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徐羡呆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想起要否认,但女孩子已经跟狗狗走远了。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徐羡嘀咕着,转身却见谢绰泡在泳池里,表情坦然,似乎没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 她因为避开了尷尬而心下松一口气,可下一秒又对于这件事到有些遗憾,她忽然想知道若是他听到了那番话,具体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需要拉你一把吗?」徐羡再次蹲下身,望着水中的他。男人平时的一丝不苟全被打破了,大片大片的水将他淋得透澈,发丝凌,半透明的衣服皱巴巴地黏在肌肤上,有水珠沿着刀削般的下顎线缓缓滴落。 而在见到他的手同样浸泡在水里之际,徐羡倏地想起了什么,行动先于思考,竟反地抓起了他的手,将他离水中。 谢绰凝视着她,犹有不解。 「啊,抱歉。」徐羡扣着他的手腕,也觉得自己魔怔了,「我只是想说……你的手皮这么严重,这些裂痕碰到水会疼的吧。」 谢绰却没答,看着女人在月下温婉的面容,皎白的光将她的肌肤染得清透,微微上挑的瑞凤眼含情似的,其中蕴着对他的担忧,美得令人失神。 他双手向上朝她平伸而去,任由她抓着自己,以一种犯人伏法上銬的姿态。他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自己因皮而裂痕错的手,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故事里那些墙壁上的细微裂。 半晌,他缓缓啟脣:「厄舍府的没落里,主角在进入厄舍府的第一时间便察觉了那栋建筑的古怪气氛和天花板的裂,但依然留在府邸里陪伴患有神病的罗德里克,最后却因为罗德里克的癲狂和死亡而吓得逃了出去,随后厄舍府便由那道裂为起点,硬生生被劈开,然后崩塌。」 徐羡不知道他为什么毫无预兆地讲起了《厄舍府的没落》,她沉默地看进他眼底,里头除了比夜更深沉的黑,其馀什么都捕捉不到。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厄舍府和它的主人都不正常、不安全,一般人本该主动远离,可主角还是留下来了。」谢绰的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好像也在无形间溅起了细微的涟漪,「你呢?如果你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裂,你会逃吗?」 徐羡知道他口中的裂不仅仅是建筑物上的裂,同样也包括了一个人的裂。毕竟在她看来,厄舍府和罗德里克是一体的,它的崩塌同样也象徵着一个人的躯壳、神世界的支离破碎。 夜阑人静,山中的夜半清冷且寂寥,两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中,却同样一言不发地望着彼此。偶尔能听到远方传来不易察觉的鸣叫声,或许是被月光给惊动的鸟儿,那幽微的声响反而衬得山野更加空旷辽远,也更寂静。 徐羡原先扣住他手腕的手不由自主向上移了些,指腹覆盖住他掌心的裂纹,很轻很轻地摩娑了下。 那细腻的触沿着神经末梢渡到心脏,化为一滩滚烫的酥麻,谢绰心下一颤,就听见她说:「不会。」 「有裂才是完整的人生,没有裂的话,光要怎么透进来?」她道,「就像主角选择留下来,或许是想要尝试拯救罗德里克,他想要试着让这位朋友受到光,儘管最后他失败了。」 一阵风拂了过来,吹皱了泳池平静的水面,也在某些人心底起一丝波澜。 「同样的,如果我在乎一个人,那么我也会尽自己所能让光线照进他的裂中,不求全然的拯救,但求他在这个人世间能不那么无助或孤独就好了。」徐羡望着他的眼神很坚定,每个字从她脣齿间滚过,温柔且和缓,犹如顶上月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裂,只是有没有公开在世人眼下罢了,不用因为自己的裂而到自卑、羞愧。」 「裂也是构建成一个完整个体的一部分,或许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与它和平共处,如何坦然接纳它。不必急着将裂修復、填,偶尔留有一些缺憾,生命才会有更多的期待。」 话毕,她衝他笑了笑:「你说对吗?」 顷刻间,谢绰觉有什么衝破了体内,直达生命的核心,四溅的热度将骨骼熨得发烫,血都在共振。 好似真的有一束光照进了那道深深的裂中,在晦暗苟且的地方落下暖意,只消一点点,就能将沉睡在泥泞深处的灵魂给唤醒。 可与此同时,却也更贪婪地想要拥有更多的光。 他咬紧了后槽牙,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很慢很慢地蹦出一个字:「对。」 「是吧。」徐羡松开他的手,「不过你该起来了,温度这么低,泡在水里这么久会着凉的,赶紧回房冲一下热水澡吧。」 谢绰「嗯」了一声,以岸上的地板为支撑点,两手把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却没有顺利翻身上岸,因为正好对上了女孩子的脸。 徐羡没想到他会在下一秒就动身,她还蹲在岸边,来不及起身。两人便以一种平视的角度在彼此眼里印刻,距离很近,近得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甚至能清楚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又温暖。 时间彷彿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动,只闻彼此的鼻息,还有隐密却轰然的心跳。 过度越界的距离让徐羡吓了一跳,心下震盪不已,理智上告诉她要快点起身远离,好让谢绰上岸,要不然这么撑下去,久了手臂会痠痛的。 可她的身体却不知怎么地动不了,就这样与他沉默地相望,在万籟俱寂的夜里,以这种诡异却曖昧的姿势。 徐羡觉得脑子有点晕。 然后,她鬼使神差地往前了一点,在月亮和星海的注视下,忽地吻上了他。 / 好傢伙,目前写过进度最快的一对。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