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兄长的回信,是在两天后的午后。自从听了魏恒的话,她已经不太在意这件事了,收到信的时候也就没有了那种迫切的心情。 只是信捏在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让她好奇之下赶紧把信拆了。 这次的信和往常的寥寥数语不一样,兄长写了很多。内容她才看了个开头,便傻掉了。她怀疑自己眼睛看花了,反反复复地看,然而每一次看到的文字都一样。 笔迹是兄长,信的落款处是兄长的私印,还带着轻易不示人的族徽以示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和魏恒说的不一样! 信中说,雍王策反了越州郡守,父亲的确已经点兵,不仅如此,越州郡守不知借着什么由头,已经帮着西北军瞒天过海,长驱直入,等京中得到西北军攻下来的消息时,西南军已经来不及调过来了。 但 军配备 良,又是守城,父亲势必会遇到阻挠,如果不能尽早攻下皇城,拖延到西南军赶过来增援,这次![](//www.cijumi.com/ig/bi.png) 必败。 所以……所以要兄长 了一个任务给她。擒贼先擒王,这包药粉是给她的……要她毒死魏恒。 她要疯了,究竟应该相信谁……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魏恒,还是至亲兄长。魏恒是不是 本就不知道其实父亲真的反了。 ☆、第71章 毒酒 她要做的,就是在毒死魏恒之后隐瞒死讯。三 后,当西北军马不停蹄,以清君侧为由开始攻城之际,她便放出皇帝死讯,不论什么理由,务必嫁祸给贺家。 而那时候,不到百天的小太子就成为了新帝,到时候她下令开城,做她的太后。 为确保进展顺利,她必须提前下手,因为父亲离京城越近,行军消息越容易暴 。所以,需要她提前毒杀魏恒,对死讯秘而不宣。 光是想一想,她已经不寒而栗,慌得坐立不安。她要杀魏恒,魏恒对她真心实意,到头来她却要下手杀他。 她觉得自己下不了那个手。 可是如果她不下手,父亲的兵争分夺秘赶到时,有魏恒坐镇,足以撑到西南援军赶来。到时候,姜家造反罪名路人皆知,又是死路一条。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上辈子的结局,再一次在眼前重演。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两天,她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魏恒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面前响起,她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觉好像别人从背后 了一箭,拿信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所幸魏恒只是扫了她一眼,正抱着儿子逗呢,说完这句便没再看她。她深深 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先平复下来。 她把信 在针线筐里,冲白芍使了个眼 ,便 了上去。 “陛下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又回来?” 他正和儿子玩抢手指的游戏,回答得漫不经心:“哦,没什么事儿,天下太平……让那帮大臣松懈几天,再没本奏,朕要不客气了。” “呃……哦,那……陛下今天都不忙吗?” “不忙。怎么了?” 他不忙啊……姜樰 觉舌头快要打结:“既然不忙,那不如,陪臣妾好生吃顿饭吧,准备一坛好酒……陛下已经连着好几天晚膳时候被叫走了。” “呵,是不是要朕陪着,才吃得香?”抢手指的游戏,他抢不过儿子,就扭头过来在她这儿寻开心。 “……陛下对大臣们,是不是也这么说话?” “哪里,他们还没资格听呢。” 趁着两人说话,白芍已经做出个要整理屋子的架势,把针线筐收起来,放到柜子里了。 弘儿长得 嘟嘟的,越来越讨人喜 ,小家伙也不怯生,看着谁都笑,看到爹娘更是笑得 。只是这孩子贪玩,没抱他一会儿他就要往别处看。这不,看到了她案上放着的象牙镂空雕花扇,伸着小爪子要抓。 “这是什么?”魏恒顺着儿子手抓的方向,问。 “哦,母后送的。” “什么时候送的?” “早些 子了,一直没拿出来用。” 他发出一声笑,眼睛都要笑弯了:“看来母后很疼你这个儿媳啊!知道吗,母后收藏这副象牙扇已经好几年了,偶尔拿出来看看,从来没舍得当俗物用。现在送给你,你还真拿来扇风了?” “……”她哪儿知道不是用来扇风的,诧异道,“母后也没说呀,只说天气热了,送把好些的扇子给臣妾扇扇风。” 魏恒笑笑,看看扇子,又看看她,拿扇子敲敲她的头:“她老人家自个儿舍不得扇,给你总不能说不能扇只能看吧。左右也是母后的心意,你 怎么用就怎么用。” 听了姜樰的话,他这心里好一阵舒 。看来太后是真心实意,决定接受她了,这把扇子权当重修于好的礼物。姜樰不知道收藏起来,反拿出来用,不就是遂了太后的意思,让他这个懂内情的看到吗。 唉,母子俩,还打这个暗语。 姜樰不 收藏,有什么东西,拿来便用了,不用的直接收进库里就是。魏恒这么说,她都有些不敢动这把扇子了。 “对了,不说这个了。”魏恒把孩子 给青霜,自己则拉着她坐下,“鸩酒已经准备好了,下午送去和风殿。” 这么快?!这才两天过去。 “怎么?不忍心了?” “不,怎么会,只是觉得太快了。”贺子芝那样的人,早该死了才对。她只是前两 听了贺氏的话,觉得她也是可怜人罢了。认真说起来,贺氏 成今天这样,她也有无心之过。 “不快,早就该有结果了。朕留她这么久,好几次差点害了你。而今终于能除了她,朕还觉得晚了呢。” 她默了一阵,问:“那,贺家什么反应?” “不敢有什么反应,或者说,束手无策——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那晚去过。该说的也都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怎么都那么堵心。她想着,不 皱起眉头,脸上 出淡淡的焦躁之 。 她到底该怎么办,今晚用膳,是不是就……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有些头疼,大概是早上透气时吹了些风吧。”她![](//www.cijumi.com/ig/rou2.png) 额角,觉得头真的有些痛。 “那就先去睡会儿,刚出月子,身子就是弱。”魏恒扶她到 上,盖好薄被,在 沿坐下,“要朕陪吗?” “不必了,陛下忙别的去吧,被人看着臣妾也睡不着。”看见他,姜樰就陷进挣扎,心中生出铺天盖地的不舍。 她和魏恒,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他不明就里,起身出去。 “陛下。”她却在后头拉住了他的手腕。 “嗯?” “呃……”她只是本能地拉住他,想说什么却没想清楚,支吾道,“记得看好弘儿,他才刚 月的孩子,也太皮了, 娘常常抱不住。” “朕知道,他和朕小时候一样皮。”拍拍她的手,魏恒温煦一笑,随即出去了。 她躺在 上,眼眶蓦地红了, 觉有数不清的手在撕扯她的心,痛得她连呼 都困难。眼泪还没 到脸上,就已经浸 在被子上。 她没敢哭出声,嗓子哑得犹如针扎。 父母的生养之恩要还,可是魏恒的有情有义又该怎么还,她只有一颗心,难道要破开吗。这一觉,她索 哭到了头疼。 及至晚间,她让青霜拿了热 巾来敷眼睛,待消了肿,才起 准备用晚膳。两个丫鬟知道她哭了半 ,又昏睡了小半个时辰,都晓得她心情不好,但干系重大,她们也没敢多嘴说一两句。 看着镜中的自己,愁容 面,脸 实在太差,她不得不用脂粉盖了两层,又挑了明亮些的首饰佩戴。 左看右看,勉强看得过眼。 就这么呆呆的在镜前坐了半盏茶,直到窗外夕 的金光照进来,她才回神,终于冲镜中的自己扬起一个笑。 “白芍,把东西拿来。” “哦……” 连白芍也不敢说什么。 出了里间,桌上晚膳已经开始摆了。平 里 中提倡节俭,不讲究时五六道菜,讲究时十道菜。眼下桌上摆了![](//www.cijumi.com/ig/man.png) 十盘菜,都是两人各自 吃的。 还有一瓶酒。 下人们忙忙碌碌,不见魏恒。 “陛下呢?” 上菜的太监上来回话:“回娘娘的话,陛下刚才还在这儿,听说太子哭闹,便又过去了,走时吩咐奴才,若娘娘问起,就说去不了多久,诓好了太子便回来。” “知道了,摆完就下去吧。这里不要人伺候。” “是。” 姜樰捏着袖中的毒粉, 觉碰到一团烈火,灼人手指。 魏恒被儿子吐了一肩膀 ,匆匆去换了件衣裳才赶过来。甫一进门,看见姜樰托腮坐在桌前,屋子里没别人,她盯着面前的那盘醋鱼发呆。 “饿坏了?”他笑着走进来,见屋中只她一个,便顺手把门一带,隔了个二人小天地出来,“瞧你,口水都要滴到鱼上去了。” “哪有……”魏恒突然进来,她略微吓了一跳。 魏恒在她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像往常一样,先夹了块鱼 到她碗里:“让你久等了。那臭小子吃撑了,吐了他亲爹一身 ,朕只好先去换身衣服——吃吧,别饿着了。头还疼吗?” “不疼了。”姜樰食不知味,鱼 嚼在嘴里,尽管御厨做得鲜美,她吃着却味同嚼蜡。 “怎的不高兴?”他吃了两口,看她兴趣缺缺,心事重重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烧啊。” 姜樰皱眉,拨开他的手:“陛下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 “老妈子为你 碎了心,还不好?” 好,就是太好了,她才会觉得这样难受。她埋头吃了两口饭,觉得嘴里着实没什么味道,一股想要干呕的 觉涌上喉间。 她坚持了好一阵,才把这口菜咽下去。 她自己愁得恨不能一刀砍死自己,一了百了,他却刚逗了儿子回来,心情大好,不知她正在泥潭中挣扎。 “吃东西都能噎着,朕该说你什么,得亏是关着门吃的,没人笑话你。”魏恒顺着她的背,看她的难受样,皱起了眉头,“因为贺氏,在难受?” 贺氏?她回了回神。 对了,贺子芝下午被赐了鸩酒,这会儿恐怕已经…… “她死了?” “死了好一会儿了。” “她就……就这样死了?没有反抗么。” 魏恒摇头:“没有,当真是饮鸩止渴,口渴了似的,没有半点犹豫。办事的太监回来说,从未遇到过这样慷慨赴死的。不过,她倒是留下了一句话。”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