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站在一旁,眼前微晃,这才觉得自己头一回看清楚枕边人。 老国公这回也没再阻拦,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若是想去便去吧,只是记得我同你祖母,母亲,兄长,还有……你未过门的 子都在等你,你千万记得保全自己。” 崔珩垂着头,一听见“未过门的 子”,瞬间抬了起,正与看着他的陆雪衣四目相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崔珩缓缓移开,这才 了今晚的第一个笑,沉声应下:“行简定然不辱使命。” 第105章 留住 先前突厥二王子刚签了条约回去后三王子却出兵毁约, 边关突然告急,亟需人手, 圣人原本属意于崔珩, 只是听说他刚受了伤,不好指派。 这回倒是好了,圣人正迟疑的时候, 崔珩主动请了缨, 圣人顿时大喜,当即便下了令命其为征西将军,整顿行装, 尽快出征。 事情定下之后, 崔珩便忙碌了起来,很少再待在府里。 崔珩同雪衣的婚事虽未公布,但 言已经传了出去,府里几乎人尽皆知。 先前这位陆娘子因为意外刚被二夫人解了婚事,谁知后脚她便许给了崔二郎,这经历, 着实让人 羡。 消息传到了江左,陆氏也颇为震动, 没想到刚折了一个二夫人, 又多了一个“二夫人”。 崔三郎此时已经同王家女定亲了, 自从母亲走后,他不再执着于陆雪衣,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崔璟同卢娘子的婚事也暂且定下,卢娘子知晓当初是误会一场, 也诚心带了礼去同雪衣赔礼。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雪衣本该高兴的, 但一想到崔珩即将要出征,她又开始忧心忡忡。 如今已经到了秋 ,大军开拔,再西行到西北时恐怕要入冬,是以这些 子崔珩在外忙碌的时候,雪衣便着手为崔珩准备冬衣及一些防寒的器具。 大夫人也想通了,如今大郎已经定下了范 卢氏,若是二郎立了战功,再娶一位贵女恐怕才要招圣人忌惮,故而这个时候娶出身不显的陆雪衣反倒是一件好事。 因此大夫人对雪衣态度又缓和了许多,之前承诺给她的东西,依旧给了她留作傍身,只想着让她在崔珩出征前便嫁过来,也好安一安他的心。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将此事与崔珩提起时,先前一直汲汲于求娶的崔珩却并不答应。 “你为何不答应?”大夫人不解。 崔珩没多言,只淡淡地道:“婚事不急,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 “你是怕成婚后万一你回不来会耽误陆丫头?”大夫人听出了他的意思。 “是。”崔珩没反驳。 实则若不是母亲要把陆雪衣送走,原本他是打算连定婚都不提的,只等着他真的能回来之后再向陆雪衣求亲。 大夫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崔珩,但她身为母亲,想的要更长远一些:“你的本事我自是信的,可万一真的出了事呢?总得留个后,也好续续香火。” “我并不在这些,何况此时距出征不到一月,匆匆结亲恐叫旁人笑话陆雪衣,此事不必再提,等我凯旋后再亲自讨要圣旨,公布出去。”崔珩并不答应。 大夫人在这点上的确有私心,若陆雪衣是她的女儿,她定然不会想让女儿在出征前便嫁过去,推己及人,她也没再强求:“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 你,一切只盼你多当心。” 崔珩点头应下,沉思了片刻又多说了一句:“这些 子儿子不在,恳请母亲多照拂些陆雪衣,勿要让她受委屈。” 大夫人眉梢动了动:“这还没进门,你就护的这么紧,你是怕我吃了她?” “儿子不敢。”崔珩低头。 “你是为国出征之人,谁敢让你的未婚 子受委屈,放心吧,有我看着。”大夫人答应下来。 崔珩这才放下心,一抬头,却瞧见门外闪过了一个石榴裙的襦裙。 “走什么?”崔珩认出了那是雪衣,叫住了她。 雪衣原本是想来看看崔珩的伤有没有好,哪成想恰好撞上了大夫人,怕失了礼数,她才想走,但被崔珩一叫,她只得折了回去,冲大夫人行了个礼。 出乎意料的是,大夫人非但没怪她,反倒和善的招了她坐下:“来了便坐下吧,我正好有事要走。” “夫人慢走。”雪衣送她。 “时候还早,你们多聊聊。”大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带着笑离开了。 雪衣不明所以,等大夫人走后忍不住嗔怪了崔珩一句:“你母亲还在,你做什么叫我?” “你怕我母亲?”崔珩伸手去扯她。 “也不是怕。”雪衣摇摇头,大夫人之前虽要送她走,但对她其实并不坏,那 老国公不待见她的时候大夫人还替她解了围,她想了想,低声道,“我是不想让大夫人失望,让她觉得我没规矩。” 崔珩一听,却意味不明地笑了:“我快走了,母亲现在巴不得你没规矩。” 雪衣窝在他怀里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颊倏地爆红,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别胡说……” 崔珩被她一捶,忽然闷哼了一声,雪衣立马慌了:“你怎么了,可是碰到你伤处了?” “嗯。”崔珩故意道,拉着雪衣的手搭到他背上,“你帮我换药。” 雪衣信以为真,连忙替他解了外衣。 衣服一拉开,只见崔珩背上的伤已经大半好了。 但是那淤痕纵横 错的,看着还是格外唬人,雪衣指尖沾了药替他抹着,越看越难受。 “心疼了?”崔珩回头,正看见雪衣一直低着头。 “没有。”雪衣别扭,气哼哼的按了下去,“谁让你不告诉我,再来五十大板才好。” “再来五十大板我这 可就真废了。”崔珩笑道。 “废了就废了,关我什么事。”雪衣抿着 。 “怎么和你没关系?”崔珩转身,挑起了她的下颌,“你不是最清楚有多大关系?” 雪衣脸颊忽地热了,坐在他膝上浑身不自在,声音也低下去:“还上药呢,你别闹……” “你上你的。” 崔珩喉咙滚了滚,原本贴在她 上的手挑开了她上衣的下摆钻了进去。 雪衣原本还在替他上药,慢慢地心神不宁,觉得自己仿佛天上的云,被大风吹的没了形状,又好像一团软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全靠后背倚着他前 才没滑下去。 抱着坐了一会儿, 茫中,雪衣 锐地 觉到了后 的异常,轻轻咬住了 :“你……你不是还伤着吗?” 崔珩被她一打断,微曲的双手停住,忽然笑了:“我伤的是背,这有什么妨碍?” 雪衣原以为这段时间他是真的转了 了,没想到他还是这样,找着机会便摁住她不放,顿时又生了气。 换做从前,雪衣定然会直接把他推开,可一想到他就要走了,这一却山高水远,生死难料,她没再挣扎,只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道:“门还没关,你先让人关门。” 崔珩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陆雪衣,刚才也是一时没控制住,现在一听见她半推半就的声音,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双手一 ,转而替她理了理被挣开的衣襟。 “怎么了?”雪衣忽然被松开,眼中的雾气还没散。 “没事。”崔珩 角勾了勾,有意调侃她,“我是怕待会伤口崩开。” 雪衣耳尖滚烫,埋在了他怀里小声地道:“那……你小心一些不行吗?” “你这副模样让我怎么小心?”崔珩 连地抚了抚她的侧脸,声音低哑,“你未免太高估我。” 雪衣被他低沉的嗓音蛊惑地耳 发软,身体也没什么力气,再这样下去,他的伤口恐怕真的要崩开了,她抿了抿 ,只好挣开了他:“时候不早了,我突然想起我给你做的护膝还没完,我先走了。” “衣服。” 崔珩盯着她散开的衣襟提醒道。 雪衣连忙拢了拢,回头嗔了他一眼,紧接着落荒而逃。 崔珩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微微勾着 ,只是在她走后,他 边浮着的笑意却淡了下去,一个人强行 下了翻涌的情绪。 *** 往后又养了半个月,崔珩的伤彻底好了,离出征的 子越来越近,府里的气氛也一 比一 凝重,每个人都行 匆匆地替崔珩准备出征用的东西。 雪衣带着女使做了棉衣,护膝,护腕,能想到的东西她都做了,这些 子也忙的不可开 ,偶尔与崔珩见上一面,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亲近一番。但不同寻常的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衣服解开已经什么都做尽了,到了最后一步,崔珩反倒停下了。 雪衣一开始以为崔珩真的在担心伤口会崩,可后来他的伤明明好了,脸 微青,涨的惊人仍是不肯动她,雪衣才意识到不对劲。 二表哥这分明就是不想动她吧。 他如此克制,应当是害怕回不来,打算给她留条后路。 雪衣一想明白,心里酸的厉害。 可崔珩自以为这是在为她好,但他若是不在了,她毫无念想,下半辈子更是没法支撑,倒不如留个骨血在。 雪衣明白之后好几次想找崔珩敞开说清楚,但每回刚一提到,崔珩便岔开了话题,对着她愈发收敛。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等到临出征前的最后一晚,才有了转机。 这一晚,雪衣正在为崔珩收拾行囊,东西已经大半整理好了,她正准备叫人来搬运的时候,忽然发现崔珩不知何时来了,正倚着门打量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情。 “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雪衣被他一动不动的眼神看的不知所措,连忙伸手挡住自己的脸颊。 “没有。”崔珩走过去,拿下了她的手,“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夫 似的。” 雪衣被他一提醒,脸颊微微红了,小声地辩驳:“难道不是吗?” 他们之间现在差的不过就是一纸婚书罢了。 “不但是,还是个贤 。”崔珩笑了笑,握住她布着针眼的指尖,“做了这么多东西,手疼不疼?” “不疼。”雪衣蜷了蜷指尖,“除了我,这里还有女使做的,卢娘子也帮了不少,大夫人也送了一些来。” “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崔珩笑了,“你做这么多,穿三年也穿不完。” “穿不完也没事,总比没有的好。”雪衣闷闷地数着里面的东西,“我给你准备了棉衣,护膝,羊 鞋垫,你 干净,贴身的里衣也带了十几件,还有各种治外伤的药,金疮药,止血药,补气的药……” 数着数着,她鼻尖开始泛酸。 她实在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准备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雪衣说到后来,已经哽咽到开不了口,她 了 鼻子,一把抱住了他的 :“总之,你一定要回来。” “会没事的。”崔珩回抱住她,从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你不许骗我,你这回再骗我,我就……我就彻底不理你了。”雪衣抬起头,话一 口,才发觉这回他即便是真的骗她,她也没办法再同他生气了,眼泪唰的便掉了下来。 “还没走呢,你自己吓什么自己。”崔珩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现在就哭成这样,我若是真的断了胳膊,断了腿,你是不是得哭昏过去?” “你不许说晦气话。” 雪衣着急,连忙踮脚捂住了他的嘴。 “嗯,不说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