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躺了多久,忽然,从旷野的远处,现出了一列寻常汉人装扮的七八人的影子,朝他方向疾奔而来。到了近前,那个领头的奔到魏俨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为他止血。 魏俨将来人一把推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蹒跚着脚步,朝前而去。 “少主人!” 呼衍列在他身后跪了下来。与他同行的七八匈奴武士也纷纷下跪,齐声唤他。 魏俨仿佛没有听到,继续朝前晃晃而行。 呼衍列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 “少主人!魏劭已与少主人有隙!少主人竟真难道甘心受他制掣一世?少主人竟真分毫不念父子血亲?” 魏俨慢慢停住了脚步。 旷野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他的背影仿佛凝化成了一尊石像。突然,他转过了身,咆哮一声,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挥拳就朝呼衍列击了过来。 呼衍列被他一拳打的扑在了地上。爬起来又道:“少主人血统高贵,如今不过蚌中之珠,迟早终将为世人所知……” 魏俨朝着呼衍列的口,再次重重挥拳一击。 呼衍列再次扑倒,口里吐出了血。他□□着,挣扎从地上第三次爬了起来,道:“少主人一旦回归,建功立业,指可待……” 魏俨双目血红,神狰狞,一把出呼衍列的刀,朝他当头便劈斩而下。 呼衍列丝毫不见惧:“当桑干河畔我落入魏劭之手,若非少主人留情搭救,呼衍列早已埋骨河沙之下,今焉能立于此处?呼衍家族誓忠逐之王,少主人杀我,呼衍列甘愿受死!” “少主人!” 身后那一排匈奴武士围住魏俨,齐齐跪了下来。 刀刃定在了呼衍列的头顶之上。月光在镂了面獠牙头的刀刃反出一道如水的泠泠白光。 魏俨息急促,显映刀光的双眸目光狂,两边肩膀微微颤抖,喉咙慢慢格格作响,忽然竟“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少主人——” 呼衍列大惊,急忙上前相扶。就在这时,他的身形定住了。他看到远处数十步外,竟立有一个人。魁伟修长。月光将他身影投地,他一动不动,也不知何时来的,竟然毫无觉察。 那人忽然迈开脚步,大步走了过来。渐渐行近,月光照出一张呼衍列闭上眼睛也能摹刻而出的面庞。 “魏劭!” 他惊呼一声,地上匈奴武士立刻起身,拔刀列队挡在了最前,作势待发。 魏劭行至七八步外之地,停了下来,双目投向魏俨。 魏俨慢慢地直起身,隔着挡在他面前的那一排匈奴武士,亦看向魏劭。 二人四目相对。 脚下荒草被风刮的倒伏在地。耳畔有呼衍列因为紧张而变得重的呼之声。远处寂寂,只剩夜风刮过山峦发出的呜鸣之声。 良久,魏劭道:“你与匈奴人何时开始往来?” 他的声音并不带丝毫的怒气。声音沉着。仿佛只在问询一件平常小事而已。 魏俨仰头,面朝深蓝夜空,长长地呼入了一口渔城外带了秋夜萧瑟凉意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我自会去见祖母,给她一个待。” 他猛地掷了手中的刀,睁开眼睛,神已经恢复了平静,迈步离去。 “少主人!” 呼衍列冲着魏俨背影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头。他又看向魏劭,双目戒备地盯着,终究还是慢慢地后退,退出十几步后,领着匈奴武士迅速离去,身影消失在了夜的旷野之中。 魏劭缓缓转头,盯着魏俨离去的背影,忽然疾奔追了上去,从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你要待什么?待你和匈奴人早暗中往来?你是想要气死祖母吗?” 魏劭咬牙切齿地道。 魏俨身形僵立片刻,缓缓地回过了头。 “你纵然可以不计我的冒犯,我却无地自容。祖母大仁大智,一切她定夺便是。” 他的神惨淡,一如夜空之上的那轮弦月。 魏劭脸铁青,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猛地握起那只还着纱布的手掌,重重一记,又将魏俨打的翻倒在了地上。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闯到祖母面前胡言语!我更不容你生出二心!” 魏劭说道。 …… 魏劭又是一去不归。 半夜的时候,等不到他的小乔也打发了人,悄悄去东屋那边看了下,回来说并无异常,东屋里灯都灭了,男君不可能此时还留在那边。 小乔独自在上辗转反侧,想不出来他送朱氏回东屋后到底又出了什么事,竟然彻夜不归。 她有点心神不宁。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发人去衙署。回来却说魏劭昨夜也没去过衙署。 今天是乔慈等人辞行回往兖州的子。魏劭不归,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乔无可奈何,自己收拾好,唤了乔慈过来,领他先去北屋那里拜别徐夫人。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