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云笑:“那是必须的, 我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回去就先给准备个大红包备着。” “说起来我刚调到咱们部里的时候, 贺时才这么点大。”他拿手比了比自己间, 说:“那会儿才六七岁吧, 这一眨眼都有对象了, 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十几年的老下属, 近几年又是带在身边培养的,贺安民也不跟他客气:“他喊你这么多年叔叔,你是得准备个大红包, 不过你这年纪说服老可太早了。” 说话间余光看到王巧珍,低声问了孙德云一句:“东子结婚这事,你听老徐提过吗, 我好像没听到动静。” 级别的差距在那里, 加上他平时少有碰到徐良才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样的事徐良才没敢通知他。 孙德云却摇头:“没有听说他家提过。” 贺安民眉头挑了挑, 孙德云是他秘书, 跟底下各部门的人打道多些, 如果他没听说过的话, 那就是徐家确实没吭声。 联想到几个月前张秀兰来要电话那一回, 恍惚是听说后边还去过一趟江市。 贺安民也好, 孙德云也罢,对徐良才都有几分了解,平庸, 不太出头也不怎么出错, 有几分势力。王巧珍是沈瑶表姐,那出身应该也差不多,想想就能明白了,怕是没看上乡下媳妇,把这事捂着呢。 贺安民暗暗摇头,都说莫欺少年穷,徐家人目光短浅了些,先不说王巧珍被推荐上q大的事,她一个农村姑娘,今天初到北京,头一回到玉华台这样的地方来,表现没有畏畏缩缩,虽然小有拘谨,却半点不失礼,以后未必没有大出息的。 以出身论英雄,古往今来就不成,何况如今的华国处在这样一个时期,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时势也能造英雄。 再说白点,现在北京城占着权势的这群人,往上数三代,贫农出身的才是占大多数。 徐家呀,也就是那样了,等徐良才退下后,连个在体制内的都没有了,倒是徐向东那小子,平时活络,可如果是他爸妈反对的情况下还能坚定立场和王巧珍结婚,心里该是真喜那姑娘的,也让贺安民高看他一回。 别人他未必了解,徐向东这小子从小跟在贺时身后,他倒是听梁佩君说起过几回,因为是老二,不上不下从小最不受重视,所以相比起他大哥和三弟,反倒是他最孝顺。 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贺安民问了两句,也便罢了。等贺时那边打完电话,他道:“让你孙叔送你一趟,我就先回去上班了,你帮瑶瑶和她姐安置好后再让你孙叔送你回家。” 贺时摇头:“我也申请住校。” 开玩笑,瑶瑶在学校里,他回家住?而且,他可没忘记梁佩君同志让他自力更生呢,梁女士还没松口,他哪能回家? 贺安民好笑:“你家就在这里住哪门子校?” 转念想想又明白了,他倒不知道,他儿子处起对象来是个这么粘糊的子,嫌弃得想一掌糊他脸上去。 贺时已经拉了自家老头子到一边问:“你答应我的事,梁佩君女士你搞定没有?” 贺安民睨他一眼:“你说你,把用在我身上这劲头也拿出一份来哄哄你妈,你还怕她不松口?” “那不成,哄我妈这事咱家您最在行啊,肯定是您出马。” 看了眼不远处和王巧珍说话的沈瑶,他低声道:“爸,我跟您讲,我现在在瑶瑶那儿连个对象的名份都还没有,你可看到了吧,我家瑶瑶这么漂亮,这一进大学让别人追走了我上哪里再找媳妇去?您可千万抓点紧,别让妈再给我扯后腿了。” 一个男人着急名份,这没出息的小样儿哦,贺安民脸嫌弃:“去吧去吧,住住校也好。” 正好让梁佩君女士急一急,他再说话效果好。 所以说,真不愧是父子,贺时那点腹黑的出处这会儿就很明显能看出来自哪里了。 说完了这事,贺时想起徐向东来,问贺安民,能不能帮着安排给徐向东的回城办下来。 贺安民点了点头,人是跟着贺时去的,贺时现在回来上学了了,再有他媳妇王巧珍也到了北京,徐向东确实不好留在江市。 这个对他而言倒是不难,点头应了下来。 贺时说:“一事不烦二主,爸,你看能帮东子安排份工作吗?离咱们家属院远些,最好来回一趟两小时的。” 贺安民挑眉:“这是为什么?” 贺时摇头,把张秀兰的事说了说,“我是开了眼界,从前没发现她那么威风呢,结婚的当口闹得那样难看,瑶瑶的表姐现在很难跟那边再呆在一起了,真要住一块,我看他们这一对怕是要散了。” 其实贺时心里明白,这事主要问题在于东子拎不清,可这种事他作为朋友提点两次就罢了,说得多了就成了离间人家母子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人支楞得远一些,分开来还能给他们一些时间。 贺安民听过后对张秀兰的行事倒不觉奇怪,沉片刻和贺时说道:“安排一份工作对于我们来说不难,我也知道你是有心帮他,不过你要想想清楚,你过多的帮助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好事。” “人在逆境中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长,他已经结婚了,最缺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去接触这个社会,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经历过,摔打过,才能有所领悟的,这也是我当初不反对你下乡的原因。”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照你说的那个条件的话,其实周边乡镇的干部更适合他,他也到农村历练过,不是完全不懂的,我让你孙叔叔找找哪边需要人,另找个人去说项这事,给他一个跟人公平竞争的机会,成与不成的得看他自己。” 贺时一听就明白他家老头子话里的意思了,他只给这一次机会,抓不抓得住也就这一次,而且,找个不显眼的人去打招呼,说白了只是帮东子找条路,却不会再有其他助益。 他觉得也没错,点头说这样就很好,他爸说得没错,他能帮徐向东一次两次三次,却没办法帮扶他一辈子,真正为他好的话还是得让他自己成长起来。 父子俩说了几句话就往孙德云那边去了,和沈瑶王巧珍说了几句话,看着几人上了车直到车子离开,他才离开玉华台。 傍晚,知道贺时中午就到北京的梁佩君亲手准备了一桌好菜,做菜的时候耳朵竖得老高,就怕错过了敲门声。 左等右等没等到,做一个菜就往餐厅送一个,眼睛频频透过窗子往外看,等回了贺真,等回了贺安民,最后一道汤都上了桌子,也没等到本该今天回家的贺时。 她死要面子,上午贺安民打电话给她让她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不乐意。那臭小子半年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还想她去给接风? 那显得她太没格了,不去,绝对不能去。 心里想着吧,晚上总该回家的,这回家里来,就不是她上赶着了,这个不会降低她格调,可以有。 可都这会儿了,还是没影儿,想问吧,拉不下脸问。 端碗拿筷子,磨磨蹭蹭折腾了半天,终于磨不下去了,瞧贺部长老神在在端着报纸在那儿看,终于不了,清了清嗓子喊吃饭。 等一家人坐下来,贺安民端着汤碗就要喝汤,梁女士那颗心哦,猫抓狗挠一样。 还是贺真问了一句我哥不是今天回来吗解救了她。 可算是有人问出了她心声,她看看贺安民,拍拍脑袋:“哎哟,可不是,这人呢?” 贺安民看他媳妇装的,多可啊。 不过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知道再不顺顺就得炸了,喝一口汤放下汤匙,道:“回来了,不过中午跟我吃过饭后就直接去b大报到了,住校呢。” 梁佩君傻眼了:“他家在这里住哪门子校?” 贺安民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咱家这小子忒没出息,说是他现在瑶瑶那里连个对象的名份都还没有,怕自己媳妇给别人追跑喽。” “不过啊,我今天算是见着了,这丫头是真优秀,难怪咱们家傻小子那样,我现在能理解老邢和咱家真真说的话了。” 贺真得到认可,笑得开心:“我没说错吧,瑶瑶也在b大吗?” 贺安民说是,“不止她在,她有个表姐这次也被推荐上大学,在q大,你认识的吗?” 贺真认识的沈瑶的表姐,就一个王巧珍,她问是不是叫王巧珍。 贺安民说是,贺真高兴的,笑着说:“我认识,瑶瑶表姐子好的,等周末我去找她们玩。” 贺安民乐意女儿和沈瑶多接触的,笑着说:“是要多走走,你哥是认准了人不撒手的,是你未来嫂子。” 梁佩君:“……” 已经不问我意见了吗?你这样真的合适吗? 贺安民求生:“来,吃饭吃饭,你不是还讲究个食不言吗?” 晚饭后回了屋里,把今天见到沈瑶的情况主动给梁佩君讲了,他说:“你见没见过你儿子给人盛汤挟菜倒饮料?脸皮那个厚哦,不过佩群,哪天你去看看那丫头,保证比你儿子还稀罕她。” 夫二十多载,自家媳妇儿中意什么样的姑娘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就沈瑶那丫头,模样长相、情学识,绝对是梁女士心目中最佳儿媳妇人选的模样。 其实看她怎么培养贺真的就能大致看出来一点,沈瑶那样的大概就是她的终极目标,不过自家女儿明显还只够得上个及格线。 梁佩君不信了:“真有这么好?” 贺安民笑:“好不好的,就在b大,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佩君还真动了这念头,嘴上还是不服输的,想去看也不承认,哪天自己悄摸儿瞧瞧去。 贺安民又和梁佩君提起徐向东的事。 “你没想到吧,东子结婚了,娶的就是瑶瑶表姐,这次夫俩是一起回北京的。” 梁佩君瞪大了眼,徐向东结婚了?她可是半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贺安民把从贺时那里听来的情况大致说了说,梁佩君听说张秀兰大闹王家,直摇头,太丢份儿了吧。 又说到贺时让他帮忙给徐向东办回城、找工作的事。 “这换成别人啊,我给办了就是了,东子跟咱家贺时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情份,那样帮他反而没什么益处,我听着他妈在王家闹的时候他那态度,这小子,缺心眼。” 梁佩君噗一声笑了出来:“所以你给找个乡镇干部让他去做?让张秀兰觉得这儿子靠不上咱们家,没投资价值了摘下面具?” 她捧了贺安民的脸左右打量:“老贺呀老贺,你对贺时喜的那小丫头是真意啊,你这也是顺手帮她表姐吧?你说你,肚子里到底多少弯弯绕啊,我当年怎么觉得你傻呢?给你骗惨了,你就是个芝麻馅儿的。” 说着掐着他脸往两边拉,贺安民由得她玩了会儿才把那双作怪的手拉了下来,当年是没开窍,那会儿是真傻。 不过这个却不用跟媳妇讨论的了,他说:“我也是为东子考量了的,乡镇干部虽说头几年清贫,可到底是半只脚进了体制里的,他要真有本事从那条道上趟出来,以后绝对比他当工人的大哥出息。” 梁佩君自然知道进体制内对徐向东的发展更有益,笑着说:“从前总说我惯贺时,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比我惯得少了?” 这样为徐向东心,还不是因为贺时。 贺安民笑:“是,从前有你惯着,我自然是做严父了,这不是你现在不肯惯了吗,说真的,你有空去b大看看,等看到了人,你原先担忧的那些事都会扔到脑后,那么灵的一个姑娘,你本不会把她往那个方向再去想。” 梁佩君少有见贺安民这样推崇一个人的,再说,儿子回了北京都不着家,真当她铁石心肠吗? “我过两天去看看赵秋,就是我中学时那个同学,在b大做教授的,前几年和她丈夫都被打成□□,前两个月平反了,我正好该去探探。” 虽没松口,到底是意动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