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珞儿居然如此调皮了。”景昀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拧了一下。 “还有一个月了。”宁珞凝视着他,嘴角微微翘起。 景昀明白,二月初二便是她的生辰了,也就是她十五及笄的好子,自成亲那便播下的那颗种子正在蠢蠢动朝外拱起,而他愿意用亲吻和抚耐心地洒水、施肥,如此细心呵护,等花儿绽放的那一刻一定美不胜收。 一连两,宁珞去俞明钰房里的时候都没瞧见青娘,问了俞明钰身旁伺候的两位嬷嬷,说是青娘这两病了。 俞明钰让人赏了好些人参、鹿茸等上好的药材过去,还让人请了大夫,显然对这位曾经的贴身丫鬟十分关切。宁珞冷眼旁观,不免心中恻然,俞明钰哪里会想到,自己疼的小婢女早已和她离了心,不仅不甘身份,还在景晟那里编排她的不是。 青娘不在,宁珞便在房里多留了一些时候,看着两位嬷嬷煎药,陪着俞明钰说了一会儿话。俞明钰的神好了很多,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你这么小便出嫁了,你母亲有没有舍不得?” 宁珞点了点头:“我娘哭了好久。” 俞明钰怅然地道:“我母亲很早便去了,自幼被舅舅接到府上,出嫁时大家都喜得很,没有母亲舍不得我,唯有明惠皇后掉了两滴眼泪。” □□皇后便是俞明钰的表姐,两姐妹看起来情很好,只是宁珞小时候很得□□皇后喜,却从来没在中见到过俞明钰和景昀。 宁珞有些狐疑,却也不愿多问以免让俞明钰的情绪波动,便劝道:“过去的事情母亲不要太挂念了,我们如今阖府安康喜乐,父亲又对母亲如此挂牵,就算亲人已逝,也会在天上看得开心吧。” 俞明钰闭目沉思了片刻,出了一丝微笑,她素来面病容,很少开颜,这一笑居然如云开雨霁,透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来。 宁珞不由得闪了一下神,年过而立、绵病榻尚有如此容颜,遥想当年出嫁时,俞明钰不知道是怎样的丽无边。 “你说得很对,我这把年纪了倒还不如你来得通透。”俞明钰轻叹了一声。 宁珞掩着嘴笑了:“怎么母亲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母亲这么美,等病好了稍稍装扮一下,我和母亲站在一起倒好似差不多年纪呢。” 俞明钰也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还真能说话。” “真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倾城之姿,怨不得父亲这么喜母亲,都来询问母亲的病情。”宁珞状似随意地道。 俞明钰神情怅惘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声道:“他……是我对不起他……” 宁珞有点懵,这两夫是怎么了,两人都一口一个“是我对不起他”,到底从前发生过什么? 这一句话之后,俞明钰显然倦了,不一会儿便闭目休憩,宁珞便告退而去,刚出到门外,便和景晟碰了个面对面。 马上就要过年,景晟的公务少了很多,两人时常能在府内碰上。宁珞见了他便躬身行礼,退在了一旁,景晟却没有往里走,犹豫了片刻问:“这两是你在房里伺候?辛苦你了。” “是。”宁珞垂首应了一声。 “你母亲怎么样?今午膳吃得多吗?药是谁在煎的?可要仔细清点好了,不可漏了一样。”景晟一连问了好几句。 宁珞诧异地抬起头来,景晟的眼中是关切,只是他几乎都到,却几乎不进去探望,青娘在的时候便每问青娘,也不知青娘是如何应答的。 “母亲到底是久病之身,病去如丝,且孤身一人总是有些郁郁寡,今和我说起了好多从前的事,我们做小辈总不够贴心,父亲若能陪着多说说话,想必能让母亲开怀一些。”宁珞小心翼翼地道。 景晟迟疑着走了几步,却又在内厅门外停下了脚步。 “父亲,母亲正小睡着,你进去的时候小声些。”宁珞赶紧在背后了一句。 景晟果然不再迟疑,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掀开了门帘进去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景晟和俞明钰居然破天荒一起到了膳厅,这让家里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景昀,他自娶了宁珞后两情缱绻,对父母相敬如宾的模样越发心缺憾,却苦于素来和父母之间情内敛无从着手,今这一见,连眼中都透着惊喜。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回房后,景昀出去了片刻便回到了房里,兴冲冲地取来一件男装:“珞儿,你且换上,我们出去逛逛。” 自从嫁入定云侯府后,宁珞便再也没有出过府门,虽然有琴棋书画和几个贴心的婢女相伴,可想起从前做女儿时的自由自在,总也有些怅然,想不到景昀竟然察觉了她的那点小心思。 换上了那件宝蓝团花直缀,娇滴滴的小媳妇瞬间变成了俊俏的少年郎,宁珞兴致地拿来了一把折扇,学着邹泽林那风狂放的模样抬起一旁紫晶的下巴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好生漂亮,不如跟了我吧?” 绿松和四叶她们笑成一团,紫晶的脸都红了,嘟囔着道:“夫人就会欺负我……” “可不能叫夫人了,得换个称呼,”绿竹笑嘻嘻地道,“不如就叫表少爷吧。” 一行人到了门外,车夫正在马车上候着,景昀让那几个婢女上了马车,却在宁珞的腋下一拖,直接将她送上了白马,随后自己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沿着青石砖路朝前走去。 定云侯府在皇城的南边,地处南锣巷,历朝来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所在,四周人少僻静,宁珞头一次坐在马上不免有些紧张,身子紧贴着景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松。 景昀轻笑了一声,左手拎着马缰,右手环抱住了她的纤,在她耳后轻声道:“有我在呢,放轻松些,不然只怕你骑上一圈就要浑身酸痛了。” 宁珞这才放下心来,□□的白马名叫逐云,雪白,体型矫健,她看得喜,忍不住抬手便摸了摸它脖上优美的鬃,逐云被她摸得喜,便甩了甩头嘶叫了一声,一路“得得”地小跑了起来。 宁珞依着景昀教她的法子,将脚搁在脚蹬上,双腿放松,身子随着马的步伐轻微晃动,果然渐渐适应了起来。 “喜吗?等你学会了骑马,我带你去城外溜溜,逐云跑起来才叫漂亮,你一定会喜它的。”景昀笑着道。 宁珞被他的气息得发,忍着笑闪躲了起来,景昀顿时抓住了她的软肋,在她的脖颈后轻吹了好几下,引得宁珞咯咯笑出声来。 出了南锣巷,朝着南大门而去,因为天冷,沿途行人不多,快到南丫胡同的时候才热闹了起来,这里住着一些富户和低等官员,有好些孩童凑在一起放鞭炮,一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贴着联,一股年味扑面而来。 再前面就是南面皇城白里最热闹的集市了,现在天已晚,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着,景昀带着宁珞下了马,一家一家地逛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这里的东西简陋,景昀并不觉得能有什么配得上宁珞的,只是这样牵手而行,看着她的眉眼恬淡,巧笑嫣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的,那是世上所有的珍宝加在一起都换不来的。 眼看着这长长的一条街不一会儿就逛完了,宁珞心意足,正想问是不是要回去了,忽然听见上方有人笑道:“好你个景元熹,让我们在这里一番好等,你倒是有人陪着逍遥自在,还不快上来罚酒三杯!”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留言的小天使们都去哪里了…… ☆、第47章 从酒楼的窗口中探出头来喊话的正是人邹大才子邹泽林,景昀领着宁珞上了楼,推开包厢一瞧,里面坐着两个都是宁珞悉的,宁珩也在,还有一位不认识,景昀替她引见,是长信侯之子洛长晖。 一见妹妹,宁珩顿时眼睛一亮,拉着她问长问短,恨不得把这几个月没见的吃喝拉撒都听上一遍,邹泽林啧啧赞叹道:“想不到弟妹穿上男装也是玉树临风,元熹的福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桃花运呢?” 洛长晖趁机把桌上的棋盘一:“好了好了不下了,元熹来了,我们聊天喝酒,下棋太无趣。” 邹泽林救之不及,顿时恼了:“你这棋品不行,输了便输了,怎么还赖了?” 洛长晖装傻:“哪里输了?这不是还有几处活棋嘛,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你还想赢我,等下辈子吧。”邹泽林轻哼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我去向余家妹子拜师学艺,说不定就能杀你个片甲不留。”洛长晖揶揄道。 “你……一派胡言,你们谁再帮我和她约上三盘,定要一雪前!”邹泽林怒道。 宁珞掩着嘴笑了:“原来邹兄还惦记那盘棋,不知道上次赖的帐可有还了?” 邹泽林的脸涨得通红,悻然道:“早就写了给她了,让她读了便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撕。” “慧瑶定然不会撕,说不得还要裱起来挂在厅堂,以后可说给她的孩子听,喏,这便是你娘我胜了那邹大才子的铁证。”宁珞一本正经地道。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邹泽林只好连连拱手:“弟妹口下留情,长晖若是不肯替我邀约,还请弟妹替我传个话,自从那输给余姑娘后,我苦思冥想了数月,已经有了破解之法,若是不下上一盘,只怕我这心里一直要牵挂着这盘棋了。” 宁珞并不擅棋,却很能明白好棋之人这种挖心挠肺的棋局之争,然而……她叹了一口气道:“这阵子慧瑶正在烦心她的亲事呢,哪里还有心思和你斗棋。” “她的亲事……出了什么变故?”邹泽林纳闷地问。 一提及余慧瑶的亲事,宁珞便摇起头来。 原本亲事定在年底,可那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是余慧瑶的八字缺水,不可在龙年成亲。那家人四世同堂,家人七七八八一长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亲家的曾祖母信了,便执意将婚期延后了。 “原本年底就要成亲的,那子是余、徐两家特意请人算过的,现在泡了汤,重新定在了开年后二月二十八,”宁珞叹了一口气,“这新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合出来的,她的未婚夫都快急死了。” 余慧瑶和她的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只盼着能早房花烛,这下又要晚上两个月。 邹泽林一听这事大意外,忿忿不平地说上了几句,他原本就是狂放之人,嘴皮子刻薄起来饶不了人,旁边酒楼的小厮正好走进来菜,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宁珞赶紧打断了邹泽林的话,笑着道:“这酒闻着好香,让人有些嘴馋。” “弟妹可真有眼光,这是我在武真观的师兄带来的,在北地赫赫有名的十步香,寻常人可喝不上。”邹泽林自卖自夸道,“来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宁珩哈哈大笑了起来:“泽林,你这一杯倒却成里收集各种名酒,真是怎么说的来着?为他人作嫁衣裳?” 宁珞大奇:“邹兄不会喝酒?我一直以为,你应当是喝一碗酒作一首诗,千杯不醉的才是。” 景昀也有些忍俊不了:“只怕你的酒量都比他好些。” “喂喂喂,你们不要这样揭我的短,”邹泽林大为不,“我有特制的茶水,谁也看不出那不是酒。” 大伙儿一起说笑着,一眨眼便一个时辰过去了,景昀这才告辞了好友们,带着宁珞回府。 景昀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抱着宁珞的手臂收得紧紧的,深怕她掉下去。 宁珞倚在他的怀里,前方夜如水,弦月如钩,身旁寒风凛冽,却吹不散臂弯中源源不断的热意。 “景大哥,谢谢你。”她低声道。 “谢什么?”景昀明知故问。 谢你知道我想念亲人,谢你明白我的孤单无聊,更谢你今晚如此贴心,带我走了这一遭。 宁珞在心里默念着,口中却说不出这些麻的话来,忽然回过身来,在他心口处飞快地亲了一下。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溢了柔情,她头一次深刻地受到,眼前的这个景昀,不是前世那横扫西北的定云侯,也不是前世那寡言冷漠的景大哥,更不是据说前世对她刻骨情深的仰慕者,而是她这辈子要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心思细腻行事体贴的丈夫,她从没有如此庆幸,这辈子能从一开始就遇到景昀、从一开始就和他互许终身。 景昀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哑声道:“珞儿你是不是该再亲得高些?” 宁珞假装听不懂:“你若是不喜,我下次再也不亲了便是。” 景昀再也按耐不住,松开了缰绳,将披风朝着宁珞兜头一罩,他的双手捧住了宁珞的双颊,用力地噙住了那两瓣红,彻底地□□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开来,双臂却依然将宁珞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不愿松开。 幸好这逐云也是名驹,无人牵引居然也门路,一路悠闲自在地前行,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定云侯府。 这一夜景昀依然拥着宁珞而眠,这些子一路做柳下惠下来,居然也已经十分顺畅了,脑中的念虽然数不胜数,可宁珞的气息就好像最能安神的药剂,让他全身放松,不知不觉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翌一起,天大好,许久不见的光照进窗棂,已经是正月二十六了,府里的奴仆们差不多把里里外外都已经彻底清扫了一遍,眼看着天气好,便把好些被褥、书籍拿出来晒。 收拾整理好云珏苑,宁珞便去探望俞明钰,却见青娘已经在了,正指挥着众人将房里的东西搬出来,而她则扶着俞明钰在院子里一边散着步,一边小声说着体己话。 如此一来,宁珞便好似多余的了,在一旁陪着站了一会儿,俞明钰便让她回去了。 一连两天,宁珞在一旁冷眼旁观,青娘差不多一早上都会陪着俞明钰,中午俞明钰要小睡,一直快到未时才起,这时间青娘照顾景铮用膳、小憩,督促景铮读书写字,而在先生来时,她便处理府里的内务,到了未时又回到俞明钰那里伺候,一直陪到晚膳时分,一家人用晚膳时,她肯定是陪在景铮身旁。 而这几景晟几乎没有公务,几次到俞明钰房中都有青娘在,便都是问了两句就走了。 这旁人看了,只怕都得动,这侍妾病一好就赶着来照顾主母、看护嫡子、管理内务,表面上看起来也从不纠侯爷,天底下这么好的侍妾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宁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有心想调和公婆之间的关系,可青娘这样横杠在这里,就算她做上一分,也要被她毁了十分。 这一来一去的,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这是辞旧新的一天,府里上下喜气洋洋,到处都是恭喜拜年的声音,大长公主也难得到了前厅,给府里拜年的下人们发大红包,素来严肃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景铮是家里最小的,一口气拿了六七个红包,高兴得都快打虎跳了,还着宁珞非让她给画个几个小布老虎,说是要把这个进红包里分给自己的小跟班。 青娘拽着他往饭桌上领:“画的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做几个小布老虎,跟活的一样。” “谁说的,布老虎木呆呆的,嫂嫂画得才活灵活现呢。”景曦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跟了一句。 “是的,嫂嫂画得和真的一样,还可以进红——”景铮的声音戛然而止,哎呀一声摸着手臂叫了起来。 景曦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抓过弟弟的手朝着青娘怒目而视。 青娘慌忙道:“刚才不小心指甲刮到了,铮儿疼不疼?我来帮你。”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