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求你等等我【和好】 臧? 这个姓氏特殊。 据他所知宜城就有一个神秘的古老家族姓臧,避世绝俗,轻易不与外人来往,从家主到小辈都有些古怪的守旧作派。 季庭屿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来捉鬼的?” 臧先生摇头。 那就是一路投胎的亡魂了,相逢即是有缘,聊聊吧。 季庭屿随口问他:“怎么死的?” 男人貌似噎了一下,摇头笑笑,团起袖子把两只手横着进袖管里,身上仙气瞬间变地气,看起来亲切许多。 “对象太猛了,马上风。你呢?” 这次轮到季庭屿噎了。 相比之下他的死法太过平平无奇,有些没脸提。 扬扬下巴道:“臧先生是吧,我姓季。” “喔,那我叫你小季吧。” “那我把你打断吧。”季庭屿一秒变脸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换个字!” 臧先生一脸无辜:“可我只知道这一个单字啊,要怎么换?” 季庭屿摸摸鼻子:“你把小换成大啊。” 臧先生:“……行吧。” 人总是越缺什么越强调什么的。 臧先生站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病。 小摇篮里猫咪崽崽喝了,舔舔嘴巴歪头要睡。天气不冷,季妈妈用巾做小被子给他盖上肚脐,轻轻哼唱摇篮曲。 季哥哥看到了自告奋勇要哄弟弟睡觉,结果哄着哄着自己先睡着了,霸占了猫崽的不说还差点把他拱下去。 季庭屿看得烦死了:“这个二百五。” “是你哥?”臧先生问。 尽管季庭屿非常不想承认还是点头,看他面对这么诡异的事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就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人死之后真能看到走马灯?” “我上哪知道去,我第一次死。” “我倒是第二次了。” “那你牛。” “……” 不是,你哄小孩儿呢? 季庭屿没有得到答案,恹恹地转过头去,仔细观察这间病房,发现除了中心焦点的他爸妈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只是个虚影。 医生和护士的脸模糊得看不清,墙壁像是虚设的屏障,轻轻一按手指就会陷进去,最清晰的是悬浮在头顶的一盏灯,菱形的琉璃灯柱里折出五颜六的光,将眼前这个狭小的小空间照得像一笼光怪陆离的梦。 他们被推着在梦里行走。 每次风沙扬起时,梦境就会陷入一片虚无的黑夜,眼前的景和人统统被风刮向身后,他则如同被指引般迈步向前,顺着召唤来到新的空间。 抬脚踏入的那一刻,灯光再度亮起,撕破虚无的黑夜。如同一只巨大的画笔从他脚下开始向内涂染,将黑白的世界铺上五光十。 他看到了自己幼时住过的小楼。 翠绿翠绿的爬山虎顺着墙壁疯长,堵上了他房间的小窗,季庭屿想起他小时候总是幻想外面站着一只超级恐怖的怪兽。 臧先生在身后推了他一下:“走吧,看看小季主任这一生有没有出过糗。” 两人从窗子飘进卧室,刚一进去就被来回奔跑的猫崽踩上了脚。 “哎呀。”臧先生佯装跌倒,睨眼看季庭屿:“疼死了,给我踩坏可要讹你喽。” 季庭屿嗤他:“怎么不给你踩断呢。” 猫崽和爸爸妈妈一样看不到他们,自顾自玩自己的,季庭屿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到时光如同静谧的河水般动起来。 房内的布置瞬移变换,猫崽也在飞速长大。 脸蛋更加圆润,耳尖竖了起来,尾巴从一颗球变成一颗大球,四条腿却是一点没长。 突然的某一天,他喝时“砰”一下就长出手和脚变成白白的小娃娃,给自己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呦,这么早就学会变人了,真厉害。” 臧先生真心实意地夸他。 季庭屿也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也没人分享。 他越长大,家里就越冷清。 妈妈是战地记者,产假结束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常年驻扎在尼威尔,那里苦寒危险,不可能把一个小婴儿带在身边。 哥哥在国外读书,随着年龄增长与家庭的羁绊益变浅,回国的次数越来越少。 季拙权则嫌弃他的别和本体,在他妈走后就把季庭屿扔给保姆照顾,整整月不闻不问,保姆照料得也就愈发不上心。 很快,这间被爬山虎挡住光的房子里就只剩了他一只小猫。 小孩子第一次学会变人,在普通人家是要举办一个小小的成人礼的,对宝宝的突出表现进行鼓励,还要教他认识自己的手和脚,告诉他:不要怕,这只是你身体的另一种样子。 但是季庭屿没有人教。 他不明白怎么喝个就把自己喝成了这样,吓得钻进被子里躲起来,看着自己的小圆手很陌生,放在嘴里咬了又咬,也没有掉,伤心地吧嗒吧嗒掉眼泪,心想:我要变成小怪物了,像窗户上的大怪物一样。 臧先生叹气:“小可怜儿,哭鼻子了。” 季庭屿鼻酸:“没事,哭着哭着就长大了。” 恐惧和孤独变成家常便饭,他逐渐习以为常,在最活泼的年纪掌握了与其相处的绝技。 他上午坐在有光的地方玩拼图和绘本,困了就往沙发上一躺,翘起尾巴来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后背,哄自己入睡。 一觉睡到下午,把保姆留给他的喝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开始四处转,恐惧和不安无声地在房间里蔓延。 “怎么了?”臧先生问。 季庭屿喃喃道:“太要落山了。” 太落山前,房间会变得特别暗,因为爬山虎挡住了窗前最后一点光,张牙舞爪地朝里面可怜的猫崽示威。 猫崽以为那是来抓他的怪物,吓得一股摔在地上,缩着瘦小的肩膀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妈妈来抱。 窗外突然照进一束光,风铃被吹得叮当响。 猫崽猛地抬起头,着泪的小脸喜笑颜开。 看到了什么? 季庭屿想不起来了。 猫崽声气地朝窗口叫:“哥哥,哥哥!” 哥哥?季听澜? 季庭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一头银白的巨将头搭在四四方方的小窗前,占据了大半个窗子的冰蓝眼眸是那样的青涩和柔软。 “抱歉,我今天来晚了。” 季庭屿的心被蓦地拖进他的眼睛里。 原来贺灼这么早,就出现在了他生命中。 猫崽抹抹眼泪,站起来,摇头说不晚的。 想要朝他跑过去,但看到窗口的爬山虎又有点怂地缩回脚丫。 贺灼看到了,一口扯下整面墙的爬山虎:“怪物被我赶跑了,过来吧,宝宝。” 猫崽眼睛里一下子蓄了泪,呜呜咽咽地朝他跑去,跑到一半摔倒了不慎变回小猫,团成球叽里咕噜地往窗外滚。 贺灼怕他掉下来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窗户,小猫崽股朝天撞到了吻上,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对不起,还撅起股来给他揍。 可贺灼却把他叼起来:“谢谢宝宝给哥哥抓。” 季庭屿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嘴颤动,却说不出话来,口被那股酸涩涨得的。 “他好温柔啊,对吧。”臧先生说。 “嗯……” 季庭屿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口苦药汤。 巨把猫崽叼到楼下玩球。 体型如此悬殊的一对朋友,却莫名和谐。 大用腿轻轻碰一下球,小猫要跑好久才能追回来,嘴里叼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球,摇摇晃晃地看不到路,老是摔跟头。 但是有人陪着,摔跟头也开心,尾巴甩得像螺旋桨。 “是不是生错物种了,怎么和小狗似的。” 季庭屿哼他:“我这是活泼。” 玩够了球,巨就用尾巴做逗猫在他眼前来回晃。小猫崽伸出两只小爪,一蹦一蹦地抓。 “现在倒像小猫了。”臧先生话里带着一丝揶揄:“这人谁啊?” 季庭屿迟疑了两秒。 “我人……” “哇哦,他这体型你可有得受。” “……” “至少他不会让我马上风。”季庭屿反击得毫不手软,臧先生口气更欠了:“知道了,说不得他。”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