙强忍,吃一堑长一智,他要是还傻到白白供人取乐,那才是真傻呢…… “即如此,便不需顾忌,只要放出风去,说是本王驾临恳请全城百姓共御灾荒,若城里富户慷慨解囊,本王定当择宴请……”夏景玉施舍一般的命令不待说完,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惹的刘魏之频频皱眉。 即便他是王爷,这般做派也只会引来趋炎附势的小人,大户人家自是不屑这般恩宠,又岂会白白捐出家产,只为在王爷面前上一面?卸磨杀驴可不只是皇家惯用伎俩,大户人家更是心思剔透,通晓此法的用处,这会遮掩还来不及,哪会傻到将家底摆在王爷眼前? “此法不妥,景王贵为王爷,不可自降身份与庶民同席。依下官看来,只需借用王爷于封地安歇即可……”刘魏之将话术三思片刻,方才斟酌着开口劝道。 夏景玉轻触额角,歪着头颅一脸无奈的叹道“罢了,看在你心系灾民的份上,失职之罪就免了,就按你说的去办,三后本王要看到五十万两赈灾银子” 五十万两?亏他敢说的出口!这不知人间疾苦的王爷花银子定是用万计量,朝廷为一州拨款也不过给个二三十万两,景王一出口便讨要五十万两,城里富户即便肯捐,也不会平白捐出这许多银子。 家里银子多的,又不惜捐赠讨赏的大抵都是商贾之辈,士农工商,若让末等民登堂入室岂不有损王爷威名?即便事出有因,乃为权宜之计,邀民共商也是下下策,到最后免不得要怪罪他办事不利,净为王爷引荐商贾之。 刘魏之一想到后靖州城内,人人皆道景王不惜自降身份同民筹银,冷汗便一滴滴顺着额角滑落。可除了富户,他上哪去筹这么大笔银子? 眼见小顽固被难为的冷汗直冒,景王心情大好的微勾角,名声早就于他弃之敝履,这家伙竟然还谨守本分顾忌虚名,当真可谓是对大夏鞠躬尽瘁也。 难为忠臣还这般没心没肺,夏景玉当得起顽劣一词。 刘魏之明知此事已定,自得沉声领命,自去烦恼筹措。与其同这顽劣王爷讲理,还不如私下寻求解决之道,烦恼也好过同这家伙辩解,吵到最后除了无理取闹,也只会落得没用的下场。 陈青连夜赶回青平县,刚一入城,便接到何知县的最新动态。 “何知县将廖记家产没收了?”陈青边走边急急同梁子贤商讨。 “正是,在廖记存过银两的人家大抵都敢怒不敢言,整徘徊在衙门口探问消息”梁子贤更担心陈青此去可有建树。得知刘大人肯出面回信,自是惊喜连连,只要能拖到年后,京里那支定能出人手替子俊开。 陈青回到老宅,先是洗去一身疲累,才匆匆了几口饭赶去求人探监。 狱卒带着陈青私下会面当差牢头,了重银才得以一路畅行。 越往里走,空气越浑浊,味与腐烂发霉的气味融合,又岂是恶臭可以形容?陈青皱眉轻掩口鼻,若非深入牢房,又怎会通晓牢狱之灾? 腔被浊气熏到难忍呛咳,牢头见陈青这般能忍,还笑着夸赞一句“咱们在此当差多年才适应这气味,好多新晋狱卒可是一进来就吐的一塌糊涂,啧啧~若非不得已,谁肯深入这死牢?” 陈青躬身疾走两步,还不忘讨好的敷衍两句,直至走入尽头,才得牢头指点“廖少爷与家人分地安置,时辰有限,若是捎带物件咱们可以效劳,也免得你多熏一时半刻” “那就多谢差爷了”陈青将抗在背后的包袱递给牢头,紧了紧怀里布包,又轻声央求“时间紧迫也不曾多预备些,若妇孺有何需求,还忘您多给跑两回腿,这些银子若是不够,只管差人来要” 牢头接过一百两银票,笑着应了。左右不过是些吃食用具,多跑几趟腿的事,这一百两,他不说也没人敢问,最少能捞下大半,自是没有将油水往外推的道理。 谢过牢头,陈青便疾走几步,扒住栅栏轻唤廖凡志。 测测的牢房偶窜风,惊得陈青汗直竖,隔壁正巧关押个死刑犯,骂骂咧咧的凑到栅栏前,问陈青讨要吃食。 陈青转头勉力瞧清那人面目,唬的心口微跳,这形如枯槁,衣衫褴褛的家伙哪还有半点人样?不人不鬼都算是对那人形怪物的一种赞美。 那死刑犯被关数年,早已疯疯癫癫分不清时辰,一会儿问陈青眼下是哪年,一会儿又问他有没有带吃食进来。 常年不见光又不分岁月,再理智的人也难保不被关疯,除了对吃食的渴求,剩下的也只有对自由的向往。 陈青忍不住伸手探向布包,想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测测的牢笼里传出微弱的阻拦声,吓的陈青手一抖,好悬没把刚蒸好的馒头捏扁。 光线昏暗,陈青看不清周围事物,只隐隐觉牢笼内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挣扎许久方才挪到跟前,着气语气虚弱的说道“不能给,给了一个,周围这些家伙就能把人耳朵吵破……” 陈青探手扶住廖凡志,低声音关切的问道“还好吧?这才几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咳咳……”廖凡志抓住陈青伸进来的胳膊笑道“一言难尽,外面什么情况?那贪官将我爹娘关在哪了?” “都这副模样了,还惦记外面作甚?赶紧先吃口东西……”陈青将布包里的薄被出,才勉力整个进牢笼。 “不忙……”黑暗里,廖凡志的双眼晶亮,闪过一抹幽光问道“且将梁兄的打算道与我听” 陈青喉咙一紧,正看向难辨脸的廖凡志反问“倘若梁家自顾不暇,你可会拉子俊入狱?” “难说~”廖凡志轻笑一声,语气分不清是调笑还是认真,只玩味的看着陈青略显冷漠的脸庞。 “子俊信你不会出卖他,可我害怕,所以特来向你求证,若是你肯舍身顶罪,梁家定不会让你一家老小家破人亡”陈青撇去一干废话,直指核心。 “呵呵……即如此,何须多此一举?你就不怕我拖他下水?……毕竟比起一家老小,或许我更想活命?”廖凡志嗤笑一声。 “你不会”陈青肯定答道。 “何以见得?”廖凡志历经四磨难,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心了。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陈青傲然应声,他就是这么想的,否则本不会来此确认。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