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也没心思研究这个了,胤缓缓走了过来。 “走”过小河。 景横波看着他缓缓踏水而来,翠叶碎成漫天齑粉,似一蓬缭绕的绿丝在他身侧一绕,悠悠沉降在清亮的水面上。 河水如明镜,翠叶如碧玉,他踏着河面翠叶前行,如雪衣袍和黑发一同飞起,身侧碎舞零落飞花。 很美的场景,却令人不安。 连耶律祁看他的眼神,都更加凝重,忽然微微叹了口气,道:“晶心冰魄,他竟然真的快练成了……” “嗯?”景横波目不转睛看着胤,用鼻音发问。 耶律祁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自言自语地道:“奇怪,这家伙事务比我还繁杂,勾心斗角的污糟事儿比我还多,怎么就能练成这么清心寡的心法呢……”随即他轻轻一笑,道,“陛下,别动,你拨微臣,微臣就只好来了。” 双膝悄悄抬起,想要趁机顶他个肺的景横波,膝盖一僵,讪讪一笑,暗骂一声这货狡猾。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大神有点僵硬的站姿,心中实在发虚——之前装模作样说了那么多鬼话,现在又和耶律祁是这个姿势,大神得想到哪里去啊…… “胤,”耶律祁搂着动弹不得的景横波坐起身,笑打招呼,“这大半夜的,劳你吹风帮我们守卫,实在不好意思啊哈哈。”随即他一脸羞涩地加了一句,“陛下实在太热情了……刚才帐篷私会还不够,一定要再见我一面……陛下垂,咱们做臣子的也不好拒绝对不对?” “热你妹的情……”景横波刚想骂,忽然接触到耶律祁眼波。 又或者那不是眼波,是一片雾一波朦胧的水,一片空茫与虚无,景横波心中一震,忽然觉得恍惚和困倦,眼皮重得撑不开,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这一声一出口,她忽然一醒,霍然睁开眼睛,面前的耶律祁眼神清亮,哪有刚才的虚无与空茫? 什么东东?术?催眠?之前怎么没用过?…… “女王陛下娇羞了呢……”耶律祁转头和胤笑。 胤已经在河面上停住,衣袂飘飘,不言不动。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景横波只觉得心里发凉。 “你在这附近都埋伏有人手吧?”耶律祁不急不忙地道,“我没有把握闯出你的重围,怎么办呢?” “那就留下来死。”胤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也看也不看景横波一眼。 “可我不想死。”耶律祁耸耸肩,看看还和自己亲密拥抱着的景横波,眼波一转,“要么,咱们来做个易?” “挟持女王,换我放你?”胤一口截断,“和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女王比起来,我对你的命更兴趣。” 景横波眨巴眨巴眼——好吧她可以自我建设说,这是胤为了救自己,故意装作不在意,以免陷入被动,只是这样的话听在耳里,实在……不怎么啊…… “哦,不,不,”耶律祁抱着景横波,摇着手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挟持女王了?你明明亲眼看见她私自出门对我投怀送抱不是吗?我只是想送个大礼给你,我帮你杀了她,怎样?” 景横波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着耶律祁——这什么脑?杀了姐你就跑得掉了? “想杀她我自己随时可以,不劳你费心。”胤并无震惊之,还是那不为所动的模样。 “你这话我信。”耶律祁笑道,“全大荒都知道,你本不愿意再来一个女王。如果没有她,你就可以称帝了。后来迫于形势,你不得不一路护送她到这里。现在百里女王,你骑虎难下,必须得扶持她先登上王位。可是你也知道,一旦她登上王位,难免会产生变数。六国八部里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玉照,一旦她被谁引,就会成为埋伏在你身边的杀手。啧啧,这子我替你想着,都觉得不好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杀她,想来是舍不得?那我替你杀了她好了,这个女人刚刚还答应了我,要为我暗杀你呢,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多不安全啊是不是?” “你放,我没……”景横波的咆哮还没说完,就被耶律祁一个茫茫的催眠眼波给放倒了。 看在胤眼里,大抵就是一个心虚难言。 “杀了你,再杀她,我觉得更好。”胤眼眸掠过景横波,在她扯开的领口上停了停,再开口的时候还是那么简练冷峻,一针见血。 “杀了我你多少要付出代价,再杀她你会陷入被动。”耶律祁摇手指,“你是聪明人,怎么今天一定要选择做麻烦的事?” 胤淡然看着他,眼神讥诮,“这世上没有什么坏事,是不麻烦的。” “我可以帮你做麻烦的坏事。”耶律祁微笑,“你去召唤来六国八部的护卫首领,以及绯罗,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新女王不守规,强迫惑左国师,亵渎律尊严,令她自尽。当然,她不肯自尽我也会让她乖乖自尽的。这样,女王轻松解决,你无须承担任何责任,而我也可以顺利身,毕竟你当着六国八部的面,是不能杀害我的。你看,这样,我安全了,你也如愿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骑野驴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强了你妹夫,你用得着这么狠毒地害姐?”景横波怒目尖声,如果不是浑身不能动,她一定会扑上去先攻下三路再往脸招呼一定揍他个身桃花朵朵开。 耶律祁像躲苍蝇一般躲开她的口沫横飞,笑地道:“哎,你这个外号我不喜。” “去死你去死……” “好。” 一声清冷而坚定的回答,生生截断了景横波愤怒的咆哮,她呆了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侧头。 水面上胤已经在缓缓后退。 他向来那么冷峻决然,做了决定不解释也不犹豫,后退的同时手指一抬,一道烟花亮起,四面八方立刻人声鼎沸,汇聚而来。 景横波死死盯着他,心腔发紧,紧到似乎在搐,气息也似薄了,似一柄刀,抑地刺在口。 错了。 什么都错了。 刚才她还在想,胤一定是和耶律祁虚以委蛇,假意答应他,一定不会相信耶律祁的鬼话,一定是在用计救她。 可惜胤如此残忍,连她自我安的机会都不给,这么迅速地,用行动摧毁了她的希望。 本来就算他答应耶律祁的条件,只要他还是一个人,景横波就坚信他是在骗耶律祁,可是他放出了通知。 这让她绝望。 大荒女王戒条何其严苛,她和耶律祁现在的姿态,怎么看都是她投怀送抱,给那些人看见,她不被自尽也会被砸死。 她忽然有些恍惚……胤……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本就对帐篷里她和耶律祁在一起怀疑,又看见她真的跑走,看见她和耶律祁“亲热”,听见那些要命的背叛之语,换谁,都会愤怒失望吧?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