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我们怎么选素材?”郑飞扬四处张望,好像素材会从墙壁里掉出来一样,“哈罗?有人吗?” “这边。”有过一次经验的杜诗怡先发现了地方。 还是那种银白的金属控制台,蓝荧荧的灯依然亮着,台面上有电子笔和手写字条。 “hello亲的小可~这里是版权无忧的小数媒~只需要把挑中的编号写在表单上,就可以获得你心仪的音美素材哦~友情提示:为了整体界面风格的统一,建议以套装为单位进行选择哦~” 标准的徐宇风格。 杜诗怡想起上回的那张“来!随便挑!!一切无人驾驶材料任你搞!!!”,忍不住弯着眼睛笑。 她按下开启按钮,在亮起的屏幕上点了几下,进入了琳琅目的展示页面,现代都市、童话乐园、大明城……他们定下的那个选题,其实并不依赖时代背景,什么主题都能用,所以就怪不得郑飞扬已然挑花了眼,看哪一套都拍巴掌。 “都好好看!”他发出颜狗的幸福长叹,“简直飞!” “怡宝你看0096的这套滨海渔歌,那浪花简直是晶莹到我心上!0273的这套假面舞会,服装做得太绝了我滴个神!还有0311的这套武林逐鹿,哦豁,收割每一个有江湖梦的年轻灵魂!天哪,在世研部写游戏是个什么神仙工种,啊啊啊啊让我先来他个两百部!!” 杜诗怡翻着一页又一页的素材套。确实如郑飞扬所说,眼前的一切都梦幻而真实,每一张图都做得致完美,仿佛画中的景象触手可及。世研部的豪富继那两座惊世赛车场之后又有了新的直观展现,这么多质量极高的定制音美,算下来得多少钱。她的思绪正游移,按键的手却忽然定住。 “啊?这套——” “这套怎么了?”郑飞扬凑过来,定睛一看,蓦然惊呼—— “靠!这套最好看!!!” “它——”杜诗怡迸出这一个字,无数语句在心头闪过,偏一句也不能出口,那些朝夕相处和谈笑风生,本该早已消散在岁月洪,却竟然在此刻又一次被翻出水面,像沉入湖底的石子又一次惊起波纹。 “就它吧怡宝就它吧!”郑飞扬呐喊,“真的没有别的比它更美了!而且而且——” “0527b!去掉后头的字母,这编号不就是,你生吗!!” *** ——“哇小诗儿,这个场景概念图是哪里呀!” ——“这是我的家乡!~你看你看,是花灯哦!” ——“哎呀我的天哪,这一排排的真好看!还有那个是什么?能吃吗?” ——“是糖人嘿嘿嘿~糖浆现熬现做的嗷!可好吃了——” 久远的记忆呼啸而来,像一场绵延盛大的风,那段隔着悠长年岁的时光里,八岁的小女孩骄傲地跟师父比比划划,一大一小凑在灯火通明的科研院走廊上嘀嘀咕咕,旁边站着个清隽的少年,他一向沉默,话很少,却会仔细地护着蹦蹦跳跳的师妹,防止这孩子在光滑锃亮的地板上蹦得太浪过头。 那是她以为穿越回来后再也无人分享的记忆,可是—— 无数心情像柳絮,在静谧的房间里大雪纷扬,但最终,杜诗怡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好奇望着她的郑飞扬点了点头,轻声说:“好。就这套。” “走吧,回去了。” 那天返回录制场地的时候,弹幕都看出诗诗有一点出神,纤长的睫安静地垂着,轻轻抿起玫瑰的。 【咦?不是去选素材了吗?怎么?】 【不知道哇,实验室里面不开放拍摄!呜呜哇哇又是这样,孩子馋啊!】 但是开启工作的时候,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仍然是那个冷静强大的杜诗怡,她很快地和郑飞扬敲定了整个项目的逻辑程,让后者先对着那些素材写行为树,自己则点开一个大众没见过的编程软件,着手开始写引擎。 【什么?!写引擎???】 【我靠,大佬一起手就是要飞升的节奏吗?!】 游戏代码虽然难搞,但都是基于引擎完成开发。类似于造房子需要用钢筋、铺路需要用沥青或混凝土,用已有的建筑工具完成就好。 没有人会轻易踏出目前的地基,因为那是一场豪赌,如果不是游戏业顶级巨头,绝不会贸然花大力气去搞创造。谁也不想承担大概率达不到预期的研发风险,这种失败的惨案有先例,而且后果不低。 结果现在,杜诗怡上手就开始自研! 还没有看到具体的功能效果,但各大游戏公司内部已经掀起了烈讨论,为这个很可能又要改变业界形态的全新引擎。而网友们集思广益,从实习生偶尔的几句聊天里拼凑出了另外两队的主题。俞诚沈昌宏保险起见选了套2d的平面商场经营游戏,没敢贸然去碰立体系统,丁浩轩倒是做主拿了套埃及金字塔风格的3d素材,估摸着是古墓寻宝一类的探险设计,唯有杜诗怡郑飞扬这一组,一切未知。 官博只是放出了一段备采花絮。悉的小圆桌悉的旋转椅,悉的背景画面里杜诗怡说:“这一轮,是工程量最大的一次。” “我们有可能没办法全部做完。” 群众咋舌。从前那么多堪称不可能的事,都被她完成得一路顺畅举重若轻,这得是个多大的工程,才会让惊才绝如杜诗怡,都给不了百分百的保证? 一般来说第一天没必要强度太大,六点之后,其他几位一个接一个地打了招呼离开,屋里渐渐空下去,很快就只剩下杜诗怡和郑飞扬两个人了。 七点的时候,郑飞扬手头的活也全部结束,伸了个懒放下键鼠:“走不怡宝?” “你先走吧。”杜诗怡抬头笑说,“我过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啊?” “不会太晚,我有数的。” 曾经每次都要等师兄过来喊人才想起去休息,仗着年轻硬扛那种水一样的疲倦,异世二十年,她渐渐也学会了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是真的事态紧急,身体到极限之前,会先选择主动停下。 “好嗷,”郑飞扬眨眨眼,“那我先溜啦。” “去吧去吧。”杜诗怡挥挥手。 她把写得当当的演算纸推到一边,沉片刻,看回电脑。 真是比想象中还要麻烦一些…… 通常来说第一天是不会安排太难的事,可偏偏这回不同,眼下这个模块是全新的技术与理念,却是核心,是重点,是后续所有工作的基石。 没有它,就没有后面的一切。 她盯着软件界面,脑海里再次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所有的知识点,重新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八点半,蹲守在直播间的网友终于看到少女眉目舒展开来,睫弯起,漾开好看的笑意。 “好啦~剩下的明天再做吧。” 仿佛世界有回音,就在杜诗怡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徐宇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拎着一大堆致的外卖袋子,使劲朝她招手:“辛苦了诗怡,一起吃晚饭不?” 【什么!聚餐!】 【卧槽那个logo!好像是品香居!!天爷哇,你们员工福利这么好的吗!】 几步之隔,沈砚的身影同样出现在门后。 杜诗怡已经站了起来。 她抿着,定定地看着那位世研部一把手,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诗怡,你需要休息。”她听到沈砚轻声说,“之前和佩特罗那边的对峙很消耗力,你周末又连续忙了两天,该稍微停一下了。” 杜诗怡望着他。 眸有一瞬间翻涌成海浪。 眼前的人一身黑风衣,站立的气质和记忆里那个身影渐渐重合,一样的清冷持重,一样的沉默少言,一样的会在她透支体力之前要她停下来歇息。 她想起了第二轮没有落款的那个桃红锦盒。 在她写了八万字之后最疲倦的时候出现。盛着冷敷雾、外用药膏还有打字戴的腕托。 曾经有那样多的蛛丝马迹摆在她眼前,怎么会一直觉得不可能,怎么会在南城清云河上的那个夜晚没有多问一句呢? 许是太久没听见回音,沈砚的目光有些不安起来:“诗怡?” 杜诗怡眼神动了动。 你自己知道吗? 你真的,太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第121章 封神121% 夜深沉。 落地窗内外一片静谧。 这里是世研部最高决策者的办公室, 因为是顶楼,所以视野没有任何遮挡,向下看的时候仿佛整座城市尽在眼底, 而抬头往广袤的天幕望去, 就是近在咫尺的点点繁星。 杜诗怡和沈砚坐在宽阔的办公桌前。 徐宇把饭菜放下就溜走了, 这会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桌面菜式陈列, 样样致动人。 最终是沈砚打破沉寂,他望着对面静默不语的少女,带着一丝明显的却也本不该出现在世研部一把手身上的紧张与小心翼翼,把一份砂锅放在杜诗怡面前。 “你……以前最喜的。” 砂锅的样式透着悉, 不过到底跟她以前总拉沈砚去的一家老字号不同,里面的菜品颜更加鲜,有粉、有丸子、有菌菇。不知沈砚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所见竟不是寻常的打包盒,而是一只紫砂蛊, 汤面上还冒着汩汩的热气,杜诗怡看着它,慢慢地,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见她开始吃饭,沈砚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己却握着汤匙半晌没动, 默默地坐在那里只是看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转椅还是那个转椅, 只是多了一个人, 屋冷清好像就忽然变得明亮,不说话也鲜活。 对面女孩明眸皓齿,那是曾经的三年中他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可是醒来永远是一场空,睁开眼的时候室寂静突兀地映入眼底,他才会在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现实中想起,原来,她早就离开了。 而今夜月浓,和风微动,他连呼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近在咫尺的繁星。 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他听到杜诗怡忽然叫了他一下:“师兄,帮我把餐巾纸递过来。” 仿佛已经听过太多次这种话,沈砚的动作都是不经思考的娴,把手边的纸巾盒递过去顺便帮她出一张的过程畅无比,桌对面杜诗怡却没伸手来接。 沈砚等了片刻,正要去看是怎么了,电光石火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眼。 汤勺在碗边碰撞出一点突兀的响声。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历,而杜诗怡的声音在对面轻轻响起: “你慌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我不是不久前才这样叫过你吗?” “……没有,从……那时候在一起之后就没有了。” “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杜诗怡盯着他,“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叫了,我从很早之前就只有一个师兄,科研院一起长大的。你认识吗?” 沈砚紧紧握着自己的那份紫砂蛊,高汤的温热透过杯壁贴近掌心,杜诗怡也不催,就像是聊一个故事一样,自己边喝汤边慢慢讲。 “小的时候我沉答题机,说有一天要实现连对三千道,师父好奇为什么不是两千也不是四千,师兄说因为三千是个很浪漫的数字,我问他怎么知道的时候他说我曾经自己讲的,可我明明觉得之前没跟他提过。第二周国家青年科技奖发言那天,我引白居易诗作时前排颁奖嘉宾只有一个人神有不一样的变化,‘危亭绝顶四无邻,见尽三千世界’,耳吗?是不是曾经在校园里散步聊天我说三千浪漫之后顺带提起过喜这首诗的意境?”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开始上实验台,因为对什么都很好奇,老是一忙起来就一直关在屋里,每回都是师兄过来叫人。他好像比我还清楚我的极限在哪里,次次都是卡着最后的节点要我去休息,和今天这个时间点如出一辙。” “再后来,我们跟生化那边进行项目合作,去讨论需求的时候他们制备的活剂出了意外,是师兄一下把我挡开,他的手被爆开的烧瓶碎片划了那么长一道血口,万幸是没有沾到里面的溶。当时所有人都吓个半死,他却只顾着看我有没有事,那个眼神细想来,和第三周实验室警报响的时候真像。” “我以前是不怎么能吃辣的,和人出去吃火锅都只能要鸳鸯锅底,但后来忽然解锁了吃辣的成就,也开始喜辣味在舌尖上的觉,所以师兄从此不再每次特意跟服务员说不放辣椒,”杜诗怡盯着紫砂蛊白的高汤上漂浮的红的辣意,“就跟这碗砂锅一样。”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