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血珠飞溅在辛如练眉睫之上,血光浸眸,恰如七天前战场上短剑入膛的一幕。 不同的是,当执剑的人是她。 而现在,刺剑的人是来历不明的杀手。 辛如练呼一窒,心头如被巨石狠狠砸了一道。 情景再现,当麻木到故作镇定的心,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平静。 一向清寒的眸底迅速涌上血,初秋夜如水,半明半暗间如红梅覆雪,却又燃着不属于梅和雪的嗜血杀意。 辛如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抱住宋砚清的同时五指紧握从他后背刺入的剑身。 剑刃锋利,夜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几乎就在她的手碰上剑刃的那一刻,掌心皮肤瞬间被割破,鲜血顺着长剑在指间肆意窜,如雨坠地。 辛如练像是觉不到疼一样,不但不松手,反而加大力气。 血和金属绞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辛如练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如山脉。 噌的一声。 辛如练手腕翻转,硬生生折断了坚硬无比的剑身。 黑衣人本就没怎么提防辛如练,更没想到辛如练还会用这么暴力又直接的办法近身折剑。 不过怔愣片刻,手里的剑就因为被辛如练折断而了手。 等他意识到辛如练想要干什么,正要纵身一跃跳窗之时,辛如练已经将断剑向他掷了过去。 银白的断剑带着朱红的鲜血,从辛如练手中盘旋飞出,呈螺旋状直冲着黑衣人而去。 这一击用尽了辛如练所有的力气,力道虽不及有武功之时,但杀伤力也不差。 黑衣人闪避不及,被高速飞旋的断剑割破了脖子,带着热意的血飙溅墙壁,差一点儿就要跳出窗户的身子紧跟着一歪,倒挂在窗台之上。 而辛如练因为透支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也站不住,脚步浮软就往地上栽。 宋砚清急忙扶住她往自己怀里带,手忙脚地去捂辛如练的脖子和手,一时间惊惧害怕担心全部涌上心头,就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练儿……练儿你怎么样……你疼不疼……怎么这么傻……” 辛如练力竭,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人自己心口上都还着一把剑,反倒过来问她疼不疼。 四肢沉重像是被灌了铅,辛如练抑着身体上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是你吗?” 文丛润? 是不是你? 到底是不是你?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辛如练腔一阵血气翻涌,不受控地吐出好几口血。 薄点朱,孝服染霞,无一不像那天的残之下,战场之上,被血淹没在战火硝烟里的白衣书生。 “练儿……”宋砚清拥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嘴角的血,尾音是抖的,手也是抖的。 辛如练很想得到他的回答,无奈眼皮越来越沉。 模模糊糊间,她只来得及看见宋砚清早樱般的上下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眼前一黑,赤的血,银白的剑,眼前的人皆化作无边墨,连同消弭在耳侧的,还有宋砚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侍卫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昏过去的那一刻,辛如练想,这次要是代在这儿,不知道算不算赎罪,赎刺向文丛润那一剑的罪。 如果不算,那就下辈子再向他赔罪好了。 辛如练稀里糊涂地想了想,觉得不妥。 下辈子还是别遇见她了。 她这样的人,遇见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譬如战场上那毫不留情的一剑。 譬如今晚这一场大手笔的刺杀。 * 秋风送,宋府东南角的长寿花愈发丽,片片芳菲如临四月天。 第三中午的时候,辛如练终于醒了过来。 脖子上和手上都了绷带,身体像是被拆掉重新组装过一样,除了僵化就是乏力。 辛如练想,老天大抵还是觉得她的罪没有赎够,让她赖活着继续赎。 房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见她醒了,皆松了口气,让一人去给宋阁老报了平安,余下人都忙前忙后地在她跟前伺候。 小粥轻食很快端了上来,辛如练却看也没看,抓着丫鬟的手急急问道:“他在哪儿?”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外被风沙席卷的落,漠漠昏黑里不见天圆地方,唯余茫茫。 丫鬟听得有些吃力,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晓得她嗓子哑了,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辛如练没动,费力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文……宋三公子他怎么样?他在哪儿?” 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宋砚清是不是文丛润。 这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丫鬟这次听清了。 心道新夫人醒来第一时间就询问她们家公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连忙笑着应她:“夫人放心,公子无碍,就是心口中了一剑,这会儿子正在东侧院歇息养伤。” 辛如练听罢再也顾不得再多,光着脚翻身下就往外面去。 动作太急,下时差点儿没站稳,还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夫人小心。”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