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叙去车里拿来两个罐头,想问谈梦西吃什么口味。 谈梦西右手支着下巴,对桌上这瓶花发呆,嘴角微微翘起。 他不问:“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谈梦西不知道自己笑了,敛起嘴角,“想到以前住出租房里,我的那些花,都是你拿去扔掉……” 当空酒瓶里的花枝干枯变黑,不能扔家里,要扔进小区的大垃圾桶。 两抹背影从他们眼前飞奔而过,一前一后,步子又大又快,掉一地的叶子花瓣,掉在房间,客厅,楼道,小区的道路。 游叙抱着枯萎的长长的枝条,在前面跑。谈梦西右手扫把左手簸箕,在后面追着扫,生怕邻居们对他们有意见。 两道美好的背影越跑越远,游叙涣散的视线集中,心里酸涩酸涩的,不是滋味,继续开罐头,“很久的事了。” 谈梦西看向别处,睫颤动,“嗯,很久的事。” 烧柴,架锅,两人围着一口营小锅,做了一锅油蘑菇罐头煮金鱼罐头。 看起来像模像样,闻着也香,甜甜的油味。 谈梦西用勺子舀了点儿汤,吹吹,放嘴里。 味道属于能咽下去,毒不死。 游叙也尝了一口,“有点咸。” 他煮的,亲手加的水,大量多余的盐。 “都是真空包装食材,调料不多,能吃就吃。”谈梦西又舀一勺,“跟厨艺没关系。” 他烧的火,失败控制了烹饪火候。 要是嘴硬能当饭吃,他们真不至于吃罐头煮罐头。 筷子在游叙的手边,游叙分出两双,自己先夹出一大块鱼,自然而然地递到谈梦西嘴边。 老病,一下子改不了。 谈梦西还举着自己的勺子,嘴角微微搐,对这块鱼的来临有点儿诧异。 游叙对自己无语,真想把筷子拐进自己嘴里,递人家嘴边了,不适合再拐弯。 他有理有据地说:“你吃饭太慢了,这东西冷了就腥,吃完我刷锅,你捡垃圾。” 谈梦西张嘴吃了,然后噎得弯,咳得脸通红。游叙起来给他拍背,帮他拿水。 一顿折腾,两人分开坐回去,场面尴尬。 谈梦西还在清嗓子,眼角有点泪花,“有一次,好像也这样。” 游叙立刻接道:“韩式拌饭。” 他们又想到一起了。 上半年的事。 谈梦西在网上看见韩式拌饭教程,兴致要实践。 游叙要带他去餐厅吃,他死活不肯,发脾气似的,只吃亲手做的。游叙拗不过他,买了个小小的电炒锅,带到诊所。 那天难得有空,他陪谈梦西做,切各种丝,在诊所的茶水间折腾了大半天。拌好之后,有患者上门复查,谈梦西叫游叙先吃,自己坐回电脑前面查数据。 游叙把这一盆拌饭分成两份,一份给助理小琼,一份归他们两个。 为了把视频里的教程完全复原,他特意去买了一把超大的,铲子一样的木头勺子。怕打了谈梦西的思路,也兴奋地要体现厨艺,他喂他吃。 谈梦西还在嚼,他伸大勺子,谈梦西傻不愣登张嘴就接。只吃了两勺,谈梦西噎住。游叙给他拍背,给他倒温水,没用。 他痛苦地打了几个小时的嗝,边打嗝边对游叙笑。 不用竭力回忆,谈梦西和游叙能轻而易举、十天不间断地复述过去的美好瞬间。 小锅逐渐冷却,腥味飘出来,不能再吃。 游叙有些恍惚,站在上帝视角看回忆,产生疑问:“为什么不要我换把小勺子,或者,你别张嘴。” 跟那时候一样,谈梦西也打着嗝,“怕你伤心。” 打嗝难受得不行,他要转移注意力,起身捡垃圾,“再说也没浪费,你不是把剩下的全吃了。” 游叙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这般陌生疏离的模样。 谈梦西放下垃圾,坐回他面前,没发出声音,貌似在思考怎么回答。 他们无力地四目相对,放任沉默的时间无限延伸,比烈的争吵更加震耳聋,眼睁睁看着鲜活又珍贵的情来了又走,走向湮灭。 “砰砰砰——” 他们身后出现了几声排气管放炮声,嚣张,吵闹。 尘土飞扬间,一辆贴拉花的红你coopers闯入他们的视野。 这辆小车和它带来的噪音,把他们从“我们怎么会变这样”的雾中解救出来。车身灵活地斜在营地旁边,尾气弥漫到两人的小锅,还有两人脸上。 谈梦西和游叙诧异地对视一眼。 开门下来一个穿全套黑西服的女生,长卷发,大耳环,脚上踩着红白相间的球鞋。 她摔上车门,对二人的存在一点也不奇怪,走过来打招呼:“你们好,营?” 谈梦西怔怔地点头。 “哎,还是睡衣主题,有意思。”她对谈梦西一身睡袍点评道。 谈梦西还没说话。 “好香。”她探头看向锅里,神情明显震惊,还有一些些嫌弃,“你们煮的什么?” “罐头煮罐头。”游叙回答。 她朗地笑了,“你们吃,我来游泳的。” 谈梦西又和游叙诧异地对视一眼。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