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何时出发?”戚廉隅声线一如往常的温和。 越顺着声音看过去,他刚踏进门,丰沛的光柔和了他的身影,丰神俊朗。 “阿姐在想什么?”戚廉隅已经靠得很近。 “没什么,现在便走罢。”越合上书卷,再翻出她写的那些装进木盒里。 小雅集开在闹市里,与他们这处还有些距离。 但是闹市车马难行,越还是决定徒步走过去。 越袅袅聘婷走在前头,步态慵懒,也不着急,时而停下来瞧瞧路边的小摊儿。 戚廉隅就落后了半步,长腿只能委屈地小半步地迈,手里除了书笼,还提着她兴起买下来的小玩意儿,亦步亦趋。 越手里拿着个糖画,才咬了两口,便觉得甜腻了些。 “给你吃罢,很甜。”她朝后递了递。 戚廉隅无奈,他早已不吃糖了。她总把他当小孩哄。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刚用了午饭没多久,还是少吃些罢。” 越顺从点头应和,但却又伸手付了糖葫芦的钱。 见状戚廉隅也不再阻拦,左右她胃口小吃不得许多,劝多了反而惹她烦。 “筠心,那家是不是新开的?上次好像没见到。” 越嘴里还咬着糖葫芦,讲话有些含混。戚廉隅抖开了帕子,递到她嘴边。 刚刚把核抵在舌尖准备往地上弹的越:…… 这么讲究吗?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素质。 虽说白里不时会有人来清扫大街,但地面也算不得很干净,毕竟人来人往的。 越低了低头将核吐到帕子上,他虚虚握拳收起,备着她再用。 越见他动作练,心下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总归小辈体贴长辈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亲密。越顿时不想再吃,又把糖葫芦给了他。 戚廉隅毫不意外接过,还不忘回她先前的话,“应当就是这两开的。” 前面有个新的铺面,门口还有残余的鞭炮剪彩,人也出奇的多。 “成衣坊?看看去罢,给你置两身。”说罢自顾自往前走去。 戚廉隅囫囵两口解决了剩下的糖葫芦,找个地方扔了,才大步跟上去。 新店开业,内里都是人挤人,戚廉隅贴上去,手臂微张,小心护在她周身。 他们二人穿得体面,又是郎才女貌,里头一个小二眼尖,逆着人群过来,红光面,“哟,夫人头回来罢?咱们这刚开业,买得多送得多。” 这店铺也不算很大,但东西摆的井井有条,两面墙都贴的整片铜镜,布匹成衣都充足。 戚廉隅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去年的衣服早就穿不下了。 越虽算不得女中纨绔,但也是吃了就睡,不是个会针线活的,想来还是多挑几套成衣靠谱。 她手往后指了指,“有他穿得上的成衣么?” 戚廉隅个子高挑,店小二先头就瞧见了,“有的有的,这边来。” 这店里的衣裳虽算不得多新颖,但胜在料子不错,走线也细,价格也不算太高,越瞧中好几套,当下就叫人都取下来。 “这边试衣。”小二笑容面在前面引路,带他进了个小隔间。 戚廉隅点了点头进去试衣,不多时就出来了,小二还在门前守着。 他先试了套月白圆领长衫,泛着淡淡的蓝,与越身上那件钴的相映衬。 “公子身量好,穿得也俊,瞧着与尊夫人那身配极了!”小二抚掌夸赞。 戚廉隅注意到他话里的“尊夫人”,像是想要开口纠正,但终归没开口。 他身高腿长,宽肩窄,完全就是个活生生的衣架子,衬得这衣衫板正修身,而这颜将将好给他了几分儒雅。 越分了些神注意着这边,也已经看到他出来,但手里还在挑挑拣拣,放不下来。 小二也注意到,嘴上不停地拍马,“尊夫人真是体贴,不若一同搭几套回去罢。那处还有一些新款,男女服装元素相同,只有细小差异,穿着也般配。” 戚廉隅抿了抿,不知是默认还是没注意小二的称呼,“这些向来是她做主的。” 女子掌握中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男子大多说一不二,在外头更是端着架子,不会说任由女子做主。 小二心里慨,这公子是个疼人的。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越终于慢悠悠过来了,怀里还抱着一捧。 “这套好看,很衬你。”越将他打量了个来回,点点头,手里的衣服被小二接过去,“再去试试别的罢,我还挑了好多。” 越是个舍得花钱的,小二当即眉开眼笑,“夫人,尊夫身形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戚廉隅原先顺从地拿了件衣服要再去换,没料这小二竟在她面前也这么称呼,脚步生生顿住,背脊僵硬许多。 越自然也抓住了他话里的漏。 笑话,她一个炮灰何德何能跟男主传绯闻?这要是被女主知道了,没得又得误会个三五十章。 她皱了皱眉,正要纠正,又听那小二讲:“夫人来得巧,咱们新开业,那边的夫款,两件只算一件的价钱!” 还有这种好事? 虽说她视银钱如粪土,遇到喜的从来不吝啬,但养戚廉隅的这两年她也是大把大把往外花钱,有折扣不要简直王八蛋! 越当下来了劲儿,也不在乎那一点不足道的称谓了,“在哪里?” 小二给她指了个方向,要带她过去,越还不忘回头代,“你先去试衣服罢,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戚廉隅应了一声,越早已转身过去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他自然看出来她本来是要解释,不过被小二打了岔,这才不去计较。但是见她没有太介意,他还是难免松了口气。 越好久都没买新衣服,此番干脆挑了许多,像是要把一年的衣服全囤好。 小二见状嘴巴都快笑裂了,更加殷勤鞍前马后,戚廉隅也被催着换了大半天的衣服。 越悠哉地坐在板凳上,脚尖不时点地,瞧着他进进出出,衣裳换来换去,总算尝到一点养儿子的乐趣。 “这件可也要包起来?”小二给她端来一杯茶水,生怕她等得累。 “嗯,包起来。”越欣赏了几眼,不紧不慢用盖子撇开茶叶,呷了一小口。 越花钱的念头上来,就要买到尽兴为止。 “这件一同试吧。”戚廉隅沉默地做了半天的衣架子,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他手里拿的正是小二推荐的夫款。 小二见状也一道请她去试,越也不扭捏,拿了衣服也进了小隔间。 “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羡煞旁人。”小二做捧心状,像是慨非常。 他们动静这般大,就差把整个铺子包圆了,况且男俊女靓,不时也有人投来几道视线,简直就是免费的活招牌。先前掌柜也过来招呼了两句,要不是刚开业事忙,说什么也得亲自招待。 戚廉隅扫了身后一眼,也没回话,稍点了点头就进了隔间。 女子衣裙复杂,越只套了外面的宽袖褙子,出来的时候戚廉隅也已经换好。 二人都是一身籚灰,隐隐有海水江崖暗纹,袖口领口拼接的茶白底布,绣了水波纹样。 越先是瞧了瞧戚廉隅,再自个儿照了照铜镜,意点点头,“一同包起来。” 越说得坦,戚廉隅却有些赧然,只不过匆匆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耳尖却泛了粉。 越换下衣服,还要再去挑。戚廉隅眉头跳了跳,他尚在长个儿,挑了许多穿不上本就浪费,“再晚些,小雅集该关门了。” 她打扮戚廉隅正起兴,早已忘了此番的正事,这下次才想起来,惋惜地收手。“好罢,就要那些了。” 小二得了吩咐,麻利地去结账打包,并承诺明午前就着人送上门去。二人这才出了店门。 越还有些意犹未尽,犹自回忆,跟戚廉隅讨论哪件好看些。当然大部分是她在说,他在听。 将至小雅集之时,越新奇瞥到一个算卦的小摊子。见识过真正的志怪,怪力神一说似乎也可信了不少,尤其是招牌上红字写下的“姻缘”二字,让她来了些兴趣。“看看去。” 虽她还时不时撮合着二人,但戚廉隅总也不开窍,不知是不是时机未到。既然碰上了,也叫算出个大体子。 越豪掏出一锭银子,“给他算算姻缘。” 摊主眉开眼笑,手指了银锭儿,进包,这才说道:“公子人中龙凤,今咱们便不用手相面相,来这牌如何?” 越瞧他一字排开一迭竹片卡牌,背面朝上,刻着反复难懂的花纹,回头对着戚廉隅,下巴一抬,意味明显。 后者则抿了抿,伸手出一张卡牌来。 摊主沉片刻,“怪哉怪哉!” 越问道:“如何?” 摊主瞥她一眼,转而盯着戚廉隅道:“你这牌,奇。原应是平淡如水,只是前人天神降临,后者反而暗淡无光——巧成拙了。” 戚廉隅难得正,眼神探究。他知道越在他心里的分量,也知道她暗暗的小动作,谁是天神,谁是后来者他再清楚不过。 唯越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眼见他俩眉目传情了许久,才终于分出目光给她:“公子的正缘怕是难为世俗所容?” 越:? 摊主委婉道:“许是喜年纪大一些的姑娘。” 话音刚落,便收到旁边如刀的目光。他摸摸鼻子,点到即止。 若没记错的话,常是比戚廉隅小些的罢。越不理解。 戚廉隅轻咳一声,“走了。” 越跟着走了两步,试探问道:“筠心是另外有喜的姑娘了?” 戚廉隅承着她的探究目光,仍是不敢叫她知道,“没有。” 越松了口气,“就知道那臭道士骗人。”她就不该对这些坑蒙拐骗的道士抱有期望。 摊主:“欸?!你要不就走远些骂!” 越:“再叫退钱!” 身后一阵沉默。 戚廉隅没想到她这般轻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世事难料,难保一语成谶。”况且只有他才知道,刚刚每一个字,都踩在他心尖儿上了。 越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假的真不了。” “何出此言?”他有些不她的笃定。 越故作高深:“阿姐我可是当代先知。” 戚廉隅:……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