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脸沉,沉默片刻,咳嗽了声,动了动身子,又冷冷地问:“方才她来做什么?” 公孙羊方道:“也是巧了,女君也是为了灵壁之局而来。方才转了封比彘的信给我,说本是致主公的,奈何主公不收,她便转我这里。” 魏劭手掌“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案面之上:“岂有此理!” 拍的笔墨砚台都微微跳了一跳。 公孙羊慌忙站起来谢罪:“乃我僭越!主公恕罪!” “所言非你!” 魏劭气愤愤地道,“她一妇道人家,竟如此大胆!敢私自动我信件!” …… 小乔从衙署出来,径直回了信。 月前本计划要走的,后虽临时改变了行程,但行装当时已经打点完毕,大多未拆。这些时用的那些常物件、衣物以及杂品,娘方才都和仆妇侍女一道收拾好,全部装妥了。 小乔回来,娘了上去,不安地问:“女君,真要走了?不等男君一道动身?” 小乔淡淡道:“他是要留在这里坐等杨信打下灵壁了。我却等不下去。我先走了。”说罢命人将箱笼等物都抬了出去,装上马车。自己也上去,坐了进去。 贾偲心下忐忑,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马车望窗之旁,硬着头皮劝道:“女君还是等……” 才刚张口,见望窗内小乔出半张脸,两道眸光朝自己投来,立时讪讪地闭上了嘴。 小乔淡淡地道:“贾将军若不愿护送,我另叫人。” 贾偲忙道:“女君怎出此言?我人都点选好了,一切听凭女君吩咐,这就上路。” 小乔关上望窗,坐了回去。 贾偲无奈,只得下令,预备上路。 临出发前,又悄悄派了个手下,命他速去寻君侯传话,说女君已经上路,先回渔了。 第125章 1.4 公孙羊道:“主公息怒。女君敢对主公不敬?也是有她苦衷。如方才她所言,主公乃女君之夫,那比彘亦非外人,以女君所处之地位,自不愿见两家兵。便有不当之举,也是情有可原,主公当体谅一二。” 魏劭沉脸:“军师你何以总替她说话?她方才在你面前到底言何?可向你诉了我的不是?” 公孙羊早有体会,每当君侯对他到不之时,称呼便会由“先生”改成“军师”,想必自己这又是触了他的逆鳞。 忙道:“君侯勿误会。方才女君来寻我,只言她触怒了君侯,恐君侯不再容她开口,为化解误会,是以将比彘书信转到我的面前。蒙君侯不弃,用我为军师多年。既为军师,灵璧之局,也非主公家事,故而斗胆接了书信。” “军师不必多言了!灵璧之事,我意已决,岂会因一妇人而变?” 公孙羊观他。 他两道目光落向门口方向,双目直勾勾的,神古怪,方才语气虽也依旧生硬,倒似未见多大的怒气了。 公孙羊一时揣摩不透君侯此刻所想。便将方才女君带来的那封书信呈到了他面前,道:“此为比彘书信。主公可一观。” 魏劭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一眼,不接。 公孙羊便展开,从头抑扬顿挫读了一遍。读毕,道:“灵璧之局,值不值得主公当下这般打,前次我已一一列举,且主公向来英明,高下在心,何为轻重缓急,自当比我更是清楚,此番我也不敢再在主公面前斧。只谈比彘书信。” “比彘以民首之出身,令薛泰身死,又两次败杨信,其人有大将之材,毋庸置疑。他于信中,也丝毫未以主公连襟自居而挟情,字里行间反颇多诚恳,自言若有误会于主公之处,请主公予以海涵。他主动求和于主公,既如此,主公何不卖一个情面?心能制义曰度,照临四方曰明。上古皐陶,尝以九德对于禹,曰:宽而栗、严而温、强而义,则彰厥有常,吉哉!” 魏劭沉默。 公孙羊忽然咳嗽了几声,魏劭眉目微动,看向他起身,公孙羊摆了摆手,止住咳:“我至今记得,主公十七岁亲掌军政之前,老夫人曾召我对谈,当时诸多慨欣喜。老夫人曾问于羊,如何看她。羊对曰,老夫人速发雷霆,行权立断,故巾帼不让须眉。老夫人却说了一句话,叫我至今记忆犹新。” “老夫人说,人之心,一握而已,不胜其小,而气量之大,却可百川之,而涵益一世。回顾半生,来途艰难,能有今,并无可值得说道之处,唯一有此慨。” 魏劭依旧沉默。 公孙羊也不再开口。 片刻,听魏劭冷声道:“先生之意,定是要我放过那个民首了,否则我便是心狭隘之徒?” 公孙羊笑道:“主公怎出此言?主公若心狭隘不能容人,麾下何以有如此多的良将能臣甘听主公驱策?” 魏劭目光又落于对面门堂,出神。半晌,终于道:“修书杨信,退兵。” 公孙羊大喜,忙道:“遵命。” 魏劭起身便往外去。 公孙羊送他。 魏劭到了门边,想了起来,问:“郭荃使者何可到信都?” 郭荃济北侯,地界与青州袁赭毗邻,魏劭平西后,威势更盛,郭荃仰慕,如那杨信一样,自忖无力争夺天下,若被袁赭并,不如投靠魏劭。得知他如今停在信都,遣使来表投效之意。 公孙羊道:“算着路上时,应也快了。”送他下了廊下的台阶,想起女君,又道:“女君方才来时,忧心忡忡。主公回去见了女君,叫她得讯,女君必也喜。” 魏劭停了脚步:“军师,那民首今虽来信求好,焉知他便不与我作对?我之所以不予扑灭,如此便放过了,乃是纳你之谏,绝非我之本意,更与妇人无干。她喜之不喜,又能如何?” 公孙羊一怔,忙正道:“主公所言极是。主公纳我陋见,乃出于容众怀远。灵壁之战,不过全出于误会罢了,误会既消除,主公再纳比彘求好之意,此天经地义耳!如何便与妇人相干了?” 魏劭便命公孙羊留步,自己大步往衙署而去,神思略微恍惚,忽对面一守卫上来跪道:“禀君侯,便是方才,贾将军派人来传口讯,说女君已上路走了,贾将军护送,特派他来告一声。” 魏劭一愣:“去何处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