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珘突然笑了笑,被拒婚,也没有着恼,沉默片刻,只淡淡道:“今,是我叨扰了伯爷。” 既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宁珘自是起身离开。 陆伯爷送走霍宁珘不久,就有人造访,正是陆伯爷在京中的同,对方道:“伯爷,霍宁珘与萧冲邺矛盾化,霍宁珘又受了伤,此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杀了他,嫁祸给萧冲邺,失去霍家支持的皇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陆伯爷慢慢道:“不过是外伤而已,对于霍宁珘这样意志的人来说,一点痛楚,又能影响多少。” 他略沉默又道:“连宣铎也被霍宁珘杀死,可见此子之强悍,想要杀他的人多了,但想要得手,却是太难。” “伯爷,别的人想要得手是难,但若是让霍宁珘不那样戒备,且能亲近他的人下手……就有望成功了。”那人也不敢说得太明。 陆伯爷哪能听不懂,对方说的是陆莳兰。 但是,若想让清醒的陆莳兰下手,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用上东夷秘术。但那秘术起效也就是在一瞬之间。 陆伯爷还是有一定顾虑的,一个孙女分量不重,但他那儿子和孙子都为陆莳兰跟他叫板过,他不能完全不管儿孙的意见,做得太过分。 原本,他的计划里,他这孙女免不了是要献身出去的,只是,到底是给霍宁珘,还是萧冲邺,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他尚未定。 可在不久之前,殿下又特地告诉他,不可用陆莳兰去使美人计,居然也瞧上了这个孙女。陆伯爷便只能作罢,并且同意让陆莳兰离京去东夷。 他想着,若是有办法杀了霍宁珘,又不让孙女被占便宜,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 肃国公进了,与太后皇帝母子一番商议,萧冲邺果然提出让霍宁珘去西南。 霍牧恩同意后,萧冲邺便下圣旨,霍宁珘不再担任首辅,但赐封为延祯郡王,去西南四川。 这一番动作,令朝震惊。虽然是郡王,却是大乾仅有的第三位异姓王。说起来,霍宁珘的功勋倒也够得上。 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闲王,除了俸禄,什么权力也没有。还要去天高地远的四川开府,一些心思锐的人,也看懂了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霍宁珘即将出京,萧冲邺原本心情颇好,但他下旨戳印时,那去取玉玺的内侍,竟不小心跌了一跤,将玉玺掉落在地,碰坏了一个角。 这等不祥之兆,自是得萧冲邺太也跳了跳,立马想到了霍宁珘。 然生怒之下,萧冲邺叫人立即将那内侍拖下去进行处置,但霍宁珘心中的影,却因这摔坏的玉玺,越发扩散。 亏得裴夙隐在旁一番安与分析局势,才算给萧冲邺吃了定心丸。 裴夙隐如今极得萧冲邺母子信任,除了在萧冲邺身边,太后那边也时常召见他。 太后服用了裴夙隐给的丹药,便道:“哀家前段时总是失眠,用了你制的丹药,这几好了许多。” 裴夙隐并不谄媚,只回答道:“那就好。” 太后看着这个格外俊美的年轻人,只觉得对方的举手投足皆优雅沉稳,心中也觉得十分喜,想着霍灵钧的请求,试探道:“哀家的妹妹灵钧,裴卿见过了罢?” 裴夙隐平淡道:“见过。”就没有更多的话了。 太后反而更欣赏裴夙隐这等风骨,若是其他人,闻风识意,知道或许能攀上霍家的嫡出姑娘,哪个不是欣喜滥于言表。这样的人,才更值得托付。 从太后中出来,裴夙隐去了趟太医院,就去伯府找陆莳兰。 第85章 看了看陆莳兰摆在书案上的策论,墨迹尚未干涸。 裴夙隐便道:“师弟不愧是师弟, 都要离京了, 还这样认真。” 陆莳兰亲自去泡茶, 端给裴夙隐, 道:“我去东夷那边也是要办理公务的, 写这些东西,到哪里都是用。” “这倒是。”裴夙隐笑道。他看了看她出细雪似的一截手腕, 又问:“你的书收拾得怎样了?” 这倒问到陆莳兰心上, 她皱皱眉说:“这本也想带, 那本也舍不得, 我收藏的不少都是孤本, 东夷想必也没有。但若都带上,怕是不便。” 裴夙隐知道, 她的银钱大都用在买书和娇养阿眸上了, 本身几乎没有积蓄,穷得很,就只是书多。就笑了笑, 说:“那师弟便都带上, 反正车船亦能装得下。” 他很了解陆莳兰,知道她喜什么,不喜什么。也知道怎样留在她身边,才能让她慢慢接受他的存在。 他不能让陆莳兰继续跟霍宁珘往来, 否则成为霍宁珘的女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果然, 陆莳兰听说自己喜的书可以都带上,笑容加深,原本没有酒窝的她也似笑了个酒窝出来。 但她这两天一直很担心:“师兄,我离京,真的不会被皇上察觉吗?” “不会,你相信我。”裴夙隐道。等皇帝发现陆莳兰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会让萧冲邺找到她。 送走裴夙隐后,陆莳兰见嬷嬷这两总是频频皱眉。便问:“嬷嬷为何总是叹气?” 陆莳兰要离开的事,季嬷嬷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还会跟着陆莳兰一起走,去照顾她的生活。 季嬷嬷就道:“我想着,这次离开,公子这一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首辅。而且,首辅离京,从帝国中枢到地方上,也该是很失落的吧。” 因季嬷嬷见着陆莳兰与霍宁珘从小定亲,长久以来,她总是在遗憾,陆莳兰不能回复女儿身嫁给未婚夫。总是用一种看姑爷的心态,去看霍宁珘。不知不觉中,竟也有些偏心他了。 陆莳兰不料季嬷嬷会提到霍宁珘,微怔了怔,道:“首辅他……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的。” 她想着,嬷嬷是不了解首辅,首辅那样的人,逆境只会令其成长更快,他是绝不可能消沉。而且,霍宁珘以后的造化,现在还说不准。就是登顶,也并非不可能。若真有那天,会比他做首辅时还要威风赫赫,天下佳丽也是任其挑选。 若说她真有谁是忧心的,那就是阿眸了。虽然有江家夫妇照顾阿眸,但她始终有那么些不放心。 她又在书案前站一会儿,继续收拾书去了。 *** 霍宁珘几乎不出户,却不断地有人来找他。当然,大多数人都见不着他。 萧慈却是被请了进来。 霍宁珘还在与人议事,萧慈在旁边的房间等待霍宁珘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抹路过的暗红身影,正是宋情。 萧慈便笑着招呼道:“阿情!好久不见,前边儿有两次我来侯府,特地找你,你都不在府中,今倒是叫我撞见。” 萧慈对美人都是有优待的,尤其是宋情这样气质独特的,那一点恰到好处的野与娇美相糅合,比京中的贵女不知多了多少韵味。更何况,他与宋情原就有情。 宋情便停下脚步,见礼后与萧慈寒暄两句,她突然问:“王爷,有人传七哥最近好上男风,是真的?” 萧慈立即就懂了,道:“想来你是都已经看到,还来问我?” 宋情也不否认,道:“不会是王爷将七哥带坏的罢?” “原来阿情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萧慈笑道:“我的确送过他小娈童,不过他没看得上。毕竟,那一位,也不是我府里那些以侍人的兔儿可比的。” 宋情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 萧慈便道:“阿情,别在霍小七那一棵树上吊着,多看看别的人。” 宋情也道:“王爷说什么呢,我这是帮夫人问的。”就也不再提霍宁珘,与萧慈说起了别的。 *** 而霍宁珘的书房里此刻聚集了几个人。 有从小唯他马首是瞻的勋贵子弟,也有他一手从寒门提拔起来的将领,这些都是早早就是在霍宁珘阵营中的,世人都知道他们是霍宁珘的人,因此,也不怕被皇帝知道他们在此。 至于更多暗中投效霍宁珘,被他安在重要位置上的人,此时一个也在侯府看不到,以免暴身份,被皇帝一一剪除。 霍宁珘还没有来,众人便忍不住先议论起来,其中同为世家出身的周信一直都是暴脾气,便道: “照我说,七爷何需受这份折辱,明着说是封了个郡王,实则就是剥权赶出京罢了。那点儿俸禄,七爷还缺那点钱不成!倒不如直接杀进去,既然小皇帝无情,就不要怪七爷无义!” 另一人也道:“正是,当初七哥带兵从汉中一路南下打到郴州,中间受过多少罪,遇到过多少险情,他自己身上的伤也不少,如今的江山一统,那都是他带着兄弟们一刀一换来的。皇帝被困大泽原的时候,也是七哥亲自领军破敌前去救驾。后来围了皇,也是他亲手杀萧真,否则,那萧……怎么当得上皇帝!” 霍宁珘在这些亲信中的威望向来是独一无二的,众人心中臣服的都只是霍宁珘,而非龙椅上坐着的人,便纷纷不平道:“不错,七爷打了江山,还得替他守江山,整顿吏治,兴农促商,偏偏他还不知足。” 王奚道:“你们噤声!如今,是国公爷另有想法。” 在场的人都知道,当初,霍宁珘把固原五万兵马和凉州三万兵马到肃国公手上,加上肃国公自己的人,使得他的兵权比霍宁珘自己还多了些。 王奚又道:七爷顾念着国公夫人,不愿让霍家内斗。更重要的是,若只对付萧家宗室,七爷自是不成问题。但现在与国公爷立场无法统一,处处被国公爷打着,七爷以退为进,未必不是好事! 那几人顿时就都不作声了,听到以退为进四个字,他们就放下心来,只要七爷不是真的打算永远偏安一隅,做个闲人,那他们只管等待号令就是。 霍宁珘这时也过来了,解下披风扔给蔺深,坐到上首,看向这些要跟着他离京的人。 所有人皆赶紧拜见,那周信最先表着忠心:“我这条命,从前就是七哥捡回来的,甘愿为七哥肝脑涂地。” 霍宁珘道:“过去的,便不必再提。我之所以选择离京,正是希望从前的部属能少些牺牲。” 他退走一方,自然会有萧家的人想要除掉萧冲邺。让他们先斗就是,萧冲邺这皇位来得容易,自然就把许多事也想得太容易。 给大家代一番,霍宁珘便起身去见萧慈。 *** 一夜之间,京城便被如絮如盐的雪花覆。但只一夜就停了。 登上高处看,可见京城远近屋檐上片片层叠的素白,天边的夕的光束从这雪尽头照出来,变幻出橙红橘黄的光,在这无尽雪白中上异彩。 霍宁珘坐在玉楼的窗前,听这玉楼的总管事禀报着有用的情况。玉楼正是霍家兄弟两人设在京中的情报收集地之一。 将雪景尽览,也将近处的街景尽览。 他这时却是分心看着不远处的街上,那里是一家书铺,而陆莳兰正与裴夙隐正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霍宁珘看着陆莳兰。 她嘴角含笑地与裴夙隐讨论着什么,并没有因为要与他分开表现出丝毫失落,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为了即将拥有的某种向往的生活而开心。 他的目光胶在陆莳兰身上,眯了眯眼,眼底晦暗不明。 半晌后,陆莳兰与裴夙隐的身影都看不见了,霍宁珘笑了一笑,只是角的笑意有些泛冷。 *** 陆莳兰回府不久,便被陆伯爷叫了过去。 陆伯爷慈和道:“首辅就要离京,你怎么着,也该去向首辅道个别,也不枉我请托他将你调回京里,还处处照顾你一场。” “是,祖父。”陆莳兰答。其实她不大想去,上回霍宁珘将她着亲吻的那个力道,令她有些退缩。 “空着手去也不像样,带坛子酒去罢。”陆伯爷叫人拎出一坛酒来,酒坛子不算大,瓷釉颇为漂亮。 他道:“这酒是我珍藏多年的桑中雪,哪怕是与漳洵台最好的酒相比,也不会差,也算配得上首辅的身份。” 陆伯爷说着还打开了酒坛子,道:“你来闻闻,是不是很香?” 陆莳兰从未觉得酒香过,更没觉得酒好喝过,她其实还是只喝甜水和果饮,便说:“是不错。” 陆伯爷颔首,道:“那你去罢。”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