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顾衍正的相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他从年少学生时代起便有许多女同学的拥趸,此时衣冠楚楚的更显倜傥风姿,一双深瞳如墨,深邃的本看不到尽头。 他不过是开口说了寥寥数字,声线低沉,唯有身上清冷的气场倒是愈发见长,依旧是记忆中不苟言笑的模样,就连微微蹙眉时投过来的余光,也和她印象中的没有半毫差池。 “你——怎么找代驾这种工作?”以前的顾衍正私下虽然沉默寡言,可是真要上个台什么的,口才是令人咋舌的。可是今晚的他,居然词不达意到轻度结巴的程度了。 刘苏滢比以前瘦了不止一点点,而且相比以前明显黑了很多,想必是这份工作的职业使然。 大约是瘦的缘故,她脸上的五官比以前倒是显得清秀立体多了,就连着那双凤眼也格外的纤长乌黑起来,长长的睫一抖,那道投在眼睑下的影也跟着浅浅的阖动着。 也许以前的他本就没有这样仔细的留意过刘苏滢的五官,而心头影影绰绰的却一直是她对着他笑的场景,角微动眉梢弯弯抑或一个人咯咯的纵情大笑,不管如何,以前的她都是个极其笑的女孩子。 除了最后一次。 “哦,像我这种大无脑的人,其他工作也不好找。”刘苏滢不在乎的应道,随即留意到面前的顾衍正的脸似乎青了下去,她这才继续补充道,“其实这份工作看着是无趣了点,好在收入还可以,现在有些名牌学校的大学生出来工作好几年,工资也不一定比我高呢。” 她说得信口拈来,不卑不亢,兴许还有点在她自己的神世界里的足。 然而,看着面前的刘苏滢,顾衍正觉得自己的体内无可救药的弥漫上了一种类似可悲的情绪。 他无法表达他那贫瘠的可怜的情绪。 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悲。 不知道是替她还是替他自己。 “那个——顾衍正,我还得去接下趟顾客,时间晚了就不好了。”还是刘苏滢先打破沉默的。 她这样一说,他也不好再含糊下去,继而朝她望了一眼。 “校友一场,给你打个折,给我三百好了。”刘苏滢快的说道。 “这不够,先前谈好了是六百的。”他似乎是微皱了下眉梢,说时不知从哪里掏了钱包出来,继而把那钱包放在旁边的桌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撑,立马轻巧的从里面拿了一叠纸币出来递到刘苏滢的面前。 “这太多了!”刘苏滢估估就知道面前这一沓肯定有上千,立马无比坚定的表达自己的立场。 “给你就拿着!”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的可以,也不知道是他得了重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那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闷涩,落在心上,让人觉得要不过气来。 “这么多真的不能要!”刘苏滢谁的钱都可以多收,唯有眼前的这个人不行,她还是继续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拿着。”他还是就这两个字。 离的这般近,刘苏滢甚至都可以知到他身上拂出来的热意,想必是烧的不轻。 “也行。那谢谢了。”刘苏滢忽然改变主意,点也未点就将他手上那一沓纸币接过来放进口袋里,之后就转身飞快的朝外面跑去。 甚至,连告别都忘记了说一声。 顾衍正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追了出去。 不过和刘苏滢这样的体育特长生相比,他迟疑了一会后才追出去的下场是视线之内居然就再也看不到刘苏滢的身影了。 这么大的雨,顾衍正站在雨幕中,外面甚至安静的没有一辆过往的车辆,而刘苏滢,居然就这样快刀斩麻的消失在他面前了。 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刘苏滢站在其中一棵老槐树的背后,看着杵在马路中央的顾衍正发了许久的呆,之后才重新朝他住的地方走回去,眼见得他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刘苏滢这才重新在雨幕中狂奔起来。 一直跑回到离市区近点的地方,刘苏滢这才拦到的士。出租车司机见着她浑身淌水,一脸嫌弃的样,刘苏滢知道自己坐上去后,差不多要把座椅都淌掉,又怕司机拒载,便主动承诺给司机多加100元,司机师傅这才勉强让她上车了。 等她回到榕湖山庄那边把自己的破车开回住处时,已近凌晨了。 刘苏滢也怕自己冒,回去后立马去洗头洗澡,毕竟在雨中那么久,加之熬夜她也有点头昏脑涨起来,洗澡出来后潦草的吹了下头发就躺到上补觉起来。 不过刘苏滢躺下去还没几分钟,忽然又掀开被子开灯,疾步走到先前褪下的那堆透的衣物中,小心翼翼的在口袋里翻动了下。 果然,过了这么久,先前顾衍正给她的那沓纸币已经透的不成样了。 刘苏滢心疼的要命,立马把纸币晾到桌子上,又了大团的纸巾出来把纸币表面的水渍干点,等她手忙脚的把纸币都晾出来后,这才开始动手去数起来。 顾衍正随手就给了她23张百元大钞,算起来都快抵的上她平常好多天的赚头了,淋这么点雨自然也是值得的。 刘苏滢看着桌上横七竖八晾着的纸币,心不在焉的想道。 大约是这一沓鲜活的纸币带给她的刺略大,一直到天际大亮,刘苏滢都再无睡意。等第二天下午到公司里,刘苏滢还是头重脚轻的。 萍姐也算体谅她接了个夜班的活,第二天就特意给她排了个下午的班次。 刘苏滢把顾客送到目的地后,她大致算了下手上的现金,毕竟是住在合租房里,而且她现在住的那个房间的钥匙不怎么好使,其实若是力气大些,用力推下,她觉得那门锁都会被震下来。 所以刘苏滢就养成了随身带现金的习惯,包括——顾衍正给她的那笔还来不及完全晾干透的人民币。 今天还是及时去存掉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缺觉的缘故,刘苏滢觉得头昏脑涨的厉害,脑海里晕晕沉沉的,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边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直到不小心被面前的行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刘苏滢条件反下讷讷的道歉了一声,继续机械的朝前面走了几步。 也不知道怎么的,电光火石间,刘苏滢忽然又鬼使神差的去摸了下她自己的包,这么一摸,她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包的前面被割了个大口子,里面内袋的一沓纸币居然都不翼而飞了。 刘苏滢这才惊的滩了一身的冷汗出来,立马转身朝身后望去,好在这个点上,还没到下班高峰,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并不算多,她余光里看到有个身影迅疾消失在前方一隅的巷口里。 其实刘苏滢对刚才撞了自己的行人的长相穿着本没有留意,可是脑海里迅疾就反映出是刚消失掉的人影。她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早已朝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好在她这样的脚力,她刚跑到那个巷口上,正好带到前方继续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看来——铁定就是这位了! 刘苏滢心头居然是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比之茫然毫无察觉的被人顺了全部的家当,有个线索,她是有大半的把握能追回来的。 不! 是一定要追回来的! 刘苏滢已经多年没有冲刺长跑,然而这次却几乎用上了她这几年积攒的最快速的冲刺。 那惯偷也没料到身后之人会有如此快的脚力,不过对方明显对附近的建筑都是无比稔的,刘苏滢甚至没有功夫去思考会不会被对方引入到偏僻危险的胡同里,她只知道自己跟着前面的背影连着跑了不计其数个街巷,而且对方逃往的都是人迹罕至的街巷,她甚至连叫喊旁人一起旁边截堵抓小偷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跟在那人背后有多久,饶是刘苏滢这样的长跑特长生,也终于是累得快要力,而对方慌不择路下终于是把他自己引入到了个死胡同。 他看着站在几米开外胡同口上的刘苏滢,身后已经被石墙堵的没有退路,那小偷刚停下来便开始大口大口的气,神里分明的都是不可思议。 也是。 有谁能料到个看着手无缚之力的姑娘家硬是追着他狂追了好几公里。 这样的脚力和这样的魄力。 如果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能理解,而前方的,分明是个削瘦的女孩子! 一想到此,那惯偷这才开口威胁道,“还不消失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他手上不知从哪里掏了把蹭亮的匕首出来,想必是一开始就放在了身上的。 此时已近黄昏,薄暮的暖正好有一角落在了匕首上,那歹徒手上一晃,刀锋上便跟着银光闪闪,几晃眼,是把极其锋利的匕首。 刘苏滢快速张望了下四周,可惜的是除了拐角处停的端正的一辆车子,四处安静的没有一点路人经过的声响。 第三章 “识相的话就早点消失!”那歹徒见刘苏滢还是杵在原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手上晃动着蹭亮的匕首,同时小心翼翼的朝刘苏滢站着的胡同出口处靠来,眼见得快要靠近刘苏滢现下站着的位置,那歹徒出于恐吓的目的,手上的匕首先伸出来朝刘苏滢的面前虚晃了下,想着就此从刘苏滢旁边安然过去离开,可是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前一秒还站着未动的刘苏滢手一挥,便轻巧的抓到了旁边闲放着的一木。 那小偷心头骇然,随即手上的匕首就已经朝刘苏滢直直的刺来,刘苏滢立马握了木护身相挡,而且身子又随即下弯,脚下一记横扫过去,面前的歹徒脚步不稳下盘打了个晃悠,刘苏滢继续用手上的木朝他身上落去,混中只听得清脆的撞击声,那是匕首落地的声响,对面之人的匕首终于是被她撂的落地了。 至少没有利器的威胁了,刘苏滢心头怕归怕,和那人近身搏斗起来至少也没有后顾之忧一点。 到后面两人甚至都已经完全没有套路了。 不过是一个想身跑路,一个要拉住他拿回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拳脚互博间,更多的却是开始拼耐力。 若是光拼力气,从体力上来看,刘苏滢分明是敌不过面前的小偷的。 好在前面狂奔了好几公里,两人的体力都已经接近底线,俱是手软腿软,这样男女体力也不至于悬殊太多,到后面搏斗,而是胜在招数的取巧。 刘苏滢以前念书时练过好几年的女子防身术外加跆拳道,以前练时也不觉得有用处,唯有到了此时关键时刻无人帮衬,手脚动作不知不觉间就使出了以前的上课学习过的招数,而且使的浑然天成毫无违和! 搏斗了近半个小时下来后,两人的体力几耗尽。 那歹徒这才认命的说道,“钱在我袋里。” 刘苏滢听完后,果然一只手还是奋力的要把歹徒的手腕反扣住,又腾出一只手在他袋里掏,好不容易掏到自己的那沓纸币时,这才力的放开歹徒,随即把钱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也累得几瘫倒。 “不义之财,还敢要吗?”刘苏滢额上滑落下来的汗水有些进了眼里,她的睫不受控制的迅速颤抖了几下,而她还是懒得去擦拭,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石灰墙壁上问道。 搏斗了这么久,她此时才看清那歹徒的长相,靠近下颚的地方有道鲜明的疤痕,想必是被刀口划伤的,没有养好便留下了歪扭近乎蜈蚣的疤痕。 那歹徒只恨自己今天出门倒大霉了,见着面前之人并没有报警的迹象,这才瘫在旁边气气吁吁地认栽说道,“不敢了!我也是家里实在有困难无奈才干这行的——” “谁家里还没个头疼脑热小病大灾的事情?”旁边分明奄奄一息的女子说时忽然咧嘴轻笑了下,明明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那眸光一转,竟然能教人看得摄人心魄起来。 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对面的惯偷也形容不出来。他知道旁边的女孩子反正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或是拖着自己去警局,这才勉力撑着起来,踉踉跄跄的朝外面走去。 刘苏滢看着那人落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口处,这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原来不单对方狈,她自己也是落魄的可以。 她今天就穿了件格子衬衫和牛仔出门,方才搏斗间,身上居然有两颗纽扣都被挣裂的不知所终了,而右手手腕上有一块见了皮,应该是方才和歹徒互博时磕碰到的。刘苏滢继续低头望了一眼,忽然又抬头望了眼天,心想着只能等天再暗点下来再回去,这样也不至于会被行人看的明显。 反正还要等一阵子,刘苏滢干脆继续大咧咧的朝身后的墙壁上靠去,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去思考方才的小偷会不会带人卷土重来。 “小沈,下去。”拐角处的车上传来慵懒的吩咐身。 “宋哥,现在下去干什么!”前座传来助理沈桑桑气嘟嘟的声音。方才宋纪白在车上已经整整观战了大半个小时,而且在弱女子和歹徒艰难搏斗的关键时刻,虽然知道宋纪白并不方便抛头面,旁边的司机大叔可是摩拳擦掌的要下车去帮忙,却被宋纪白硬生生的给制止了。 “放心吧,我打包票以她的身手,吃不了亏的。”车上随行的几个都看得神经高度紧绷着,偏偏后座的二世祖还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虽然说他的确猜中了结果,不过就方才那场艰难而揪心的打斗,助理沈桑桑已经在心里吐了十万八千个槽,顺带着抬头和左边的司机大哥换了下眼神。 她觉得,这个时候司机大叔绝对是和自己站在同个立场上的。 怪只怪现在这个看脸看颜值看大长腿的世界,其余的节人品神马的都是浮云。要是哪一天自己不在这个圈子混了,绝壁要出去写一本某某回忆录,书中定要详尽剖析这个国民小鲜的虚伪为人,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可以借此谋生……小助理沈桑桑想到这时,才决定大度的不和宋纪白计较了。 “还不下去吗?”某人第二次催促道。 “现在都结束了还下去做什么?”沈桑桑不解的问道,语气里顺带着再次委婉的表达了她的鄙夷之情。她是天生的小圆脸,生着闷气或者是情绪略有不佳气鼓鼓起来,一张小脸更显得圆滚滚的,一点都显不出怒意,其实是装不来生气的劲的。 “陶姐前阵子刚替我谈了部动作大片,我在里面的角定位是个身手了得的功夫男,而且投资方也表态了,表示剧情需要如果能块腹肌肌神马的是最好不过的了。陶姐现在正发动朋友圈给我物顶级的健身教练外加武术教练,现成的就在眼前,要是不拿下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宋纪白薄微抿,笑意盈盈的问道。 他偏就有这样的本事,狭长的桃花眼一晃,角一勾,就能让人轻易的晃了心神,以至于连生气这样的情绪大事都能抛到脑后去了。 助理沈桑桑的注意力果然立马就被转移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