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墨坐上车很久,看什么都还是虚影。 即将进入夜晚,细小的灰粒尘埃漂浮在空中,染上深蓝。 从别墅出来,她没有再回头,一往无前,这样的结束,好像才能称之为结束。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酸涩。 或许,那把是对着她的就好了。 “情的事情我是外人不好说什么……”谢麟见她默然泪,一双眼空的望着窗外,不知为何,就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他为了你的事,几天飞了六七个国家,睡觉就在飞机上,每天处理一堆资料饭都来不及吃,要不是在香城换了防弹的车,林小姐,他真的会死的。” 林惊墨不想再说那句话,她已经自私过了,如今也没必要继续强调自己多么的虚伪。 他出事的概率再小也还是存在,把他推出去,他强大如何,在她心里不可战胜如何,凡事都有意外,就像那个老土的问题,两个人掉河里只有一个救生圈,她会把救生圈给周砚征,何必再说不想让他死。 说多了,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只是面对程耀司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干干净净不说一句的引颈就戮,一刀下来所有事情都斩断,至于原因,她自己也模糊看不清。 听到谢麟这么讲,她一怔,口而出:“为了我的事?” 谢麟往后视镜看她一眼,没想到程耀司竟然一点没提:“你不知道?他借着项目合作跟香城政府搭关系,那项目前期本来在新加坡落地,投入资金不少,突然转移地点,要说服很多股东和投资人,他一个一个去见,最后去香城,为了你,明知道有危险他也去了,我们被追杀前一天本来打算离开,但他要给你取戒指……” 戒指?又是林惊墨听不明白的东西,她心上涌现出尖锐的情绪,而谢麟的话还在继续。 “林小姐,我和他工作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他跟我说喜的女孩子,他很小就没妈妈,长大后又……”谢麟顿了下,觉不应该提顾慈恩,女孩子么,都很小心眼,掠过这一节,他说:“所以他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我承认有时候也不讨人喜,但他已经把能给你的都给你,看在这个份上,你也不该对他那么狠。他这个人心思很重,要不是对你没有任何防备,这种算计,他怎么会上当?” “他这次伤得很深……” 下车后,林惊墨的心仿若还被这句话勾住,绕成丝线,织成网,铺天盖地的罩过来。 她发现这十年带给她的确实不止外表的变化,当她选择复仇那天开始,她的心也变了。 在他的书房里,只想因不明情绪为自己辩解,却没想过跟他说最重要的事情,跟他道歉。 车上,谢麟好奇问了一句:你不怕他对付姓周的吗? 林惊墨没解释太多,只说:“他不会的。” 他是一个骄傲又自负的男人,他痛了,就一定会要让你痛,但只在你我之间,牵扯到第叁人,尤其是她真正喜的人,他本不屑报复。 是,连这一点,她都为周砚征考虑到了。 其实多提醒他一下又有什么难的呢,害怕说太多暴,总觉得他会没事,在她心里,他永远没有狈的时刻,被埋在废墟下的时候,他的镇定丛容给了她很大的勇气,那一面始终刻印在她心里。 或许因为他看上去不可被打倒,所以她就觉得他不会受伤? 她想起在巴黎,他当时匆忙离开,她忘记让他删掉自己的照片。 那时为什么一定要删,因为觉得真相终有一天会被他知道,与其让他怀着对她的恨意毁掉所有联系,不如她自己亲自来。 很微妙的区别。 还有那句换了字的歌词。 “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你听不懂。” 林惊墨想,她好像有一点懂了。 只是现在,不如不懂。 …… 周砚征这个话事人新上任,需要到处拜码头。 东港还好,其他人不知他深浅,大多在观望,南粤和东港离得近,有周昊的几个朋友在,周砚征必须得去跟叔叔伯伯们见面。 得知袁建邦在香城搞出大事被警方通缉,周砚征才动身去南粤,要在那里停留两天。 林惊墨跟他现在是地下情侣,送机这种事想也不要想,身边人还都以为她在跟唐天与谈恋,林惊墨还要瞒着自己的助理偷偷和周砚征见面。 此时她才发现她的放任自确实对谁都不好,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唐天与只差官宣,但自己正儿八经想官宣的却另有其人。周砚征从没跟她提过这件事,但有一回,林惊墨发现他的微博页面显示的是她跟唐天与的cp粉p的照片。 趁着周砚征去南粤,林惊墨觉得是时候和唐天与说明白了。 …… 上次在医院里分开后就一直没再见,时隔几天,唐天与的头发又长了些,看到抱着花进来的林惊墨,他笑着说:“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回家养着了。” 林惊墨在他头前放了一束矢车菊。 “恭喜。” 唐天与察觉她情绪不太对,目光沉了沉:“上次那件事,你还生气?” 很奇怪,上次她跟他在上究竟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林惊墨觉得都已经模糊了,但程耀司反手握住她要在她身上留下伤口时的表情,还非常的清晰。 她下意识不想提起,抿了抿,坐到唐天与对面:“没有,我没生气。学长,我可能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矢车菊的花语,热情纯净,高贵友情,这就是我想送给你的全部。” 唐天与看向那丛蓝的花,不知道是不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的拒绝和背叛磨平了期待,唐天与觉自己的情绪阈值也一再后退。 家里的阿姨跟他说,他带回去的禾苗死了,那时候,他的难过似乎还比现在要更强烈一点。 “林惊墨,你喜过我吗,很少也行。” 他声音淡淡的,问她,眼睛却还看着那束花。 “没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林惊墨想,如果她当时没有死,上了大学,遇见唐天与,说不定会喜他,但他们的相遇既是她有目的的一场策划,不是那个心情,不是那个时间,结果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她还是那么的干脆,唐天与知道,她在他身上所有的犹豫和摇摆不定,都是他装傻充愣死烂打磨出来的。但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林惊墨想了想,说:“我不懂,以为那是喜,后来懂了……” “谁教会你的,那个周老师吗?既然他教会你,在酒店里为什么你又选择我?”唐天与眼睛晶亮:“其实你现在也没跟我说实话,唯一的实话就那一句,你从没喜过我。” 他自嘲笑笑,看她非常抱歉却又莫能助的样子,心荒凉,像撒了一把雪:“你真的把我搞得没有退路了。” 林惊墨眼眶一热,她很郑重地说:“对不起。” 如果差点死一回只能换到这句话,那唐天与宁愿她不要说,他翻身躺下,目光映着天花板的惨白:“没什么对不起的,把你的花也带走。” 林惊墨带着那束矢车菊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说: 学长没下线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