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平时没什么机会开车,徐羡将车速开得特别慢,除了保险起见,也方便眼角馀光偷偷观察谢绰的状况。 她发现在回到家的这段车程中,他不再朝自己的手酒了,却转而整理起衣服。从袖口、领口到衣襬,明明那件衬衫已经被捋平了褶皱,近乎一丝不苟,可他却时不时地就要整理一下,好像上头还有许多熨不平的皱褶在碍他的眼。 徐羡不动声开着车,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强迫行为的循环,稳稳地把车子开到大楼地下室,停好车熄火。 明天是星期,徐羡一出电梯就打电话给吕萍真,说自己今晚不回家了。 吕萍真没有多问,以为她是跟沉醉去浪了,毕竟两人今天才一起代替她去拜访独居老人,只让她注意安全,便掛了电话。 「不回家了?」回到悉的空间后,谢绰脸稍微好了一些,不再反覆整理衣袖,酒瓶也扔回了车子的置物柜。 「嗯。」徐羡把他拉到厨房,将他的双手浸,挤了洗手,一边一边问,「你希望我回去?」 谢绰看着徐羡仔细地帮自己洗手,白皙的手指与他相,穿梭在泡沫与水中,他忽然觉得被人照顾的觉还好。 「不希望。」他诚实道,「你别回去。」 「不回,今天专门留下来陪你的。」洗完手后,徐羡又把他带回客厅,了张纸巾将他漉漉的手擦乾,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还是那款快乐鼠尾草,「谢绰,我接下来的时间都被你承包了,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顾虑我。」 她端详着他手上皮的痕跡,挤了一点护手霜上去,缓慢而温柔地涂抹:「跟我在一起不需要小心翼翼,那些谨慎留给外人就好,完美主义也把它丢在职场上,在我面前不用装。每个人都有羞于见人的裂,就算你有不光彩、不成的一面,我也会你。」 谢绰觉得这不只是在滋润他枯燥的手部肌肤,也是在滋润他乾枯的内心,快乐鼠尾草不愧是疗癒的良药,再加上徐羡的存在,颓芜的野地也能荒草逢。 「想失控就失控,憋不住了就发洩,不用把情绪抑住,在我这里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涂完护手霜,徐羡习惯地用拇指腹在他手掌上一捻,当作一个收尾,「当然,想吻我也可以直接吻,你说对吗?」 徐羡抬眼,一双含情的瑞凤眼褪去了清冷,正挑着盈盈的目光看向他,柔软又温煦。天明明都要撇下句读了,可为什么她眉目间还有溶溶的意,盛着暮最后一碗清透的小酿,醺了他的眼。 太赤的勾引,谢绰强忍着想将她按在这张沙发上为所为的念,只是牵过她的手,在她指尖捏了捏,从拇指到小指,无一不放过。好像仅仅是这样细小而亲暱的碰触就能疗伤。 充完电之后,他依依不捨地放开她,从桌子下方的小屉里拿出了一袋药。 「你知道的,我有强迫症。」他倒了一杯开水,拨开药片,和着水了下去。 徐羡扫了眼那粉白的小小药丸,「嗯」了一声,等着他主动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片破旧的住宅区与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太过类似,使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前。破败凌的小公寓,脏污遍布的老旧房舍,三餐不继的子,洗得皱烂的褪二手校服衬衫,因为贫穷而被小学同儕暗地里排挤的学校生活,国中被推到角落接受的辱骂和殴打,还有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与尖叫。 那些烂泥一般的童年綑缚着他,儘管长大成人、获得了一份好工作,如今也有了体面齐整的模样,偶尔却仍是会被那段岁月绑架,提醒他的本质是腐朽不堪的。 原来他还困在那栋小公寓中,这么多年来了还是逃不出去。 于是他拚了命地想要摆那段过去,总是觉得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当年那破烂公寓的霉味,只能不断透过酒消毒保持洁净;衬衫没褪了,可上面的摺痕却怎么捋也捋不平;看到脏污会反,不是洁癖,而是这会让他想起从前的生活环境。 他想从泥泞的童年里解,尽可能将自己塑造成与过去大相逕庭的模样,最终却是用力过了头。当他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反覆且单一的思想和行为时,控制不了想要拿酒和整理衣袖的手时,控制不了那焦虑又烦躁的情绪时,终于也落入了强迫症的陷阱中。 徐羡大抵知道谢绰以前过得有多么辛苦,她从模糊的记忆中拣出那单薄又狈的少年身影,想到今天去拜访的独居老人的家,不难将那片破旧的老屋舍与谢绰的童年结合起来。 她心下发疼,嗓音也闷着:「抱歉,我不该让你来接我的。」 如果不是为了接她,谢绰也不需要到平新镇,更不会因此而触发强迫症的发作。 「不,是我执意要去接你的。」谢绰定定地凝视着她,「羡羡,你永远不需要为我到抱歉。」 客厅的光线倾落而下,于他清俊的五官上打出漂亮的光晕,整个人像是被拢在一圈白光里,鬱褪去了不少,此时的眼角眉梢只馀虔诚。 「我本是落魄的,是烂泥中出生的草,合该在骯脏的沟里打滚。」谢绰侧身,抬手将她揽进怀里,隔着体温,让彼此的心跳共振,「徐羡,我配不上你,可我又放不了手。」 徐羡埋在他的膛,连呼都变得热烫。头顶一沉,是他的下巴轻抵着,沉缓的声嗓从上方落下,滚进她的耳膜。 「你之前说你就算看到裂也不会逃,会留下来,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照亮对方,对吗?」 徐羡知道他是在说温泉度假村的那一晚,两人莫名其妙讨论起《厄舍府的没落》的那一晚。 她强吻他的那一晚。 当时的她又何曾想到,如今会跟谢绰走进一段非比寻常的关係里呢? 思及此,徐羡挨着他点了点头。 得到了意的答案,谢绰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轻绵而不带半分混浊的慾念。 「既然如此……羡羡,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他低首,额头抵着她的,眼睫几乎要撞在一起。 徐羡想到前阵子做的那个梦,梦里的他也讲了类似的话,她忽然有一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只要稍微不听话,就有可能被杀掉。可男人的声音和眼神却好似给她下了蛊,她坠进了那深沉的眸子里,清醒地沉沦着,想要抓住他眼里的玫瑰。 玫瑰带刺,或许会沾染手鲜血,可它漂亮。 谢绰就像那朵玫瑰,纵然危险,纵然深不可测,却深深引着她。从第一眼伊始,仿彿就注定此生要纠在一起,至死方休。 谢绰猛地扣住她肩膀,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单手撑在她耳边,由上而下地望着她:「我需要你,我的灵魂、我的体、我的裂都需要你。」 突然被推倒徐羡也没有慌,只是平静地与他眸,探入他深深的眼瞳里。 她说好,温柔地抚上他脸颊。 她可以接纳他的不完美,可以陪着他慢慢控制、吃药直至痊癒,可以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予他需要的。 当时的她以为他的裂是强迫神官能症,仅此而已。 谢绰再也抑制不住,弯身吻了下去。 他衔住她的脣,不轻不重地廝磨着,将她抵在沙发与臂膀圈出的小小空间,以一种錮的姿态。 沿着她脣线慢悠悠地舔过,像是在品嚐一份上好的佳酿,口齿生香,每一寸都不想放过,每一寸都该进入他口中。 他缓慢而细緻的进程,好似优雅的绅士,要一点一点将她拆吃入腹。可徐羡被挑逗得难耐,直接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按了按,在含糊间张口,温热的呼都洒在他脸上:「你现在在做什么?」 谢绰稍稍离开她的脣,眼底沉着看不清的邃黑,宛若把外边的夜都收揽至此,混着浓稠的慾念。 他拇指腹按在她红润的嘴角,摩娑了下:「你刚刚自己说的,想吻你就直接吻。」 主人都这么说了,阶下臣哪有不服从的道理? 这不是以下犯上,这是臣服。 回答完她的问题,谢绰再次俯首咬住她的脣,迫不及待攫取那份甘甜。徐羡吃痛地轻一声,两片脣瓣顺势张开,而他将舌尖探了进去。 扫过那列莹白的贝齿,勾住软舌,与她换过分炽热的气息,带出的全是溼溽的黏腻。 徐羡能受到他的发洩、他的索取,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他有意识地克制着自己最深层的本能。力道依然强烈,纠依然滚烫,可他不再放肆地予取予求,也不再因为失控而咬破她的双脣。 像是终于确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连自己都捨不得毁坏。 在得到之前,甚至偶尔秉持着得不到就摧毁的破坏慾,想要看她挣扎的表情,一边痛苦一边沉溺,她不会理解他内心暗的渴求,那谁都别想好过。 可一旦真正属于自己之后,他又捨不得了,他渴望她,却也比谁都还要珍惜她。 上回在这张沙发上做这档事时,两人之间还什么都不是,可现在的他们共享彼此,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係。 徐羡本身是个掌控慾偏强的人,可她却意外地喜他的强势,好像自己也在慢慢地为他臣服,为臣服。她情不自地回应,心脏剧烈跳动,觉随着一个又一个错的吻,那弦不断被拨着,经由脣齿碰撞,奏出了绵长又好听的乐音。 夏天分明还没正式到来,可这一方小空间却已溼热得难耐。正好晚风途经窗櫺,顺手捻过那盆绿植,在小叶轻轻颤动时,谢绰抬手掐住徐羡的脖颈,把身下人往沙发里侧又按了按。 力道不大,只是虚虚握着,不至于让人难受,却能给人一种支配与被支配的快。 「羡羡,你是我的。」 徐羡睁着离的双眼,双手扣住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浑身力气都绵软。谢绰想,彩云易散琉璃脆,这样美好的徐羡被自己掌握着,带着脆弱又緻的破碎,像一段渐渐融化的月光。 「嗯,是你的。」她承诺,「都是你的。」 谢绰再次俯身吻住她,那些多年来翻涌的念想倾巢而出,淹没了窗外的喧嚣,也淹没了温存的两人。 他吐出抑且沉重的深情,一字一句餵入她口中。 是告解,也是请求。 「你是我的经年妄想。」他说,「是我梦中无数次想要吶喊,却又不可言说的祕密。」 刺入骨髓,沉痾难癒。 他绝望又充希望地抱紧她── 「做我的药吧,徐羡。」 / 明明不是刀,但为什么又差点给我整破防。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