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这样的,顺应某个不用明说的成年人规则,放下没有必要的需求,扼杀冒头的童心,任热烈的情渐消沉。 他们相第六年至第十二年,不用细细回忆,把出发前度过的每一天复制粘贴,拥有合格成年人的稳定,近乎懦弱的完全封闭。 去年恋纪念,谈梦西用很多样东西来换一个戒指—— 去浪猫狗基地做义工,去街头的拉卡ok亭唱歌,去山顶呼新鲜空气,去海边游泳租船钓鱼。在家睡到自然醒,晚上黄金时间段不工作。 他们不缺做这些事的钱,却没有一样做到了。 直到最后,谈梦西说: “我们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 车还在开。 游叙故作镇定地点了烟,“这些话,你对我说过。” 谈梦西说:“我对你说过,你没听见,我觉得有点浪费,所以再说一遍。” 就像眼睛和鼻子的关系,越近,越容易忽视。 “我听见了,只是我……”游叙到难堪,“你甚至没有对我抱怨过,没有怪过我。” “我该怎么怪你,我挑不出你的错。”谈梦西也很为难的样子。 他不能接受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变成每天板着脸、怨气连天的唠叨鬼,互相嫌弃,吵不完的小架,看不完的冷笑。 事实证明,任何事情不能避免。他尽力避免形象丑陋,现在觉得自己不像个人。避免小架,没见过比前些天更夸张的大架。 游叙的视野有些模糊,攥紧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青筋鼓起。 他明显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离,离他的掌控。 第45章 天气真好 开到头了,再没有能过汽车的地方,留下一条供人向山顶走的石头小路。来爬山的人行程相同,小路的左侧出两块平地,停两辆车刚好。 游叙把车靠内规矩地停好,拿出过夜行李。还在郁闷的情绪里,动作不由慢慢。 谈梦西双手搭在双肩包上,脚步轻快,几步踩上爬山的台阶,“游叙,快点过来。” 游叙看见他转身,不等自己的样子,暂时丢下情绪,赶紧追上去。 小路穿在树林和巨石之间,静谧凉,空气里夹杂绿叶的味道,放轻呼,能听见巨石底下有细细的溪。 他们走了二十来分钟,坡度越来越高,绕一座小山峰转了个弯,视野猛地开阔,垂眼能看见他们走上来的路。 再看远处,一片茸茸的金黄引了他们的目光。 平整的一大片草,在杂的树林里,特别扎眼。 谈梦西“哇”了一声:“好美,像是山坡。” 山坡上隐约有条细线,应该是一条路,已经有人去过。游叙环视周围,仔细找找,不难找到过去的办法,“可以过去。” 谈梦西兴奋地点头,“去看看。” 在周围转了几圈,他们找到了有人往山坡前进的痕迹。青苔遍布的溪边,有一片石头塌得反光,溪里还放了几块石头,方便踩过去。 到了,这片柔软的山坡。 地势高,风大,没有树,光足。纤细金黄的杂草没过脚踝,在风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谈梦西离开树荫,走向刺眼的光,爬上这块山坡,地面长了一层绿的小草,往上踩的脚似乎有弹。 他掉双肩包,掉外套,张开双臂,往高处奔跑而去。 风拨他的头发,掀起上衣下摆,把他的工装吹得往后抖,好像整个人要飞起来,飞到世界的尽头。 他没有回头:“游叙,快来!” 游叙也下双肩包和外套,跟随他的脚步。 谈梦西到达山坡顶上,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看向跑过来的游叙,不由自主地笑了。 游叙和他一起站在山坡上,了两口气,看向四周:“好美。” 无云的蓝天没有边,身后低矮的绿山脉起伏,而坡下的杂草,乍看过去,像油画里的麦田。 好像在这里呼,能彻底地呼。 谈梦西说:“要不要从这里滚下去?我没做过这种事。” 游叙扭头看他。 他的眼眸在光下颜浅亮,头发胡飞舞,整张脸汗涔涔的,写了鲜活劲儿。 “我也没做过。”游叙说。 这是什么怪异的行为,但又充引力,仿佛大脑在说:“滚下去试试!” 他大致扫了眼,坡上没有石头,当场躺下。 谈梦西也躺下。 两个人头顶对头顶,手捂住脸,从这一大片山坡滚了下去,天空和大地在旋转,倒无数金灿灿的杂草。 偶尔有几草茎划到脖子,偶尔滚到对方的胳膊,他们短促地惊叫,又控制不了发笑。 他们闭上眼睛,继续往下滚,直到一头枯草灰头土脸地躺在山坡底下。 青草与枯草混合的气息里,谈梦西仰面对着光,口剧烈起伏。 他的眼眶发热,心里庆幸,动,原来在生那天、平常的一天,他在平常的小范围活动,猛地意识到—— 自己呼困难,要窒息了,他要离开,必须,马上,再不行动,他会被毁灭,会消失。 过去的生活像一件假皮皮衣,闷不透气,领口拉到最顶端,割着下巴,勒住脖子,拉链还不凑巧地坏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