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雪当即体会到了“老公不回家”的快乐,天喜地收下了卡,由衷慨:“真希望你每个月都出差谈生意。” 商执眉眼一垂,作委屈状:“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可以努力实现--以后,尽量少出现在你的眼前。” 良心发现的温大小姐收敛笑容,开始自责:“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执只是笑。 笑够了,他看了眼餐厅一隅的落地钟:“我下午一点的飞机,来不及在家和你一起吃午饭,我和陶叔说过了,他和谢管家会送你回学校。” * 哪怕下一秒就走了,前一秒,也要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坐在回校的车上,温轻雪不慨,商执的思维模式真是与温家爷爷辈的大家长如出一辙。 临近三号门时,温轻雪让司机陶叔在路边一家点心铺子前停了车,和谢律一起进店买零食。 她挑的很仔细:“牛泡芙给邱怡和张宛昕,金丝松饼和蛋黄酥给欧,她最喜吃咸的了!陶叔有个女儿,小女孩应该会喜吃雪花酥吧?对了,桃酥!谢管家,这两包桃酥是给你的……” 谢律讶异:“连我也有啊?” 见温轻雪当真是要买给他,老人家摇头婉拒:“我的牙不太行咯,吃不了这些零嘴。” 谢律前半生吃了不少苦,中年得商屹凯相助才还清了上一辈人欠下的债,他当了商宅的管家后,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一直没有结婚,孤家寡人一个,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年轻女主人的好意。 温轻雪狡黠地冲他挤眼:“苏阿姨喜吃桃酥。” 她完全可以自己送零嘴给苏阿姨吃,却故意要让谢律去送,为的就是给两人创造机会。 谢律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温轻雪听商执说过,苏阿姨是平江人,年轻时嫁了一个看起来本分的工人,很快家中就了女儿,子虽然清贫,但一家人知足常乐,后来丈夫听工友的怂恿开始出去打牌,从几十块的输赢到几千块、几万块,短短一年家底就被他全被掏空,窘迫到连女儿的学费都付不起……尽管如此,男人仍深陷其中,因为输牌憋着一肚子气,对女拳打脚踢也成了家常便饭,苏阿姨不得已将女儿送去寄宿学校、自己出来当住家保姆,含辛茹苦将女儿拉扯成人。 就在温轻雪替女人鸣不值时,故事的后半段却令人稍有宽:苏阿姨的女儿毕业后进了哲海本地一家很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在孩子的支持下,苏阿姨和烂人丈夫离了婚,结束了二十多年暗无天的婚姻生活。 重获新生后,苏阿姨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更是和对自己多有照顾的谢管家越走越近。 看着眼前神腼腆的老绅士,温轻雪默默慨:黄昏恋,比想象中还好磕。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总是更容易看到某个人的好,常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汇聚成余生的全部意义…… 多美好啊。 然而,这个美好的念头惊了温轻雪一跳。 说起来,如今她和商执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会慢慢看到那家伙的好吗?自己会在平淡的常相处中,情不自对他动心吗? 谢律的道谢将她飞走的思绪拉回来。 接完账,温轻雪迅速钻进车内,一边和陶叔搭话,一边平复着心情。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低头,又看见商执发来的消息:我上飞机了。 这老夫老般的汇报行程…… 温轻雪抿了下,忽而想起商明宇和吴淇之的那场空难--不知道,商执对乘飞机这件事有没有心理影? 善意终究占据了上风,她回复道:一路顺风。 捏着手机想了想,又敲下一行更“老夫老”的叮嘱:平安落地记得告诉我。 * 路上耽误了一小会儿,眼见着就要迟到,温轻雪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模型制作课的教室。 这门课算是工业设计与产品设计的基础实践课,除了油泥,还需要接触jsg塑料、木头、泡沫、石膏等材料,因为需要动手制作,因此是小班教学,算上温轻雪一共只有二十三个人,老师姓柳,年纪比学生大不了多少,课堂气氛也比较轻松。 就比如今天,柳老师就只是要求他们用手边的材料做一辆小汽车。 温轻雪对手工制作一向很兴趣,平里除了画画,也会捣鼓些木雕、纫以及滴胶油胶之类的小玩意儿,很快就用泡沫搭建出了轿车的车体,进入抹油泥的环节。 老师走过来夸她做的不错,车身线条畅,细节刻画也很到位:“应该是很懂车吧?” 温轻雪谦虚道:“……还行。” 话音刚落,隔壁工作台就传来了几声轻嗤。 班里一个叫蒋捷的男生怪腔怪调地说:“女生……懂车?” 与他同桌的几个男生对视一眼,纷纷憋笑,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另一个叫唐亦书的更是直接凑上来:“来,我考考你,说说什么叫涡轮增,什么叫百米加速?”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各个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只有608宿舍几个姑娘替温轻雪干着急,欧芳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刮削刀:“你们几个,是不是想搞事啊?” 她人高马大,一脸严肃的样子着实吓人,以蒋捷和唐亦书为首的男生当即闭上了嘴。 温轻雪俨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她瞟了唐亦书一眼:“唐亦书,你的油泥还够吗?不够我借给你点儿……” 对方愣了愣,没明白温轻雪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想发问,温大小姐不疾不徐地补上后半句:“……正好糊住你的嘴,省得你一天到晚‘随地大小爹’,我亲爹都不会考我这个,你凭什么要考我?” 听懂了话语间的嘲讽之意,女生们哄笑起来。 唐亦书脸青一阵,白一阵,被怼的哑了火。 温轻雪眼皮一掀,又将火力集中到蒋捷身上:“蒋捷,我确实没有你懂车,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车。” 她冲桌上那辆没做完的模型车抬了抬下巴,笑道:“这玩意儿,就是按照我那辆捷豹f-type来捏的,细节能不到位吗?” 那辆车在名门千金们的座驾里并不算贵,一百万出头,是姑妈送给温轻雪的十八岁生礼物,让她练练手,可温轻雪嫌开车出门找停车位太麻烦,来哲海念书也没想过把车拖过来。 蒋捷懵在原地。 男生堆里有人倒戈,吹口哨嘘他丢人:“蒋捷,听见了吗?估计你长这么大都没摸过一百多万的车吧?” 面对年纪轻轻就拥有百万豪车的温大小姐,蒋捷一败涂地,他抓抓头发,做了个抱拳的手势认怂,转身继续做模型去了。 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温轻雪挂上胜利的笑容,如同打了一场胜仗,得意之际,她不经意撞上了邻桌女生投来的目光--那道目光里充了“难以置信”,见温轻雪看过来,又飞快移向别处。 温轻雪眨眨眼,忽然想起那个叫陈桂雪的女孩子似乎家境不太好,还申请了助学金,自己刚才那些话虽然是冲着“打脸”蒋捷去的,但是不是在无意间给别人造成困扰了呢? 她不敢多想,只反复告诫自己,以后不要随便口嗨--如果商执在场,肯定也会这样对她说教的吧? 等等,这种时刻怎么又想起他了…… 温轻雪甩了下头发,将脑海里荒唐的念头抹掉。 这支小曲并没有影响课堂进度,将各自的模型车糊上油泥送去烤制后,“永瘦”的四个姑娘凑到了一起。 欧芳仍在气头上,时不时就往男生堆里剜一眼:“气死我了,蒋捷和唐亦书都是些什么玩意!” 邱怡则神情复杂地望向温轻雪:“这点‘爹味’都让人够呛,那‘爷味’岂不是……说真的,我现在有点担心你的婚姻生活。” 温轻雪迟疑着为商执辩解:“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张宛昕笃定道:“我明白了,你家那位肯定很慈祥。” 慈祥? 想象了一下商执一边喝茶,一边用大掌抚摸自己脑袋说“真乖”的画面,温轻雪觉得,好像确实还慈祥的。 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承认道:“算、算是吧?” 闲聊之际,温轻雪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商执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五个字:我到槐宁了。 温轻雪松了口气,急忙回复:好的。 自觉语气太过生硬,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动态表情包:小猫咪眨眼比划ok。 接下来,她收到了“慈祥老爷爷”的叮嘱:好好上课,别总玩手机。 温轻雪的角不自觉扬了扬,思忖着,他确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 当孙子的不在家,当孙媳妇的自然要多照顾家中老人的情绪。 尽管欧芳百般挽留温轻雪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甚至万分豪气地说出了“请她喝两杯珍珠茶”这样的话,温轻雪还是决定回檀香名郡陪商屹凯,并且用一堆零食点心堵住了室友的嘴。 没有事先给陶叔打电话,她独自打车回家。 回到檀香名郡,温轻雪径直去了商屹凯的住处吃完饭,老爷子很高兴,一边示意她多吃点菜,一边问她学校里发生的事。 闲聊了一会儿,商屹凯试探地将话题绕回到孙身上:“小雪,你昨天晚上回来陪商执过生了啊?” 温轻雪迟疑道:“我回来了,但……不是陪他过生。” 甚至不是主观意义上的回来陪他。 她只是很认真地告诉商屹凯:“商执不喜过生。” 商老爷子对此并不是很意外,他叹了口气,头一回和孙媳妇说起了商明宇和吴淇之的事,而后,又劝她多体谅商执:“商执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爸妈,每年一到过生这天,总会跑去墓地待着,有几次,一待就是一整天,最后还是我拜托谢律把他赶回家来的……” “他从小就心思重、子闷,遇到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也不愿和我说……我们爷孙两人还住一块儿那几年,我就发现他经常睡不着觉,整宿整宿点着灯,就因为睡觉这事儿,我着他去看过几回医生。” “你别担心,他身体好着呢,医生开的就是些宁神、助眠的药,可惜都没什么效果,他慢慢也就不吃了。” 见孙媳妇沉默不语,商屹凯话锋一转:“……不耽误你们生孩子的。” 温轻雪:“……” 倒也不必特别说明这一点。 商屹凯俨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波动,筷子伸向距离自己最远的一盘菜:“不说这些了,现在有你陪着他,老头子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温轻雪轻咳一声:“爷爷,您已经吃了五块樱桃了--这是第六块,这道菜很甜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被抓包的商老爷子面上一羞,赶紧将碗里裹甜腻酱汁的五花进嘴里,生怕被孙媳妇勒令放回去。 盯着眼前一点儿都不自觉的“商业巨鳄”,温轻雪无奈长叹:“您不要趁我不注意就偷偷夹樱桃吃,我一直在数着呢--要是您再这样不注意忌口,我就要告诉商执了。” 商老爷子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酱汁,连声说着“不吃了不吃了”。 温轻雪扼腕叹息,总算体会到了商执的苦恼。 * 吃过晚饭,温轻雪去院子里喂了吉祥,又陪着商屹凯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回到商执的住处。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