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罗点点头。 “你这个年纪,知道这些旧事,是个有心人。” “青……在新治很有名,很聪明,有些沉。遭遇,令人扼腕。” 屠维道:“你可以问问王,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令他长子战死的敌人。” 弋罗一噎。新冶建成四年,四年的时光,足以使青凭他的聪明才智搏得许多赞叹。人总是健忘的,总是喜将许多事情有选择地进行记忆。默默地行了一礼,弋罗道:“我这便去洒下人手,等荆伯落入网中。” 屠维道:“年轻人,凡事,品评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你是蛮人。” “是。”弋罗郑重地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办事了。 【解释都没有一句的?表白都没有一句的?】女莹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病?” 屠维道:“聪明人,总是会有种种奇怪的病的,服了你就好了。” “咦?”女莹想了一下,问道,“他这算服了吗?” “肯问,就是肯服的。” “哦,这么说,庚……”女莹对卫希夷挤挤眼。 卫希夷道:“庚才没他这病呢,庚很聪明,自己看得明白的。” “噗——”女莹不客气地笑了。 屠维道:“要快些捉住荆伯呀,我这便给王写信,在新冶多留几,直到擒杀荆伯。也,盼着女庚可以平安。小小年纪,都不容易。” 卫希夷道:“那,就多住些子呗,不等荆国了,我也不放心去见王。爹,我要先去面见王。” 女莹惊讶地道:“什么?”她也很想南君,很想飞奔过去呀,为什么要等? 屠维道:“我给你的保证,不能信吗?” “那亲岂不显得公主不谨慎?王会怎么想呢?” 女莹道:“我去!希夷,我想见我爹。” 卫希夷被两人联手镇了,有些怏怏:“还有新后呢,我得亲见了,探探路。” 女莹道:“我说过的,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冲在前头呀。冲锋陷阵,我是比不过啦,这些以后都要我自己面对的事儿,你让我练一练吧。” 屠维含笑看着女儿,卫希夷只好点头了:“那要一起。” 屠维故意问道:“那要谁坐镇新冶呢?” 姜先急了,不会吧?将我丢在这里?人干事?急急举荐了当地蛮人头领里比较合作的:“公主也不能总自己看着一座城,也要养成腹心的。” 女莹横下心来道:“叔父,新后比太后如何?” 屠维赞许地道:“太后已死,何况新后?王岂会不警惕?你带兵回去便是了,就说,献俘。” “好!” “老啦,熬不得夜了。”屠维率先起身,别有用意地看了姜先一眼。姜先险些被看得跌倒——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但凡有女儿又不那么卑劣的父亲,看那些对自己女儿有企图的男子,都有着一种微妙的心情。若这个男子样样出,挑不出病来,那酸意会轻许多。若能挑出病来,情况便有些微妙了。姜先便卡在这两者之间,令屠维也难得地犹豫了。 他了解女儿,也不想轻易便决定了女儿的婚姻,对羽是这样,对希夷,也是这样。但是姜先呢?优点十分明显,大国之君,年轻有为,模样儿也好。缺同样十分明显,屠维总担心他总不久。希夷朗的格,让人以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可能将姐姐的仇记这久,还真坚持回来了,她就是个认死理的人。万一真成了,姜先死了,希夷得多难过呢? 他不是胡思想,看姜先小时候那病,看他那早死的爹,看他那一家子没几个近枝的家族。 屠维不能不忧心。 最终,他下了个决心,还是要北上的,这事儿得跟子好好合计合计。在那之前,他可得看好了闺女,不能让这小子再往前迈步了。凡人难卜未来之事,就只好据过去这事的经验,做好现在认为正确的事情了。 并不知情的姜先:……还不自觉地提醒卫希夷:“仿佛觉得有点冷,今晚要加条被。” 屠维:……好像,也不算太差? ———————————————————————————————— 次一早,女莹便发布了命令,将工的头悬到了城门,还体贴地在脑袋上面吊了个顶,免得被雨水淋坏了。又派了些嗓门大、吐字清楚的,敲着锣,大声地以两种语言,说明情况。 昨天夜里,弋罗一直忙到很晚,暗中联络可信之人,每人分派了地点,只等荆伯落网。 第一天,没有生面孔围观。 第二天,开始有似非的面孔出现在了新冶城里,他们不是被弋罗的探子捉住的,是被围观的蛮人给揪住的。荆伯常驻新冶,他身边的人,在新冶城里也不陌生。巧不巧,便被人认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破鼓人捶,荆人与土著的关系也不是很好。看到了,当然要揪出来:“他是荆伯的人!”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弋罗七情难动的脸上也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都不要闹!荆伯已经死了,他一个小贼,能有甚作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押他入审问,有何图谋,假借亡者的名义,都会给他审出来的。” 驱散了人群,亲自将人押到了王中见女莹。 来人弋罗也认识,他与弋罗的父亲称得上是“朋友”了。来人也认出了弋罗:“弋罗?你父亲还好吗?” 弋罗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吭声。 “青真的是因为……欺骗了那个小公主?小公主以为君上已死才处死了他?” 弋罗点点头。 “可是,君上没有死。” “看在昔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此事不要再提,否则,你等不到你家里来人赎你。”赎买俘虏,是常见的事情。除非像南君那样缺人的,庶人奴隶不许庶。身份高些的,想赎也可以。大不了下次再捉了来,让你家里人再付点代价。 “君上真的活夹在,是他派我来的。” 弋罗的呼了一拍:“有何证据?无凭无证,你只有死。” “我见了小公主,自然会让她相信。” “青统共对小公主说了三句话,就被砍死了。” “额……那她要怎么才能相信?哎?你见过君上呀。” 弋罗面无表情地道:“你想提公主什么?又想我什么?” “王自有印信随身携带。” “好,我带你去见公主。” 说话间,便到了大殿前。弋罗将人留在阶下,自己上去禀报。 女莹道:“这般快?我以为以荆伯之多疑,还能再忍几天,不见工回还,必定要悄悄溜走的。” 弋罗眼珠子转了几转,低声前情禀来,在“假借亡者名义”上加了重音,又暗示已将人群驱散。女莹会意,荆伯多疑,未必只派一人,那么,另外的人就会是传声筒。 没别的办法了,骗吧! 将人带了上来,女莹柳眉倒竖:“你是何人?也要来骗我吗?” 来人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并不敢,是青将事办得岔了,君上自有印信能自证身份。” 女莹拍案而起:“你还敢说!之前那个工,便假借荆伯的名义,游说于我!你与他都曾是荆伯所部,昔你们的同僚都成了阶下囚,常人躲且不及,你偏在此时入城,必有所图!荆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战车上被擒获的!” “是公主兵势骇人,敝国国君畏于公主兵威,不得不微服而逃,”先小捧女莹一下,“留下旗鼓战车,是为了装得像些,其实真人已经逃。说来,这新冶城还是君上所建,中城中,认得他的人可不少,这如何骗得了?” “真的是荆伯?他面吗?”女莹将信将疑地问。 “青带来的提议,公主的答复呢?” “你也做不了荆伯的主,我要见荆伯。” “如今强弱易位,公主这般要求,不太好吧?” “那你就去死!”女莹将蛮横公主的样子挥洒得入木三分。 弋罗上前一步,对女莹道:“他的意思,请公主给个许诺。” “我说了,荆伯就会信?别说让我发誓,什么强弱易位,那就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 这位是不讲理呀…… 来人苦笑:“还请公主给个话儿。” “我要见他,我不杀他。别的,没有了。”开玩笑,我不杀,就不会有别人杀了吗?姜先肯定在等着呢。 来人道:“外臣这便去回禀我君,还请……不要跟踪。” “跟你干什么?” 然而,确实跟踪了。 比起中土士卒,荆人穿山越岭的本事要强些,蛮人里许多人比荆人又强些,然而,做这等事最练的,是獠人。 是以当荆伯听了来人讲了来龙去脉,正在气愤的时候,便被屠维领人摸过来一锅端了。 ———————————————————————————————— 工被杀了,荆伯也是一怔,他与工的想法是一致的。他自己就是个趁火打劫的人,太明白会干这种事的人会安什么样的心了。他与工也作过短暂的商讨,皆认为此计再无不妥。女莹听到之后,即便怀疑,也会考虑合作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工会被杀? 荆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他的临阵逃的聪明计。两个不认得他的蛮子,将他认错了!可姜先应该认得他呀!一定是这样!姜先这个小狐狸,他是故意的!好让自己死得无声无息。 姜先不知不觉地背了一口黑锅,自己却还不知道。 荆伯恶狠狠地道:“待我归国,必要姜先来得回不得!有娘养没爹教的小畜牲!我早该让他死在这里了!” “还是请您先死吧。”屠维直扑了过来,将人擒下。 荆伯愕然,回顾向他汇报的臣下:“你被人跟踪了?还是出卖我?” 屠维一巴掌在他的后脑勺上:“是你自己蠢,走吧,公主在等你。”看完了好上路,真正去死。 荆伯并没有被押回新冶城,正像弋罗说过的,新治城不少人都认得他的脸。战争之后,将敌首诛杀,可以原谅,杀了一次再杀一次,就好说不好听了。为免再生事端,女莹与卫希夷、姜先,三人到了郊外,立起一顶帐篷,将荆伯押入内而处决。 荆伯到得此时,也不理会两个姑娘,只骂姜先:“姜先!你不得好死!” 姜先:……我招谁惹谁啦?是你先要害我!我报仇又怎么了?! 能回答他的人,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世上的未解之谜,又多了一个。 ☆、第99章 新王后 莫名其妙被诅咒,诅咒他的人却已经死了,姜先摸不着头脑,还是很委屈地问屠维:“伯父,他那是什么意思呀?”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