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万籁俱寂。 枕开珠帘进来,道:“娘娘,乾清那边传来消息了,今夜陛下不过来了。” 越闻言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抬头对上枕担忧的目光,嘴角轻轻抿开一个微笑,反而安她道:“没关系的,陛下事忙,哪有空天天连后?” 只是她这一番落到旁人眼里反而是强颜笑。毕竟从前她有多喜赵逾和,怎样抛却了道德与廉为他筹谋,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好容易熬出头了,却…… 枕嘴翕动几番,最终还是只道:“那娘娘早些休息。” 越仰躺在八尺大上,盯着丝绦幔,半分睡意也无。 戚廉隅虽君子端方,但却也有些反骨。今强迫他回去成亲,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怪她。 越闭上眼,想起原话本里用在她身上的酷刑,不住打了个灵。 只希望这几载的相处,终究能让他网开一面。 好在成婚对象是余常。他们二人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以往或许是她撮合太过叫他反,但他也重诺守礼,今之后,想来也会好好待她。 越想到这处,心尖儿猛然颤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动得愈发混,没一会儿便再没忍住,兀地睁开双眼。 她下了榻,坐到梳妆镜前,瞧着自己因晚睡而稍显疲惫的面,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愿面对现实的情绪。她不敢琢磨,几乎是带着点病急投医的慌,在心里敲了敲系统,问道:“剧情现在进度多少了?” 【叮——剧情进度百分之八十。成功就在眼前,宿主加油!】 越沉默下来。其实自打赵逾和登基之后,剧情早就卡在八十了,她是在明知故问。 越指尖不安地抠桌角,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男女主并没有在一起,会怎么样?” 她清楚地知道系统给的服从令定然不会出错,他们肯定已经拜完堂了。但是系统还迟迟没有播报,她真的很难死心——这是不是意味着,或许还并没有尘埃落定,男主凭借着自己的光环抵抗了这莫名的咒术。 她真的很难想象,他那样的人,是不是也会在房的时候,将那些从未被外人窥见的勾人展在另一个人面前。 她知道她不该生出这样的占有,但总是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幻想,一遍遍自。 【男女主终成眷侣属于重要情节,不能完成视为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她也就永远地消弭于这异世了。 像是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系统罕见地警醒:【话本皆为虚妄,还请宿主静守己心,不要对虚拟之人产生情愫,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它不通人情,却一针见血。越无处遁形,嘴都有些泛白,“我知道的,我只是有一点喜他——只是欣赏这个话本里的人物的……就那么一点,也仅仅是喜而已。” 系统没有再回答,她空的心声,像是只为了说服自己,却显得苍白无力。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戚廉隅,她有心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敢开口,生怕从这样无所不知的系统嘴里听到那两个人翻云覆雨的消息。 但她不安于沉默,半晌才道:“能知道戚廉隅什么时候造反吗?” 【无法检测。但男主目前怒气值较高,造反指可待。】 怒气值很高? 越眼睫颤了颤,强着自己不要想。她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躺会了上,直到天光大亮,都未曾阖眼。 大约是知道她的心绪,系统刻意没有播报戚廉隅那边的进展。 但是天都亮了。 新郎怎么会在新婚之夜抛下命定的新嫁娘呢。 眼睛由于强睁了一夜有些干涩,她狠狠闭了眼睛,眼角有水泽发亮,不知是为了润眼而分泌的,还是因为旁的。 - 越兀自惊疑了许久,进这十来天,觉都鲜少有睡得好的时候,连饭也食难下咽。 一方面担心戚廉隅来找她麻烦,一方面又担心赵逾和传她侍寝。 她只是个外世之人,本就没打算在这话本里发展个水姻缘,之前与戚廉隅那两段且当个意外,若再与赵逾和滚到一处了,还像个什么话?她本无法忍受自己辗转在两个男人之间,这太了。 何况她记得自己年岁也并不小,说不定自己的世界里,早已有了孩子也不一定。 越越想越离谱,很是懊恼,一巴掌拍在花盆上。 那花盆受力不均,歪头栽倒,陶盆碎了个稀烂。 越无言片刻,枕闻声过来,像赶小一样把她往后面赶,嘴里还念念有词:“娘娘快往后稍稍,别伤了。这里给奴婢就行。” 她颇有些手足无措。进的这些子无事可做,衬得她的心情更加纷。 漱石跨过门槛,往里瞧了一眼,也没有多说。凑到越身边才开口:“娘娘,陛下半月后要去洗华寺,派人传了消息叫咱们先过去呢。”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表诚意,皇帝每年都要在九月底到国寺斋戒半月。 这也算是传下来的习俗,只是后来渐渐演变,里位高之人都会同去。恰好山里凉,也能避暑,是以妃嫔公主大多会提前半月先去。 寺庙虽也无趣,但总好过皇这座牢笼。况寺庙安逸,想来多少于她此刻的心境有所助益。 越点点头,道:“那先收拾东西罢。” - 不知是不是她近来思绪纷杂,总多想,越总觉得洗华寺里的氛围有些紧绷。 越窝在摇椅里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放松些。不知是不是服从令的副作用,叫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胆颤心惊,成如履薄冰,力都快衰竭了。 漱石从廊前走过,端着面粉,像是要去给她琢磨些糕点。 洗华寺里斋饭全是清汤寡水,见不着一点油星,连沾了荤油的酥点都不能用。前几还好,吃个新鲜,但如此,没过几天,就叫越没了好几的胃口,是以枕漱石近来闲得没事就钻进小厨房里半不出来。 越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漱石,问道:“陛下今可来了?” 漱石抱着面盆走过来,微微曲了膝盖,才道:“还未曾瞧见,也没听见消息。” 这可就怪了。这都半月有余了。 按照赵逾和的子,刚掌大局定是要做得滴水不漏,不留话柄的,如今却生生迟了两。 越道:“可有解释原因?” 漱石摇了摇头,道:“似乎也是没有的。” 越虽疑惑,但这些都不是她想关注的重点,是以也没多管,点了点头作罢。 漱石正要走,却又停住,道:“兴许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今天出去的时候瞧见别院多了许多官兵呢,连咱们门口也多了两个。” 越直起身,问道:“什么官兵?锦衣卫吗?” 漱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思考了一瞬,道:“奴婢也不确定。好像穿的也是飞鱼服,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瞧着眼生得很。” 越道:“怎么个不一样?” 漱石道:“以往见到的飞鱼服花样也繁复,今瞧着倒是素净了许多。”她顿了顿,自己又自问自答地解释了一番:“大约是在寺里要低调些罢。” 越身子绷得很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戚廉隅的亲兵。 但是转而一想,戚廉隅就算现在造反,控制住一个寺庙又有什么用?况且赵逾和又不在这处,没必要分人到这里来。 真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越向来看得开,这样一番自我开导之后,愈发觉得毫无可能。 只是等她晚间吃完斋念完佛再回到厢房,却发现事态好像超乎了她的想象。 平时这个点儿,枕早就点上了灯等她了,而现在屋里却黑漆漆一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正准备回头去皇后屋里躲一躲,门却“嘭”的一声当着她的面关上。 越小跑了两步推门,却丝毫无法撼动。 越气急且慌,对着门喊道:“大胆!给本开门!” 她等了片刻,果然没有任何动静。再回过头,屋里却亮起了一团烛火。 越就在门前定定站了许久,里面的人也非常有耐心,并不催促。 越几乎能肯定,里面的人就是戚廉隅。若是他的话,既然做了这个局,肯定不会给她机会逃走。 大约是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事到如今,她反而不那么怕了。她抬脚往屋里走,手在木门上停了一会,才使了力道推开。 屋里仅有桌子上的一盏烛火。桌边端正坐了个男子,玉冠高束,锦袍缎带,眉目如画,跳跃的烛火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神情。 听到动静,他也不急动作,等声音都停下来了,才停下把玩的杯盏,转脸正视她。 目光在越脸上逡巡了许久,久到她都快沉不住气萌生退意,才听眼前的人像是笑了一声。“齐贵妃,叫本侯好等。”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