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的心情,比方才看到那张舆图还要动。在帐内快步绕行数圈,似下了决心,右手握拳,猛击左掌,毅然道:“如弟所言,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存半分犹疑!我须得立刻禀报主公,叫主公多加提防,免得万一中了魏劭计!” 说罢领荣延,秘密去往中军大帐。 乐正功被唤起身。 张燕引荣延到他面前说明来意,极尽溢美之词。 荣延上前拜见。 大战在即,双方各派细作往来探听。乐正功自也有搜集到过一些关于魏劭行军布局的战报,只是大多零零碎碎罢了。 就着烛火,细看荣延献上的图舆,暗比自己所知之情报,重合处完全相符,知非作假。 荣延改投自己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本当场就信了。 不想张燕接着又告竺增之事。顿时半信半疑。沉了半晌,忽然变脸,将手中图舆掷地,道:“魏劭当我三岁小儿可欺乎?分明你是受他指派,佯装投降,施离间之计!此等伎俩,岂能瞒的过我!” 大声喝令,唤人入内将荣延绑了,推出去于辕门外斩首。 张燕大惊失,急忙在旁百般为他求饶。 乐正功却一语不发,神沉。 荣延被乐正功亲兵捆绑推了出去,竟不自辩,一路狂笑,推到辕门,刽子手刀斧已架脖颈,还在笑个不停。 乐正功又叫人将他带回,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放诞至此!汝当我军威何在?只是我向来敬铁骨硬汉,你虽是细作,也算能入我眼。你若从实招来,我可饶你一命!” 荣延方止住笑,昂首冷冷道:“既不信我,我还有何话可说?只是可惜了,我听闻你虎略龙韬,蜚英腾茂,乃不世之主。男儿生而在世,当以建功立业为首务,才心向往,冒险窃魏劭图舆前来投名。不想你顾狐疑,徒有虚名罢了!竟还远不如魏劭!我看错了人,悔之晚矣!你要杀便杀,当我惧怕?” “主公!我可以命担保,长路弟绝非魏劭细作!方才他也只在我面前道出疑虑,还极力阻我不要告于主公,免得误伤竺增清白!我可为长路作证!” 张燕在旁,动溢于言表。 乐正功盯了荣延片刻,霾渐消,忽哈哈大笑,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掷了的图舆,上前,双手紧紧握住荣延臂膀,喜道:“方才不过是我试探罢了!长路乃真英雄,豪气叫我心折!往后我又多一良臣,此上天眷顾我也!” 荣延方面笑容。重行拜见之礼。乐正功封他官职。张燕心急,提醒道:“主公,竺增之事,不可延缓。当立刻捉他前来问话!” 乐正功沉。 自己之所以弃洛而改助幸逊北伐,当时全是听了竺增之策。 大战在即,魏劭居于劣势,这种关键时刻,忽然来了个降员,开口竟带来竺增是细作的消息。 实在令人生疑,是以方才故意试探。 此刻虽信荣延真心来投,但对竺增细作一说,终究还是半信半疑。 或者说,他不愿相信。 便道:“长路方才也说了,并未听清魏劭与公孙羊全话。先不必惊动人。我自有计较。” 又吩咐荣延这几先不要面。 张燕虽心有不甘,恨不得立刻捉来竺增戳穿他的面目,但也不敢再出言。遂于荣延一道退下。 到了次,乐正功召竺增来大帐,丝毫不提昨夜之事,只问作战方略,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竺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听乐正功问战,便列举幸逊治军之失,极力劝他不可轻敌,须将兵力集中于此,做好决一大战的准备。 乐正功表面应允,心里却暗自猜疑。 如此过了数,暴风雪停止。乐正功便加紧备战。一早却听到帐外起了一阵喧嚣。 乐正功出帐,见丁屈手提长戟,带了一队随从,似强行要入。被自己小儿乐正骏带人所拦。 两边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 丁屈虽有悍勇无敌之称,却傲慢自大。如今幸逊称帝,他被封爵加位,更是不可一世。 前些两军起冲突,便是丁屈派人强取自己这边的薪炭所致。 幸逊称帝,自己如今既追随他出兵,便也不能和他翻脸。 是以当时闻讯,乐正功命不必阻拦,任他取去。 心中却留了一刺。 此刻忍住怒气,命乐正骏退开:“丁将军一早来此,有何贵干?” 丁屈大步到了乐正功的面前,傲然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索要人头!” 乐正功微微一怔:“此话何解?” 丁屈冷笑:“汉中侯当陛下蒙蔽可欺?竺增开罪了陛下,私逃到你处。你安敢包庇?” 乐正功用竺增,考虑到幸逊就在近旁,之前无论军中宴饮或是会面磋商,从未带他脸。 也不知幸逊如何就知道了。 略思忖,道:“原来如此。竺增从前不慎开罪陛下,自己也是万分惶恐。待我叫他手书一封乞罪书,到时再呈于陛下案前御览。将军可先回。” 丁屈振动手中长戟,戟背铁环哗哗作响,喝道:“汝不过区区一诸侯,敢不遵陛下之言?” 乐正功手握铁甲雄兵,如今发兵来此,全是为了合击魏劭,连幸逊也未放眼里,如何看得起丁屈?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