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张清皎斜瞥着他,眼底含笑,“若是我哪天做了毫无道理之事呢?” “那便必定是有人惹恼你了,你才会失去理智。我只管将那个惹你烦恼的人绑来给你,由你处置就是了。”朱祐樘毫不犹豫地回道,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横竖他家皇后娘娘是绝不会犯错的,犯了错也都是别人的缘故。 张清皎眉眼弯弯,对于他的答案非常意,主动地牵着他的手,去往后苑里散步。今正值暖高照,是很适合散步的天候。在光底下缓步慢行,仿佛连时光都在他们的絮絮低语中凝固了。 “女医之事,倒是比削减人名籍,将这些人都安置妥当容易些。我已经托了妹妹们替我去各走一走,探访太妃们对于此事的顾虑。兴许她们的担忧是我从未想过的,兴许只要解决了她们的担忧,一切便刃而解呢?”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收集她们的想法确实极为重要。让妹妹们去问,也更容易问得她们的真实想法。若换了你去,顾及你的身份与最近对你的好,她们便是心里有顾虑,也不会明言。”嗯,前朝某些事,似乎也能照此办理。只是那群老狐狸更不容易说真心话,顶多是七分真三分假。但这也比他完全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好些。 说着说着,皇后娘娘又提起了她对于寒食和清明的安排:“我会做寒食时吃的青艾团。万岁爷想不想试试?这可是连我爹爹、娘亲与弟弟都没有尝过的。”那是因为做青艾团是前世的经历,此世身在北方,没有食用青艾团的习俗,南北习俗又很难相通,她便没有轻易尝试。 “噢?那我可得好好尝一尝。”这种“首次试吃”的待遇,皇帝陛下很兴趣。自从年节时品尝了自家皇后娘娘做的扁食后,他便对她做的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可惜,如今他们都忙,坤宁里又没有灶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口味清淡,又有益于调养身体,保管万岁爷会喜的。” “除了青艾团,卿卿对寒食与清明还有别的安排么?” “我想去西苑踏青。先前咱们总说避暑的时候再过去,可等了又等,总觉得错过了许多好景。仔细想想,如今光正好,西苑的景致应当比万岁山更出众才是,何不趁着机会去观赏美景呢?以前在这样的时节,万岁爷去过西苑么?”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确实不曾去过。那时候,除了祖母宣召伴随她出行之外,我不会轻易踏出清宁与文华殿一步。”仔细数数,他出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连去西苑也不过是奉着祖母前去避暑罢了。国朝的土地再广袤,他作为五湖四海的君主,最远也不过是到过京郊而已。别说与许多臣子相比了,便是和他的皇后比较,也远远不如她行得远、见得多。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遗憾。 “如此正好,万岁爷和我都是头一回去此时此刻的西苑。”皇后娘娘笑道,“我已经想象出了一幅湖光潋滟光好的图景。若能在湖边秋千便更有趣了——对了,万岁爷顽过秋千么?” “那似乎是女子的游戏?”别说是女子的游戏了,便是所谓的男子的游戏,他也不甚兴趣。诸如父皇极为热的捶丸,他便只是为了讨他心,所以学着顽一顽罢了。说来,皇弟们也已经许久没有顽捶丸了,兴许他们兴趣呢? “虽然女子秋千多些,但也没有人说过,秋千只能是女子来呀。不然,若是我顽秋千,万岁爷又该顽甚么?总不能到时候只有我和皇妹们顽得愉快,你和皇弟们只能在旁边瞧着,做甚么都不得趣罢。” 皇帝陛下不假思索,已经口而出:“我们可以顽捶丸。” 皇后娘娘怔住了:“何谓捶丸?”她可真是孤陋寡闻了,竟从来不曾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游戏。然而,听皇帝陛下说完规则以及宣庙、宪庙各种沉溺于捶丸的故事后,她脑海里便不住浮现出了后世与此世融的各种画面——等等,这不是高尔夫么?——原来,高尔夫还真是“贵族运动”。还有什么比这种宣庙、宪庙祖孙都钟的运动更尊贵的呢? 迟疑片刻后,张清皎终是没有战胜自己的好奇心,轻轻咳了咳:“万岁爷,我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说。” 朱祐樘挑起眉:“说。”每当他家皇后这么说的时候,必定是小脑袋里又生出了古灵怪的念头。连她自己也不知晓,这种时刻她的神情究竟有多灵动。只需一眼,他便能瞧出她的蠢蠢动。 只见他家皇后娘娘煞有介事地道:“既然咱们要领着皇弟皇妹们一同顽耍,自然该好好练习练习技艺。不如这样罢,万岁爷陪着我顽秋千,我陪着万岁爷试试捶丸,如何?下午我便吩咐下去,让人在旁边的永宁里布置出捶丸的场地来,傍晚咱们去试试。至于秋千,也可暂时立在永宁里。” “……”朱祐樘望着身边目光璀璨的女子,便如同凝视着专属于自己的最珍贵的宝物,“好,那你便陪我好好练习罢。到时候,说不得你也能上场试一试,咱们一起挫一挫皇弟们的锐气。”她想顽捶丸的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连猜也不必猜。那便由得她罢,谁让他娶了一位“好动”的皇后呢?他也只能舍时陪卿卿,改一改自己的习惯了。 ************ 捶丸的场地并不难布置,正值后方建女学堂的咸需要略动一动院子里的布局,遂挖了土送往永宁。树立秋千也不难,在永宁院内一角立起两柱子,上面嵌上横杆,再用致的垂索吊住秋千即可。最关键的便是,秋千要牢固,捶丸的场地则须得平整。 经过太监们的一番忙碌后,傍晚时分,永宁内的一应物事便已经齐备了。帝后散着步来到永宁里,一眼便望见了角落里的秋千以及占整个院子的捶丸场地。出于喜好的缘故,皇后娘娘的首选便是试试秋千。 她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了,脸笑意:“万岁爷帮我推一推罢。” 朱祐樘迟疑着,以最轻的力道推着她的背。 “这怎么够?再用些力气。”她回过首,眼波如水,盈盈而动。 于是,朱祐樘又用了些气力,这才见她轻轻了起来。他原本替她悬着心,总担心垂索不牢固,若是她摔下来可怎么是好。但见她神采飞扬,笑声阵阵,心里又不由得舒展许多:也罢,便是她摔下来,也有他在呢。他会及时接住她,绝不会让她伤着分毫。 为了皇帝陛下的心脏着想,皇后娘娘并没有试着得太高。等秋千停下来后,她忽然拍了拍身边:“万岁爷也来坐下,咱们一起试试?” “……”朱祐樘迟疑片刻,实在是耐不住她充期盼的目光,遂起袍角坐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在小小的秋千上,缓缓地在夕底下来回着。那一瞬间,他们的心仿佛也随着秋千一起温柔地摇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万字……嗯,偶尔会有些小错漏 大家见谅~ 明天见! —————————————————————— 如果没有内容提要,那就是待抓虫的草稿 之后我一定会尽快改正哒! 第167章 捶丸时光 这一天, 帝后二人在秋千上闲坐了许久。慢慢悠悠地晃着秋千, 伴随着絮絮低语与浅浅轻笑。至于捶丸, 似乎已经被他们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直至手牵着手回,朱祐樘瞥见太监们手里提的球杆,方想起来还有此事:“明再教你捶丸罢。” “也好。”张清皎打量着大小不一的“专业球杆”,角轻轻扬起来。 她看重的并不是捶丸本身, 而是让原本喜静不喜动的皇帝陛下从陪着她运动、受到运动的趣味,渐渐变得喜上运动, 从而自发强身健体。就算刚开始只是教导她, 若能渐渐地教出乐趣来, 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当然, 如果每一次运动都能变成两人约会, 独处与健康两不耽误,那便更是一箭双雕的效果了。 翌傍晚,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再一次来到永宁内。这回皇后娘娘勉强按捺住了对秋千的兴趣, 直奔捶丸场地而去。皇帝陛下给她挑了一种最容易上手的球杆,向她介绍捶丸的规则:“这是难度最低的场地,真正的捶丸场须有起伏的山坡,或有花草树木、假山水池等作为障碍,方能更彩。” 皇后娘娘点点头:她懂,标准的高尔夫球场也正是如此。起起伏伏的草地与树林等等, 都会经过专门的设计。为的便是增加难度与变数,也增加了这项运动的可看。即使她没有顽过高尔夫球,亦知道一些基本的规则。“是不是只要用这球杆将球击到地上的小里即可?若是都击中了, 如何算输赢?” “击球不能随意,须得从‘基’处开始。”朱祐樘领着她,来到院子角落特地画出来的一尺见方的圆形里,里面放着一只涂成鲜红的木球。“看到球窝了么?着彩旗的地方便是球窝,有一个大约三十步远,还有四个大概五十步左右。最远的球窝可设在一百步开外,不过这院子太小,距离暂且只能如此了。等去了西苑,便能在更大的场地里顽。” 果然与她所知道的高尔夫球的规则很像!真不知后世的高尔夫球运动究竟是不是由捶丸演变而来的。皇后娘娘拿球杆碰了碰球,有些跃跃试。 皇帝陛下不紧不慢地继续讲解规则:“一球只能击三次,三击之内入球窝,方能得筹。若是十人以上的大球会,一般以先取二十筹为胜;七八人的中球会,以先取十五筹为胜;三四人的小球会,以先取十筹为胜。你我二人唤作‘单对’,最低可以五筹为胜。换而言之,分别在三击之内将球击入场地上的五个球窝,谁先成功,便是胜者。” “至于击球的姿势——”皇帝陛下仍是一脸正直,却不着痕迹地从后头将皇后娘娘拥入了怀中,双手分别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柔夷,带着她移到了合适的位置,“这样握杆,更容易发力,试试?” 皇后娘娘瞬间想起了前世曾经读过的、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影视剧镜头,脸上微微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从前的她一直觉得,那些男主角教女主角运动时,女主角心里只顾得上小鹿撞的场景,怎么看都有些虚假。直到她如今亲身体验了才明白,在这种时候,本便心的男人魅力更上一层楼,往往是难以抵抗的。 皇帝陛下垂首,下颌在皇后娘娘的鬓发上贴了贴,悉而又人的香味便几乎让他心神驰。他忽然觉得,陪着皇后顽这些游戏确实充了乐趣。就如每的散步,昨天的秋千,今天的捶丸,都令他别有一番触。而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这些场合里如何与他家皇后娘娘增进情。 不知何时,伺候他们的女太监都退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永宁捶丸场上,只剩下帝后二人。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片刻,脸上都染了轻微的绯,连带着身体也仿佛燥热了不少。 张清皎好不容易才想起了险些再一次被他们遗忘的捶丸:“万岁爷先击一次,给我做示范如何?” 朱祐樘轻轻应了一声,终是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她。他挑了一球杆,不紧不慢地抬杆击球,直奔三十步外的球窝而去。只可惜,这一击并没有将球直接送进球窝,而是在几尺之外停了下来。于是,他又上前补了一击,夺得头筹。 轮到张清皎的时候,她格外谨慎。毕竟三杆打进才能算一筹,她只有两次尝试的机会。第一杆挥出的时候,力道略有些重了,跳过了那三十步外的球窝,奔向某个五十步之外的球窝。她索便放弃了开始的目标,成功地在第三杆打入:“各得一筹,平局。” 朱祐樘挑起眉:“如今是平局,结束的时候却未必了。”虽然他不是什么捶丸高手,也不像父皇那样对捶丸有着异乎寻常的热。但他好歹曾经为了讨得父皇心仔细研究过捶丸的规则,也陪着他和皇弟们顽过几回,怎么会输给头一次顽的初学者呢? “那咱们不如打个赌如何?我赌自己胜,万岁爷想必也是赌自个儿胜罢。”张清皎从筹筒里拿出一筹把玩,眼里带着狡黠,“不过,既然是打赌,那便需要彩头。不知万岁爷能给我甚么彩头呢?” “那便看你想要甚么彩头了,只要我能给的,卿卿尽管提便是。只是,这彩头未必能够实现。”朱祐樘笑道,语中委婉地透出了他的自信,“当然,卿卿也须得给我彩头才行。” “好!万岁爷若是赌输了,便每陪我顽半个时辰的捶丸,直到我觉得腻烦为止,如何?若是我赌输了,每都给万岁爷亲手做羹汤点心,持续到万寿圣节的时候,给万岁爷做一碗寿面,如何?” “一言为定。” 清脆的杆击声渐次响起,时而夹杂着轻轻的笑。立在永宁外的肖尚看了一眼沈尚仪,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闭目养神的戴义:本以为在方才的情景下,两位主子会即刻回,想不到竟然真的在里头专心地顽起了捶丸。之前她们亲眼目睹的亲密场面,难不成真的只是他们的错觉? “永宁的事,半点也不能传出去。”戴义忽然道,眼皮了起来,瞥向周围静默无声的女与小太监,“万岁爷与娘娘每的行踪,谁都不许传。不然,若是让前朝那些老古板知道了,定然恨不得用脑袋撞柱子劝谏万岁爷不能玩物丧志。” “这怎么能算是‘玩物丧志’?”肖尚皱眉道,“先帝喜好的玩物多着呢,他们弹劾了二十几年也不见有甚么用处,更没见多少血溅朝堂、以死劝谏的。如今咱们主子情宽容温厚,他们便当万岁爷好欺负不成?更何况,万岁爷和娘娘不过是在闲暇的时候略动一动消磨时光罢了,总比沉于求仙问道或者甚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强多了。” “不少言官的脑袋都是泥雕木塑的,哪能与他们讲甚么道理?”戴义轻哼一声,“他们自个儿在家里娇美妾、红袖香、饮酒作乐,转身到了朝堂上便一个个都成了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了。不用圣贤的行为举止来约束自个儿,反倒想让万岁爷活得没有一丝人气儿,成为他们想象中的圣人,呵呵——” 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伪君子,其次才是真小人。与伪君子相比,真小人都能称得上“可”了,也更容易对付。毕竟,他们贪图的是利,恋眷的是权,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很容易便能处置干净。 而某些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伪君子追求的是名声,而且是借着污蔑主君的声名来给自己营造正直君子的形象。像这种无限追求声名、完全不做实事之辈,于国、于民、于君都毫无意义。只可惜,想要拔除他们却并不容易,因为他们不会留下甚么世人难以接受的把柄。而且,这样的人前仆后继,每隔三年便有新鲜人出现,从来不愁后继无人。 “无论那些大臣心里怎么想,我觉得万岁爷眼下便很享受这样的子。不似从前,为了自保只能困守清宁与文华殿。都说他情稳重,喜静不喜动,喜琴棋书画不喜游戏骑——我却觉得,这未必是他真正的情。说不得,仅仅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闻言,肖尚的神情也和缓不少。她听着里头的笑声,勾起嘴角:“是啊。顽一顽捶丸,一秋千,一起散步赏花,一起外出踏青,才是这般年纪的新郎新妇应该过的生活。咱们娘娘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她们都能瞧得出来,娘娘一直有意让万岁爷陪着她一起“动”起来。否则,以娘娘那样的情,也不至于好奇心如此浓重,对诸般游戏怀着异乎寻常的热情才是。不过,见过娘娘投入的模样之后,她们偶尔也会想道:或许是她们误会了罢,娘娘也许确实隐藏着活泼好动的一面。否则又怎么能解释,每一回的游戏她都乐在其中的事实呢? 永宁外,众人脸凝重,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唯恐教人知晓两位主子“不务正业、沉溺玩乐”;永宁内,帝后二人格外专注,聚会神地为了胜负和彩头而战。 最终,这一回的捶丸比赛,以朱祐樘的险胜而告终——五筹比四筹,险之又险地获胜了。脸遗憾的张清皎当场便答应,第二天就给他做艾青团。在喜悦之余,皇帝陛下难免警醒了几分——绝不能小觑他家皇后娘娘,若他后不专心练习,彻底荒废了本便没有多少的捶丸技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输给她。 略作思索后,皇帝陛下笑道:“既然卿卿答应给我做吃食,那我便投桃报李,每陪着卿卿顽捶丸罢。”一箭双雕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果真?”颇有些不甘之意的皇后娘娘瞥了他一眼,转嗔为喜,“迟早有一,我定要赢回来。” “……”没想到此举倒是起了自家皇后的好胜心,皇帝陛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代的捶丸是很行哒 妇孺都玩~ 第168章 获得支持 第二天午膳后, 张清皎果然让御膳房准备了艾叶与糯米粉。她只打算做最简单的式样, 不包任何馅料, 因此御膳房能做的准备也有限,只是事先将艾叶焯水蒸捣碎罢了。但这也已经省了她不少功夫了,剩下的只有粉团一道工序而已。 虽说工序很简单,但皇后娘娘仍是在坤宁内摆出了架势。首先, 她换了身衣裳,将袖子捋上去用绸带绑好。而后, 着人准备了泡茶的泉水来粉团, 先用筷子搅拌, 再放捣碎的艾叶, 最终以沾糯米粉的手来动。毕竟糯米粉团的黏大, 若是手上沾了水有了意,便很容易被紧紧粘住。 不紧不慢地了片刻后,皇后娘娘又用了捣年糕的小锤子击打, 增加粉团的韧。直至额角微微出汗,她才将柔韧的青粉团拿出来,切成大小相同的剂子,再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小团子。 小团子做成后,不再送回御膳房,而是用坤宁庑房里的小炉子蒸。一个又一个蒸笼垒在上头, 不多时便徐徐地散发出清香气。那是大家悉的艾草的味道,却没有焚烧驱虫时那般浓厚,反倒是若有若无的。 “真奇怪, 本来不觉得艾草能做点心吃,便是做了也会尝着苦涩。但眼下闻着这股子清香味,竟是勾起了腹中的馋虫。”肖尚摇了摇首,笑道,“娘娘这是从何处学得的?应当不是北直隶的风俗罢?” “这确实不是咱们北方的风俗,而是江浙一带的风俗。”张清皎重新更衣,盈盈笑着选了一支凤钗戴上,“我也是偶尔从书上得知了做法,今天是第一次试做。在送给万岁爷之前,我可得先尝尝滋味如何。若是不好吃,宁可自己都吃了,也不能让万岁爷受罪。” “娘娘怎么不想着赏给我们呢?”沈尚仪笑着接道,“臣也是江浙人,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艾青团的滋味了。闻着它的清香,却不能品尝,心里真是煎熬极了。万岁爷和娘娘若是受不得它的味道,便都赏给臣罢。” “奴婢也想试试……”云安接道,“这味儿实在是有些勾人。” 待到艾青团了,张清皎便让人呈上了一屉。一共五个碧绿的团子,在小蒸笼里冒着热气,清香袭人。张清皎夹起一颗,在蜂里蘸了蘸,放入口中。齿间都是悉的香气,艾草的涩味以蜂中和,正正合适。 她意地勾起笑了,将剩下的四个团子亲自摆了盘,吩咐司膳给乾清送去。见周围的众人仿佛有些失落,她便又轻笑道:“方才做的那些艾青团,都是万岁爷的,咱们谁都不能轻易动。但眼下时辰尚早,再做一回也来得及。” 大家的眼睛又一亮,立即有人自动请缨,去御膳房要艾草与糯米粉。张清皎吩咐道:“这艾青团远不如里的点心致,咱们也就是尝尝鲜罢了,一人一颗足矣。算一算,再做五六十个团子便够了。可稍微多取些,给乾清的萧伴伴、何鼎等人也备上。” 乾清里,朱祐樘早就已经闻见了似有似无的清香气。毕竟,坤宁的庑房就在两之间,离乾清的距离也并不远。果然,过了不久,司膳女官便提着食盒过来了,里头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碟子。 四个碧绿的团子安放在晶莹剔透的白玉碟中,有种纯净的美。旁边是琥珀的小碟蜂,以白瓷碟盛着。朱祐樘举箸夹起艾青团,放在蜂里蘸蘸,而后细细品尝。 实话实说,除了艾草特有的清香味外,这艾青团的口并不算太出众。但偏偏也正是这样的清香味,竟令人有些罢不能,便是连吃了好几个,也半点都不会觉得腻。只要想到这是自家皇后所做的点心,皇帝陛下便觉得,这应该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团子了。 没办法,情就是这样任,可以罔顾事实,得出完全不切实际的结论。与御膳房以及司膳做的那些致漂亮而又美味的廷点心相比,朱祐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后做的艾青团。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是皇后特地为他做的而已。其中蕴含的情意,是无论什么都比不上的。 ************ 寒食节那天,各又接到了来自坤宁的帖子。碧绿的彩笺上绘着三两枝柳叶,用寥寥数笔勾勒出了湖光与堤岸,旁边写着简短的几句话: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西苑踏青,正当此时。 尽管前几刚一同赏花游玩过,这张帖子仍是引来了诸的兴趣。周太皇太后也恍然想起,她似乎已经足足有将近两年不曾踏足西苑了。去年此时,先帝病重,她哪里有心情去西苑避暑呢?想不到,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暮初夏的时节了。 “说来,以往都是去西苑避暑,倒是不曾在这种时候特意去瞧过。”她让女官收起帖子,思索片刻,“也罢,就趁着这一回踏青,搬到西苑里住一段时罢。等到七月过后,再回来也不迟。你去问问其他人,想不想随着一同去?” 女官奉命去仁寿各处询问了一番,众位太妃都颇为意动,纷纷表示想随着太皇太后同去西苑避暑。周太皇太后又想起了慈寿里的王太后,特意遣人去问。作为儿媳,王太后自然不敢怠慢,很是喜地表示必须同去。不过宪庙其他太妃都须得照顾儿女,怕是不能同去了,甚为遗憾。 不多时,张清皎便也听闻了此事。她特意去了一趟慈寿:“母后,儿臣也想去西苑避暑。只是中事务繁忙,恐怕不能眼下便陪着祖母和母后过去,还得过一段时方可在两位跟前侍奉。”首先需要表明的自然是孝心。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