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家的长孙, 也是目前唯一的孙辈, 张秀兰和徐良才看得命子一样的, 哪里肯让她带走。 对峙了半个多小时也没个结果, 反是把孩子吓得不轻, 张霞最终犟不过两人, 抹着眼泪提着行李走了。 开门的时候一个人差点摔进屋里来, 打眼一看是对门的邻居。 偷听被主家当面撞破,那妇人尴尬讪笑着,看到张霞一脸的泪, 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尴尬的问:“你们家这是怎么了,我听着里面又吵又哭, 这是出什么事了?” 张秀兰怕儿子进局子的事给邻居知道, 一下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脸的警惕。 “能有什么事, 就是他们小两口拌点嘴。” 说完瞪一眼张霞, 眼神示意她别多话, 张霞儿子还在他手上攥着呢, 何况这事着实丢人, 她也不多说, 冲着那邻居点了点头,拎着包快步走了。 走到下层楼梯还听到那邻居说:“我刚才听着,张霞说要离婚啊……” 她径自离开, 想也知道以张秀兰的子一定是死死瞒着, 家丑不外扬,不过这些都和她不相干了,怎样怎样。徐家,她早就恶心够了,原先还顾忌着男人是这家里的一份子,怎么着都忍,现在她为什么还要忍。 确实叫张霞料准了,因为大院里没有和她儿子一个厂子的人,张秀兰确实准备把这事死死捂着,还想着等自家老二下班回来,让他去求一求贺时,看能不能让贺家帮帮忙把这事摆平下来。 等徐向东回家,张秀兰就把这事说了,抹着泪说老大不争气,说她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说张霞太冷血,夫本是同林鸟,结果男人一遭了难她就要自己飞,连孩子也不要了,说孙子可怜,如此种种,最后是让徐向东去找找贺时,看能不能请贺家帮忙说说话。 “不是不追究责任,就是看看能不能私下解决了,我问过你哥了,是那男人拿菜刀要砍他,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夺了那刀,一时失手才砍到人的。” “你哥要是坐了牢,他这辈子就全毁了,咱们一家子以后怎么做人,你侄子以后也要被人指指点点,说有个坐牢的爸爸,说他是囚犯的儿子。” 徐向东被一连串的消息震得快傻了,他大哥在外头有女人,同厂的,还是有夫之妇,被捉砍伤人老公,还进局子了。 简直不敢相信,他大哥油滑没错,可对嫂子不错啊,怎么会这样。他看着张秀兰,问:“在厂区宿舍被堵到的,那嫂子不是全看到了?” 张秀兰不知道,不过看张霞那反应,十有八九就是,她点头,嘴里还替儿子叫屈:“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会出去偷腥还不是她没本事,怎么能直接就说离婚呢,你哥回来了我自然会好好教训他,可是她张霞就这样抛下男人孩子要离婚,太不是人了。” 半句没提张霞原是要带孩子一起走的,徐向东听到这里皱眉,劝他妈道:“这样的事换谁也接受不了吧,这事就是大哥的过错,嫂子就是要离婚您也别说什么。” 张秀兰心里不喜他那一套帮理不帮亲,脸有些难看,却也不好太过表现出来,抹着眼泪说:“我也知道她是受了委屈,可是怎么办呢,你大哥就那样不争气。” 说完这话一哭了事。 徐向东心里再知道他大哥不对,可还是重兄弟亲情,宽他妈道:“我去找贺时看看,不过贺叔叔那样的身份,找工作什么的托他帮帮好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恐怕也会避讳,也不好帮忙的,行不行的我就只试试。” 张秀兰听这话不乐意了,怎么就不好帮忙了?越是坏事才越需要他帮忙啊,她催促徐向东:“你赶紧去,跟贺时好好求求,你们这些年的情份呢,他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徐向东:…… 乍一听这话,怎么跟“死”的是他似的。 他被推着出门,刚准备开门的时候又被张秀兰拉住,叮嘱他说话避着人点儿,“你哥这事不能叫大院里的人知道,不然我跟你爸没脸出去见人了。” 徐向东点头,这时候进局子是非常丢人的事,一家人都会被人鄙视的。他一路往贺家走,一路想着怎么跟贺时开这个口,打了无数腹稿,直走到贺家门外也没想好怎么说,在贺家门外转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敲门。 应门的是张婶,见是徐向东还愣了愣,没办法,这个她看了几年的孩子最近是大院里的话题主角,张婶那表情一下子没收住。 不过徐向东见天早出晚归上班,下班后也没怎么出门,还不知道自己在大院火了,这时候也没生疑,礼貌和张婶打招呼,问贺时在没在家。 张婶点头,贺时是在家的,这俩又是从小玩的玩伴,她是没资格挡人的,一边开了门请他进来,一边喊屋里的贺时。 贺家不止贺时在,这下班的点,除了贺安民还没到家,其它人都在。梁佩君听着是他来了,走出来瞧了瞧,笑道:“东子啊,好些子没见了,这么难得上这边来。”说着热情招呼他到客厅坐。 徐向东讪讪,可不就是难得,自乡下回来后,他和贺时的走动少了许多,一是因为上班的地方远,二个,也隐隐察觉到贺时对他行事的不认同,再有沈瑶和王巧珍的关系,他自己也没好意思登门了。 今天上门,却是为了那样的糟心事,想想也有些没脸,梁佩君跟他一打招呼他就心虚得很,脸上有些不自然,说:“好些子没和阿时聚聚了,下班来找他说会儿话。” 梁佩君笑笑,说:“你们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业,确实碰到的时候少了,晚上就在这边吃晚饭吧。” 徐向东连连拒绝,“家里在做饭了,我就是出来转转,马上就回去的。” 梁佩君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贺时刚才在厨房,给沈瑶切水果去了,这会儿端着果盘出来,也招呼徐向东坐。 徐向东看着沈瑶和贺真也在,还有梁佩君也在边上坐着,他儿不知道怎么开口,坐也坐不安稳。 梁佩君和他瞎扯了些家常,他一句句应答着,头一回在贺家觉到尴尬。 贺时招呼他吃水果,问了问他工作是不是适应,徐向东心不在焉应着,心里急着不知道怎么起话头,厨房里张婶炒菜的声音传出来,再不说,贺家该吃晚饭了,他还怎么呆下去。 贺时其实看他坐在这里跟股下长针一样,说话也全不在状态,寻思这怕是有事,半天没见他往正题上扯,到底是递了个台阶过去:“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徐向东见他看出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是,能陪我出去走走不?” 贺时点头,跟沈瑶和梁佩君打了声招呼,陪着徐向东出门了。 徐向东也不是真要去哪里走走,就在离贺家房子不远处一处不好藏人的地方低着声把家里的事说了,道:“我知道这样的乌糟事其实不好求人,会让人为难,只是到底是我大哥,我,就想来问问,能不能帮忙打个招呼,能促成一下私了也是好的。” 贺时眉头微皱,看了看他摇头拒绝了:“这种事影响恶劣,这忙没法帮。” 徐向东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样快,有些个面红耳赤,愣愣张了张嘴,说:“也不是把我哥摘出来,该负的责我们家负,就是想着能不能让我哥别坐牢。” 贺时脸上神淡了下来,这会儿虽说形势比前两年略好一点了,但其实也很不安稳,这种事他爸如果沾了,不是明明白白给对手递把柄?这样的情况他不信徐向东不懂,不过是亲疏不同而己。 他看徐向东一眼,直接道:“不能,我爸没这么大的能量,不管什么职务,说白了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们家不是什么特权阶层,不违背纪律和原则的事可以搭把手,你哥这事不一样。” 而且,就算能捞,这事他们家应该也没人愿意沾手,因为徐向东他哥这事,他其实也看不上,人难道不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吗? 之前因着沈瑶表姐的事,贺时对徐家人观就很不好了,现在更看不上眼,为这样的人去冒风险,贺时还真没这打算。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向东哪里还能说什么,他看了看贺时,几分难堪,也有几分歉意:“对不住,其实我也知道提这个过份了,只是他到底是我大哥,没事,这事你不答应也正常,能理解。” 话说到这里,越发尴尬,道:“也快吃晚饭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 贺时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徐向东见他没走,冲他挥挥手转身走了,脚步强自稳着,还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窘迫。 贺时看着他背影一会儿,这才转身往回走,少年时情不错的玩伴,如今到底是渐生疏了。 成长了,也渐行渐远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