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筠心已经定了亲,越还是得如期去象藩池。 越手肘捅了捅落月,道:“去问问紫微大帝在不在。” 如今的紫微大帝就是指的筠心了。前紫微自打那遭彻底放了权,再没上这仙。 落月点点头,叫住正往耳房走的仙侍问道:“紫微大帝可在?” 仙侍显然早已知晓她们来借象藩池的规律,对她们的到来一点不意外,探头看了眼后面安静望着这处的越,笑道:“大帝有别的事忙,你们自去罢。” 虽说是叫她们自去,里面该引路的仙侍也早在一边等着了。他们谈没刻意低声音,是以越也听得分明,闻言微笑点了个点头,道:“多谢。” 守门的仙侍闻言腼腆一笑,末了还不忘低声音对落月道:“月中记得来玩!” 落月低声回道:“知道啦!” 越在门前听得一清二楚,但摇摇头,到底没拆穿。毕竟叫这小丫头在外面干等一月,确实为难她。 这点小心思,落月也没指望能瞒过她。此刻见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刻意去提,笑嘻嘻跟她闲聊:“紫微大帝瞧着冷漠疏离,下头的仙侍倒是热情好客。” 越道:“紫微大帝面冷心热,下头人知道了,自然恃宠而骄。” 落月恍然大悟道:“竟是如此。仙君同紫微大帝也很吗?” 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而出太过自然。落月早先一直跟在前雨师身边,自然没有机会知道她出去招惹筠心的过往,有此一问也不过是顺嘴一提。 越脸上笑意收敛了些,道:“不。紫微大帝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下面的动静,是以也只能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落月道:“原是这样,紫微大帝也同仙君一样人美心善。” 越道:“在人家的地盘你还敢这样耍嘴皮子?” 越是大能者,神识覆盖范围越广。只要他想,大可以留下一缕神识,她们今的谈全都瞒不过。 落月吐了吐舌头,道:“我最近新学了推牌九,待仙君好全了,亦可学来打发时间。” 越失笑摇头,还要再叫她多放些心思术法上,小丫头却突然贴近了些,语气里带着些八卦的兴奋:“仙君,那是不是紫微大帝同碧霞元君?” 越顺着视线一同望过去,果真见花廊尽头,两人并行,顺阶而下。 筠心侧首微低,神情少有的温和,适时颔首回应。而常则是提着裙摆,整个脑袋都偏过去,微微抬首与眼前人对视,只看得到含笑的嘴角。 大约是分了些心神,脚底突然踩空一步,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倒去,幸得身旁人伸手相助,才免于一摔。 落月也目睹了全程,道:“原先他们还道两位仙君冷心冷情,最多相敬如宾,不料想原是两情相悦——真真是一段佳话。” 常站稳后,筠心递出来的胳膊也自如地收回去。越目光在常缓缓收回的手上多停留几瞬,才像是毫不在意地平淡开口道:“谁知道。” 耳边落月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越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正要叫她走,却听落月轻呼一声,道:“呀!看过来了。” 越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道泠然的目光。 当着正主的面儿八卦到底是不好,落月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偏了半边身子藏在越后头。 四目相对,越顾不得身后的小动作,正想着朝前打个招呼,筠心却率先移开了视线。像是避嫌,又或是懒得将目光多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越扯开的嘴角微滞,停留片刻,目光才挪到常身上。 后者则是大大方方颔首示意,却像是有些意外她出现在此处,干脆低声询问身边的人,得了答案,又重新对越释放一个友好的笑容。 这样客套的笑容却有些扎眼,像是无端拿捏了女主人作态。偏偏男主人还大度地纵然默许。 越再看不下去,低声道:“走罢。” 说罢便抬脚,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反方向的竹林小径。 等出了那二人的视线范围,落月心思又活泛起来,道:“以后紫微有了女主子,怕是热闹不少。” 越脚步顿了顿,没接话。倒是前边儿带路的仙侍听到了,着声音,不甚认同:“落月姐姐这话私底下说就好了,以后遇到大帝,可别叫他听见了。” 落月不解道:“为何?” 先前同伴被训的事还历历在目,仙侍实则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揣摩道:“如今毕竟还没真成亲呢,大帝讲究礼数,先前有人提了一嘴“女主子”被听到了,还被训了一番呢!” 紫微大帝人虽面冷,但训人还是少有,一番下来也让人心惶惶,足以引以为戒。 落月没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奇怪,最后叹道:“不过瞧刚刚这势头,像是好事将近了。以后怕是常常要碰到碧霞元君了。” 越闻言脚步一顿,偏头瞧了眼落月。后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闹得莫名,道:“怎、怎么了?” 越道:“无事,你说的很对。” 凡间历劫的那些荒唐事,其他人虽不清楚个中细节,但常却是知道她和筠心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水姻缘的。以后入主了这紫微,便是明面上不为难,也少不了对上的修罗场。 越眉头拧了拧,盯着近在眼前的象藩池瞧了一会,这才解衣下去。 隔一月便要在这里泡上一个月,到底是不方便。还是要早恢复才好。 但不知是不是心里想着事儿,这次她进入状态显然慢了许多。周遭的池水还是钢筋银针般往身上戳刺,不一会便叫她神思混沌,冷汗直。 许是察觉到躯体的躁动不安,连内里的仙力都紊起来,四处游走窜,烧得她筋骨都烂成一滩软泥,更深处更是撕扯般的疼痛。 越心下慌,越急越,越越急。勉力撑着身子调动周身灵力,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饮鸩止渴。 不过将将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她便无力为续,背脊软下来,贴着光滑的石壁缓缓下滑。眼皮不安地跳动,却始终睁不开来,只能任由冷泉瞒过口鼻眉眼。 越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许本能的慌,更多的却是诡异的平静,连半点挣扎都不曾,像是安度晚年寿终正寝的老人,对死亡只有坦然,对世界一丝眷恋也无。 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又似被人捞了起来。 泉水划过面颊,释放了堵的口鼻,叫她本能地大口呼。 像是突然被发了求生的意志,出水的那一刻,所有痛全都回归,密密麻麻,叫人完全分不清今夕何夕。 越几乎是遵循着本能,兀自运起功来。只是心不静,事倍功半,隐隐有反噬的征兆。 正待换个法子继续,又倏然被一圈温热包裹,似乎连冷泉都染上了余温,不似先前那般刺骨。 越脑子有些迟钝,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刚动了一下,桎梏更坚,耳边炸响一道清越的嗓音:“静心。莫急功近利。” 这声音悉得很,但她此刻却想不起来任何讯息,呆呆愣愣,连功法也暂停下了。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那人也不恼,反而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缓缓将自己的仙力送进去,窜引导。 越走神得厉害,直至他的仙法霸道地到达了要紧处,才绷紧了脊背,挣扎起来。 但她体术本就难敌寻常仙官,此刻又是虚弱的时候,挣扎起来无异于隔靴搔,螳臂当车。 她挣扎了片刻,对身后人并无丝毫影响,倒是自己所剩不多的气力更加稀薄。 她向来是个打蛇随上的人,察觉到那人也只是引导自己运功,没什么坏心思,她也不再动弹,任由他动作。 只是随着那人动作放开,她却从一开始的舒坦,到后面的坐如针毡,体内重新躁动起来。 修补神魂本就不易,虽说她每次入这象藩池,就如同剥皮骨,筋脉重塑,但也鲜少有这样怪诞的时候。就像是凡间着了烟瘾的人,久抑复发,偏没有解法,万蚁噬骨,每寸皮都泛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只是她此刻眼也无力睁开,不知自己是不是皮都泛着薄红。 她还正恍惚着,软了身子想沉下去,叫这冷泉淹没,让自己舒服些,却被间横着的手拦着。 越不,正要发作,那人却附在她耳边道:“让你舒服些?” 越眼角都氲着些水汽,莫名觉得这人可靠,喉咙微动,鼻音发出了个“嗯”。 作者有话要说: 觉今晚或许有珠珠加更,这章早点放(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今晚那个那个吗?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