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心口蹦,“那……没情,只身体接触?” “你没跟人亲过嘴?”谈梦西反问。 “亲过。” “那不就是了。” 游叙胆大包天,踢开礼貌和边界,咬牙继续问:“别的呢?” “别的?” “就是……” “没有。”谈梦西喝了口酒,“不想浪费时间。” 游叙能想象到——外表出众,桀骜不驯,一定有很多人说过他,也有很多人因此受伤。 想到这些,他不是很高兴。 光想象还不过瘾似的,还得验证真相,他怀疑自己有自倾向,怎么痛苦怎么来。 他清清嗓子,“你肯定很受。” “还行。”谈梦西瞥他一眼,“没有直男受。” 游叙只听进去前半句,“没有碰上一个值得浪费时间的?” “大家都很敷衍,很假,假到没有耐心听你讲完一个故事。”谈梦西摇头,一个个数起来。 有人说要不要去国外领个证,他说回家找你爸领去。有人骂他是个烂货,他说我知道了,你想睡我。有过那么一两次,他试图打开心扉,对方说我们去酒店接着说。 男人追男人和男人追女人没两样,虚伪,猥琐,游叙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谈梦西叙述时的表情——波澜不惊的眼神和语气,像扫视一群石头,全是死物,没有哪块能使他的目光驻足,令游叙心惊胆战,又跃跃试。 像在陷阱边缘反复试探的猎物,并且清楚知道这是陷阱,他咽了口唾沫,“你喜什么样的?” 谈梦西回答:“认真的。” 认真到什么地步? 游叙没问,心里好像知道答案。 比国外结婚证这种破理由认真一万倍,要当正儿八经的两口子,踏实过一辈子。 好纯粹的情观,像老一辈电视剧里才有的。对年轻人来说,传统又新奇,甚至有点吓人。 “你今天问题好多。”谈梦西不想再待下去,“我头晕,送我回去。” 送到校门口,游叙还是叫住了谈梦西,“谈梦西。” 谈梦西回头。 游叙摘下头盔,直直地望着他,“以后别喝那种便宜的假酒,伤身体。你要喝,我给你买。” 谈梦西没说话,继续走,身后又喊。 “谈梦西,”游叙咀嚼这个名字,头一次这么胆怯,“我给你发短信,你要回我,多回一点。” 谈梦西蹙起眉头,很烦的样子,却说:“好。” 第19章 你怎么知道我喜你 晚上九点半,手机响了。 游叙发来短信:“下雨了,早上去医院记得带伞。” 谈梦西从山一样的书堆里抬起头,窗外沙沙拉拉响,确实下小雨了。 他回:“我从不打伞。” 游叙回:“厉害。” 谈梦西从不打伞,无所谓天上下雨还是下刀子。 他才二十一岁,刚长好一身反骨。年轻,外表出众,追求者自然多,他的心很高,不能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的高,口味挑,再加一套关于情的高标准。他还有一双拳头和两条腿,能打,能跑,不甘心只做别人的过客。 他没过谁,也不这个世界。不向任何人低头,包括自己。 游叙嫌弃难吃的那碗炒面,加丝青菜豆芽,是谈梦西改善伙食才会吃的。平时他打两素加五钱米饭,要不了一碗豪华炒面的价格。游叙问他怎么总在睡觉,因为睡觉是不要钱的放松方式。酒吧,ktv,咖啡厅,那些地方,没人请客,他不会踏进一步。 谈梦西知道游叙的话无心,越是无心,越讨厌游叙那股“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气质。 游叙,本地人,本地上大学,父母有单位,爷爷还是退休医生,能说出妈妈炒面好吃,邀请他去家里吃,一定经常带同学去。 他不去,不是因为愤怒或嫉妒,而是心虚。普通同学可以去,他不可以去,不能见游叙的父母。 因为他对他们的儿子有非分之想。 谈梦西合上书,拿着手机爬到上。 室友问:“不学了?” 他盖上被子,“学死了也就这样。” “又一庸医诞生了。”另一个室友笑着调侃。 谈梦西对着天花板喃喃:“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你天天坐着用仪器还不好,来陪我查房,鞋底都会跑烂。”底下室友接话,“你把我的问题问了,我只能问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谈梦西苦笑,要是真能从新投胎就好了。 心越高的人,摔得越重。 他正在经历坠落,再有一些时间,会落地的,会粉身碎骨。 挂了三科,实习审核过不了,别说成为庸医,能不能毕业都另说。这个节骨眼,他骂自己居然还有力去谈恋,不配当人,又控制不住地去钓游叙,化身成一把刁钻的鱼钩,把游叙钓成一条大傻鱼。 怎么办? 他好喜游叙。 不是没人关心过他,也不是没人请他吃东西,审美和觉这东西说不清,一下子撞上,甩不。 他发自内心喜游叙的长相,喜游叙的心,比那些愚蠢自大的男学生聪明,比那些老巨猾的老男人单纯。 好烦。 谈梦西这种痛苦的滋味,搬出一套老话特别应景。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