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宋善宁说,“至于谢谌,他终究不愿意,我也没必要再去他。” “无缘无分,只当没有这几个月罢。” - 双陆楼二楼的某间雅间,轩窗半敞着,谢谌立在窗户边,目送着宋善宁的马车离开。 方才她与楚恒略牵扯在一起的手腕好像就浮现在眼前,谢谌握住窗扇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险些直接棱形花纹扣下来。 果然是虚情假意。 当初于他面前呈现的娇柔不过是逢场作戏。 谢谌冷哼一声,抬手将窗户关上,发出镗的声响。 而在这时,房间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荆。 谢谌没有回身,来人便先开口,“看见了?” 怪不得这么恰巧地让他瞧见这一幕。 谢谌冷笑一声,转过身来,“怎么,特意算好时辰约我来此的?” 他的语气嘲讽,“你想让我看什么,还是想让我说什么?你总不会真的觉得,我与宋善宁有半点关系吧?” 那人低低笑一声,带紧房门,很不见外地走到桌边坐下,他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抬眼间,眉宇和谢谌有两分相似。 他拿起汤匙,搅了搅桌上没有动过的粥碗,“我自然不会这么觉得,毕竟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怎么会对她动心。” 谢谌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你在说什么。” 来人道:“若不是林奉云,你母亲怎么会死?” 他徐徐吹了两下汤匙的粥,“别忘了,林奉云是踩着你娘亲的骨血走上后位的。” 语气很淡,但谢谌没有再说话。 皇室对于先苗皇后之死,说得是焚火自戕。 但民间一直都说,其实先皇后是被如今的林皇后给死的。 毕竟苗氏当时说怀了嫡长子的正,身后还有整个苗家做依仗,林奉云不过是个二嫁的孤寡妇人,纵使有皇帝偏,也抵不过苗氏的地位。 所以,林奉云想进,苗氏是一道必须绕过的坎。 可就在这时,苗氏死了,连新出生的嫡长子也跟着一并烧死,大家难免会怀疑到林奉云身上。 但苗氏僭越也是事实,久而久之,当初的真相具体是什么,也没有人再关心了。 谢谌沉默一会儿,冷漠地开口,“她是怎么死的,与我何干?难不成我还要为她报仇吗?”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般回答,他猛的直起身子,抬头怒视着谢谌,骂道:“不过是名字里姓谢罢了,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谢家人?那起子小门小户也配!” 他的膛剧烈的起伏着,却隐约可见眼底的矜傲,“你可是宋苗两氏的嫡系血脉,生来便是尊贵的人上人,林氏这等二嫁的继室在你面前,也要称臣俯首,更遑论她的儿女。” “可如今,她的儿子成了万人之上的储君,你却要被你这弟弟踩在地上,成为众人口中低的侯府庶子,你怎么能甘心?” “若不是他们,如今就还是你享受这一切!”他的眼睛泛着凌厉的光,“太子殿下!” 这四个字一唤出来,纯属大逆不道。 谢谌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去。 “这是你所设想的,与我无关。” 那人有些生气,更是焦急,“怎么会与你无关,谢谌,难道窦承将你养这么大,真的是让你去当一个侯府庶子的么?” 本来神还算淡然,听到这句,谢谌忽然嘲讽一笑,“那你可知道,他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身世?” 那人皱眉问:“为何?” “因为,”谢谌道,“他希望我一生无郁。” “反倒是你,”他死死盯住此人,“你是真的想听我唤你一声舅舅,还是想利用我,去复仇?” 与那人惊慌瞪大的眼睛对视一刻,谢谌说:“苗若枫,别打错了主意,我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苗若枫听到他状似警告般的语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谌也不再理会,绕开他,转身便要往外走。 苗若枫却又叫住他,“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宋善宁会和楚恒略这般亲密吗?” 谢谌步履未停。 苗若枫语速加快了些,“若不出意外,皇帝会赐婚,两人不就就会成亲。” 谢谌忽然顿住。 苗若枫盯着他的背影,“谢谌,你真不在乎么?”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蛊惑,“宋善宁毕竟是个小姑娘,当初也是无辜的,你若真喜,又有何妨?” “只可惜,心的姑娘要嫁给旁人了。谢谌,你抢不过楚恒略。” 谢谌转身,看着他,神半点未变,“与我何干?” 他抬手往外指了一下,“不用想着利用我,之后也不必再约我见面。苗若枫,我喜被利用。”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直往人的痛处扎,“毕竟,我不是宁长公主。” “你……”苗若枫被噎的说不出来话,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开。 谢谌冷漠地盯着他的背影,手指轻抚过桌面,指尖勾着一盏茶杯把玩。 屋内恢复寂静,连走廊里的脚步声都听不见,谢谌沉默许久,忽然掌心用力,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青瓷茶杯在掌心碎成几片,掌纹上沾了鲜血。 成亲? 那柔情意,果真是一场可笑的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羞辱 自从宋善宁与楚恒略达成约定后, 他几乎是一不停地安排后续,毕竟如今钱兴为才是帝后心中的人选,他若想求娶宋善宁为,那必定要先改变帝后的想法。 两人没再见面, 只靠书信往来, 以防被人预先查到他们的计划。 宋善宁也几乎不再出门,期间有皇帝的赏赐接连不断地送进公主府。 她知道, 那是皇帝对她的补偿。 也终于明白, 这些年, 到底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在旁人心上的地位。 她虽姓宋,却和他们不是一家人。 钱兴为也曾送来一些礼物吃食,多半是知道皇帝已经有了赐婚的打算, 所以才会来试探宋善宁的态度。但她已然没有再和他演戏的兴趣, 送来的东西一并着人退回去, 两人之间显然已经撕破脸。 宋善宁其实已经有了算计,她心知, 嫁给楚恒略是她如今的最后一条退路,若是不能与他订婚, 那就势必要嫁给钱兴为。 若真是那样, 又与死有何异?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 反正已经多活了将近十七年,也不算遗憾了。 - 谢谌这几也没有出门, 前院那边正忙着谢谨成亲的事, 也都没有人管他。 他乐的自在,几乎每天就捡本书躲进书房, 几乎是不出来的。 荆觉得奇怪, 前几还以为谢谌是苦夏, 不愿意在这大热天的出门。 后来见他脸并无不佳,才忍不住试探着问出了口,“公子,您都有十来没去窦将军那里了。” 谢谌翻了一页书,点头,“嗯。” 他神淡淡,语气也没有不悦,但是荆伺候他多年,如何瞧不出他心情不好? 荆不敢再提,撂下一碗冰凉解暑的绿豆汤,便悄悄退下,带上了书房的门。 见他离开,谢谌将手中的书一撂,没有喝汤,而且抬手了太,疲惫地仰靠在圈椅上。 其实没几步就有一个供他休息的长榻,但是谢谌没有起来,就这样仰在榻上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一下午,直到桌上的绿豆汤都被由凉转温,直到天边都泼下红金的余晖,他才悠悠转醒,倦懒地了眉心。 “公子,该用晚膳了。”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最近这十几,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几乎都是这般消磨时间。 从早至晚,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干,更多时候就是在书房枯坐着,是在消耗,也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额心,因为刚醒来,嗓音还有些沙哑,低声应着,“知道了。” 整个人深思倦怠,纵使起身也没什么神,他干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才走到小厅用膳,刚坐下,便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三少爷!” “老爷请您往前院一道用膳呢!” 能请到他这里来,那势必是全家都到齐了,多半是谢谨的婚事定下来了。 谢谌没什么兴致为他喜,却也不会在这时拂了谢昌云的面子,点头答应后,让荆他们在小院里吃,自己则去了前院松山堂。 他本身离着就远,小厮来的也慢,这会儿到了的时候,全家人都聚齐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谢谨订婚本来是喜事,谢昌云和赵氏的脸却都不怎么好看,看见谢谌来迟也没什么找茬的心思。 “坐吧。”谢昌云挥了挥手。 大家依次落座,没有人先开口说话,都觉察此时的气氛不对。 惟有谢议,大喇喇坐在谢谨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哥,定下了么?是七月初四,还是八月二十七?” 这两个子,是近来最吉利的两,原本商定的就是这两天中的一。 谢谨脸倒是如常,只是从语气里,能听出一些遗憾,“只怕这两是不成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