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如今也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了。 她这句话颇有些没头没尾,还有些不不。 晏行舟心思通透,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失笑:“所以还得麻烦嫂嫂扶我下亭。” 辛如练一噎。 这是变相认可了她的话? 所以,她洒的茶,让他失了体面,现在就要由她来承担责任。 谢景谙那杯茶喝下去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她出手摔茶,虽然是从大局考虑,但怎么说也算是暗中帮了他一把。 结果没得到他半句道谢也就罢了,现在反倒被倒打一耙。 辛如练目光在晏行舟着白绫的眼睛上凝了一刻。 也是,他又看不见,哪里知道那杯茶有问题。 当然,她出手也不是为了能得到他的谢。 吐出一口浊气,辛如练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般无赖刁难,大御的百姓们知道吗?”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开口就直指晏行舟无赖。 反正先前砸杯子那种大不敬的事她都做了,再有别的失礼行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 这晏行舟倒好,又说怕在手下面前失了仪态,又说麻烦她扶他下来。 就差指名道姓让她为先前摔茶杯的事道歉了。 大御民众对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赞不绝口,只要说起他都是百般敬重,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过晏行舟现在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他是席东月的时候怎么不见得这般,现在成了明昭太子反而会同寻常人一样使小子。 晏行舟勾,丝毫不觉辛如练是借着调侃骂他:“是啊,嫂嫂见到了我这般泼皮模样,可要替我保密。” 辛如练发现,晏行舟这人总是能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让人无从挑错,几句下来她也是磨得没了脾气。 二人谁都没再提及先前亭子内茶盏被故意砸破的事,寒风冻骨,竹枝轻晃,稀稀落落的雪花又变得密集了些。 “嫂嫂。”晏行舟笑着唤她。 辛如练知道,这是委婉提醒她该扶他下亭子了。 一会儿雪下大了,估计更不好走。 但辛如练没有应声,就像是没听见。 “看来是被我气走了。”晏行舟长叹一声,兀自失笑,“叫你得罪人,现在好了,得自己摸回去了。” 笑罢,晏行舟慢慢起身,一点点试探着下台阶。 他在亭子里待的时间太长,又没有取暖的炭火和汤婆子,手脚早就冻僵了,是以这般走动起来显得很是笨拙迟钝,说是三岁小儿蹒跚学步也不足为过。 辛如练看着他一步步踩着厚厚的雪层腾挪,一点点扶着冰冷刺骨的栏杆移动,指尖碰到冰雪,被冻得由红转青,看上去很是骇人。 这人倒是个能忍能挨的,被冻成这样方才都还有心思和她说笑。 怕晏行舟不小心摔倒,这么高的凌竹台,摔下来可想而知。 只怕到时候外面传的就不止是她害得明昭太子伤了眼睛,油加醋说她灾星降世,害人不浅都有。 辛如练时刻注意着晏行舟的动作,他下来的速度比上去时还要慢,额角因为神高度紧绷而浸出细细的冷汗,再被风吹成凝。 有好几步他都差点儿踩滑,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看上去提心吊胆的,更别说亲自经历的人。 辛如练觉得,晏行舟自己走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就像身处绝境中的人,不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更别说晏行舟还有一身好功夫。 在一线天时她可看得清清楚楚,晏行舟能和赵断鸿对打还不落下风,可见功夫本身不差,更别说后面她们被困暗室,还是他把门给砸开的。 即使眼睛现在暂时不能视物,但听声辨位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以至于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些,辛如练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他是装的。 至于为什么要装,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一国太子的事,她别管,也不想管。 只是她刚这么想,晏行舟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前一扑。 手下意识地胡挥了好几次,似乎想要拉住什么稳住身形,但这次的他没有先前那般好运气,直直地向前栽去。 地上冰冷,台阶坚硬,这要是磕在上面,少说也得在上躺个十天半把月,这还是最保守的情况,严重一些的,小命难保也说不一定。 晏行舟自然也是知道后果的,心中哀叹一声,却也有一丝窃喜。 真要摔了,是不是能在宋府多待些子,能多和他的练儿多接触接触。 不过,他的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响。 耳边传来竹枝的颤颤声响,一冰凉又细长的物件突然挡住了他的去势,轻轻一挑一抵,直接把他即将摔在台阶上的身形给扭转稳固。 晏行舟站稳身形,惊喜地唤:“是嫂嫂吗?原来嫂嫂还没走?” 手里的东西细细长长一条,还能摸到上面有碎雪枝干,似乎是一竹竿。 断口处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才从那一片竹林里折的。 此时竹竿一端搁在他面前,另一端握在辛如练手里。 辛如练淡淡应他:“太子殿下尚在这里,我若是走了岂不是有失待客之道。”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