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丫头的话说, 她做这些小生意那都是哥哥帮着一起张罗的, 该有哥哥的一份。 可石头会要自己妹妹的钱吗?帮着妹妹干活不是理所应当的?义正严辞拒绝了, 犯了一会儿的愁。 钱, 他其实也有钱, 月月那样的小账本他们四兄妹各有一本, 长辈们给的岁钱他的也存着呢, 虽然只是个数字,钱并没给他自己保管,可妈妈说了, 这笔钱是他的。 但想一想自家妹妹是拿自己赚的钱给长辈们买礼物,到他这儿得用长辈们原来给的钱,吃老本儿, 这有失他当大哥的风范。 从来对钱没什么概念的石头, 认真的盘算起怎么赚钱来了,他倒是不财, 目标明确拿了张纸列了份清单, 把要送给各位长辈一些什么东西先想好写上去, 大概的价格也都有。 每周陪着自家妹妹混中英街那也不是白混的, 街上哪些东西紧俏, 大致的价钱他还是知道的, 钢铁小直男也不太会买礼物,女长辈统一买丝巾,好看的丝巾这会儿可不多见, 中英街却是能买到的。 至于男长辈, 讲实话,中英街这时候适合的东西如手表、照相机,手表他们家里人都有,照相机的话他买不起,最后定了人手一个打火机。 做了一下预算,这也得好几十呢,巨款! 翻出自己的玩具看了半天,最后找自家外公帮忙,拿碎料做点儿玩具木□□,他出工人的工费。 沈国忠是知道自家外孙女能折腾的,现在看大外孙也琢磨这些了,还一本正经知道要给工费,还道是给月月带得转了子。 他倒也配合,厂里近来也招了七八个学徒工,正好就拿这些碎木头练手了,工费也没多收,一个收个五分钱意思意思,没两天给小石头提了一大包的木□□过来。 他倒是机灵,也没跑集市,放学了拿块布一铺,直接在校门口叫卖,也不贵,三钱一把小□□,他陪着月月卖过一段时间的东西,也不怯,自己吆喝得似模似样的,东西倒是卖得走俏。 兄妹俩原先在街上和中英街兜售东西还不显眼,这在学校门口可就醒目了,这边学校不算多,沈瑶她们住的那一块,家里有孩子的一个学校读书的不少,没两天都知道贺市长家的大儿子在校门口做起小生意来了。 一众人和贺时沈瑶说起来都是笑,虎父无犬子,当爸的管的经济建设,当儿子的小小年纪也是个厉害的。 夫俩笑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全当夸奖来听,当然,人家其实也真是夸奖,就贺时这职位,谁还敢嘲讽他啊。 石头也没专逮着自家学校门口摆,两个弟弟的保育院门口他也去,一放学背着自己的包那是撒丫子就往那边跑,五六天下来,还真叫他赚下了四十多块钱。 你别说,这会儿国营厂里的工人一个月都没他赚得多,沈国忠还当自家外孙这要大干一场了,结果就问他要了两批货,就收工不干了,因为买礼物的钱够了。 沈国忠失笑,也是几个孩子太过机灵了些,他很多时候拿他们当半个小大人看,还真以为石头这也转了了,没几天收到自家外孙和外孙女给买的两份礼物,一盒蛋卷,一个打火机,才晓得石头赚那点钱原来是为了买东西。 十二月六一个早,贺时和沈瑶带着几个孩子回北京,这一回倒没什么行李,除了石头和月月两兄妹给家里人带的小礼品,一家人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两个旅行袋就装下了。 六号上的车,七号下午到的北京,早早得了信的贺安民和梁佩君都到车站接人来了。 一家人团聚,说不出的热闹,家里张嫂做了一大桌子菜给这一家子接风洗尘。 沈瑶有些累,几个小的倒是神头十足,月月回到家里,股都没坐热就要给自家爷爷分发礼物,就连她张的的也没落下。 石头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月月已经小嘴叭叭的跟自家爷爷讲起这礼物是她自己赚来的钱买的,又说起怎么赚钱,讲得眉飞舞,说完还从自己随身小挎包里掏出张外汇给自家爷爷看,小膛得高高的,就等着夸赞了。 梁佩君可没让她失望,抱起自家孙女心肝宝贝的,乖丫头怎么这么聪明云云,好话水一样的说,那是百分之两百的真情实意,她是真觉得自家孙女儿特别了不起。 旁边的澄澄帮自家哥哥正个名,拿出把小木□□给爷爷看:“哥哥的礼物也是自己赚钱买的,卖这个□□赚的钱。” 西瓜见状也补几句,几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贺安民只觉得原本住着觉得空的宅子,孙儿们这一回来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次是王巧珍的婚礼,沈瑶作为娘家人,第二天一个早就去了q大家属楼自家表姐家里,王巧珍这婚礼和沈瑶当初一样,因两家人离得太远,乡下那边亲戚没办法全请过来,方家人去江市跟王家人商量婚事的时候说好,婚礼在北京办,回头小俩口再回江市摆一次席,请亲戚们吃顿喜宴。 原说请王家父母过来,可是王二舅和王二舅妈看到女儿嫁进那样的人家,夫俩谁都不敢去,两人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就是换身衣裳也遮不住那土味儿,怕给自家女儿和亲家丢人,坚持就在这边摆个席,不肯往北京去。 王巧珍这是二嫁,有前边的张秀兰做对比,方家人在王家人看来简直好得没边儿,那样大的领导,开着吉普车过来的,却是一点儿不摆谱子,看他们眼里也没有嫌弃。 原本听说女儿嫁给方远各种不安心的夫妇俩,在看到方家人后心才定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越发不想给方家人抹了脸面,执拗的不肯去北京。 所以沈瑶算是王巧珍在北京唯一一个娘家人,姐妹俩原本就在电话里商量好了,沈瑶八号一早过来给她梳妆梳头,其实是全福人的意思,虽说这年头没什么人兴这一套了,可王巧珍想讨个好兆头。 沈瑶福气极好是其一,最要紧的其实是因为她人生中的几次重大转折都有沈瑶的援手,结婚这一天,她也想沾一沾沈瑶的福气。 方家把喜宴定在北京饭店,来的人很多,一些是方老爷子的老战友和原来的部下,另一部分则是方远的战友和同学,以及王巧珍的同学同事。 梁家和贺家也在被邀之列,方远和王巧珍在几天前已经领了证,十点半,方远开车过来直接接了王巧珍和沈瑶往酒店去。 他们夫是今天的主角,早早的得先在酒店门口客,沈瑶下了车则是先找自家几个孩子。 四个孩子,目标还是很大的,月月要看自家晓姨做新娘子的样子,一直就站在酒店门口没进去,梁佩君和贺安民和正和方家夫妇说着话,贺时也正等着她。 方家和贺家,现在因着沈瑶和王巧珍姐妹俩成亲戚了,贺时和方远也算是连襟。 十一点多,陆陆续续有宾客过来,沈瑶带着孩子再留在门口不太合适了,正准备进去,手臂却被王巧珍握得紧了紧。 她疑惑看她,见她面有些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街对面,对面的国营饭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那男人沈瑶也,是徐向东,他身边站着的女孩子,十□□岁模样,梳着两条黑的辫子。 她明白她表姐为什么失态了,大好的子碰到前夫,这觉自然不会好。 她轻拍了拍王巧珍的手,示意她别在意,自己走到一边跟贺时低声说了几句,虽说正常情况下徐向东不会在这时候凑过来让双方都尴尬,可还是让贺时留意着一下,真要是徐向东有过来的意思他能过去拦一拦。 她自己这下也不进宴会厅了,让公公婆婆带着几个孩子先进去,她和贺时在外边再站会儿。 王巧珍的异样其实并不明显,可是和她站在一处的方远还是察觉到了,和刚来的一个战友打过招呼,等人往酒店里走了,他就侧头低声问王巧珍:“怎么了?” 王巧珍也不瞒他,说道:“我前夫。” 声音很低很低,只离得她很近的方远能听到,方远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男人他记得,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再看他身边的女孩,这是也有姻缘了? 他手落在王巧珍肩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用在意,都过去了。” 一句都过去了让王巧珍心安很多,她低低嗯了一声,收回心神移开了视线。 街对面的徐向东愣愣看着北京饭店门口站着的一对新人,王巧珍她结婚了。 徐向东看着穿着红的套裙,盘着发上了妆的王巧珍,她今天很漂亮,脸上是新嫁娘的幸福和喜庆。 不知怎么的,徐向东想到了九年前的夏天,他和她那一场闹剧一样的婚礼。 他愣神的功夫,看到王巧珍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看到他了。 而后不久,她身旁着军装的青年低头和她说了什么,而后那男人抬眼看向这边,手揽在王巧珍肩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冲他微笑点了点头,再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那青年,徐向东也认识,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他找贺时打听过,方远,军二代,本身在军中也混得风声水起的人物。 徐向东说不上他心里现在是什么觉,离婚这么多年了,说上不伤痛,可心里头就是又闷又堵,这一刻似乎连血都被凝固住了一般,不是痛,是一种让人失神的麻木。 旁边的女孩推了推他的手:“徐大哥,你在看什么?” 他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那姑娘看着饭店门口的一对新人,笑得一脸憧憬:“你在看那对新人是不是?” 徐向东脸上闪过一抹狈,胡嗯了一声,他原是带人到国营饭店吃饭的,没想过会碰上王巧珍在对面的北京饭店办婚礼。 按理说这时候他再带着人在这儿吃饭不合适了,可他这会儿心里得厉害,只想快些躲开那一对新人,心慌意神思不属的时候反而没带着人走,而是选择了最快避开对面人视线的办法,进了国营饭店。 他身边那女孩进了国营饭店后门路找到了两人坐过的老位置坐下,脸上有些羞意,问:“徐大哥,你爸妈会喜我吗?” 徐向东恍惚得厉害,脑中响起另一道声音,徐向东,你爸妈会喜我吗?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