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上你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 宁舒英试图夹菜的手顿在饭盒上方,她听见她的老师道—— “是说你面对我放松了很多。” 宁舒英就这么愣住了。 从常规意义上讲,她是一个 聪明 机灵的孩子,但越是意识到宁馥在说什么,她就越需要再多花几秒,去一点一点消化这话里的意思。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你……” 宁舒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 低,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你……”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对不对?” 宁舒英的问题问完,似乎也在心中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放下,伸手握住宁馥的手腕,“对不对?!” 宁馥只是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宁舒英不错神地盯着她。 在第一个世界,她连自己到底为什么穿越、还能不能回去都没搞清楚,在战火硝烟中颠沛 离吃尽了苦头,“宁先生”救了她。 教她道理。 教她信义。 她像溺水者一样紧握着“宁先生”的 系,终于在那个混 的世界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第二个世界,她尚且不能确定失忆的,十五岁的宁馥,与现实世界中那个神秘莫测的母亲到底有多少关联。 ——不过显然,十五岁的宁馥可要可 得多了。 她又救了她许多次。 告诉她什么是职责,什么是勇气。 而宁舒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她只有半块巧克力。 而就在一年前,在宁舒英尝试着“兑现”她许下的“许多许多巧克力和糖果”的诺言时,宁馥给了她一次答案。 ——早在营救邓蔚卓之前,她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也就意味着,从那以后,所有一言一行,都是属于现实世界了那个宁馥的。 包括那个单 匹马,在山谷之中身披朝霞怒吼“缴 不杀”的宁馥,包括那个会在洒 太 的医院院子里对她的聒噪微笑的宁馥,包括那个陪她坐在烈士无名的坟墓前点燃香烟的宁馥。 她后来才知道,宁馥的记忆,是在最惨烈的那场阵地战时恢复的。 在轰炸中她们为了保护担架上的小王,从山坡上滚下去,宁馥撞到了头。 送烈士们的遗体归国时,那悠扬的歌声,也是原身,那个苗寨姑娘,最后的告别。 她知道宁馥说的“放松”是什么。 ——就在宁馥收下了她一块巧克力的骑马课“学费”以后,她面对着宁馥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可没忘记在第二个世界里……她是怎么借着宁馥失忆,好几回拐着她叫“姐姐”的。 想必宁馥的记忆力不会比她差。 她是不敢像身在穿越世界中那样亲昵,但也的管不住自己和那邓蔚卓“争风吃醋”。 她试图做个“好孩子”,却先把自己约束得浑身难受。 她总是忍不住去猜想,在宁馥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在宁馥的心里,对她……是否真的有着期许? *** 这是第三个世界。 但宁舒英不知道这个世界中的宁馥,是有记忆的,还是没有记忆的。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她却不知道这玻璃,究竟是单向,还是双向。 像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她绞尽脑汁,还只拿到了第一层题目的答案。 最后,还是要靠出题官的温柔。 *** 宁馥慢悠悠地道:“你抓着我,不让我吃饭了么?” 宁舒英慌忙松开手,看着宁馥拿起一个红薯。 她的手包得严严实实,眼瞧着就要试图用牙齿来剥皮,宁舒英赶紧道:“我帮你!” 她自己一只左手也因为烫伤被包成了个粽子,只能示意宁馥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拿着红薯,自己用右手帮她剥皮。 宁馥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 “你看,就是这样。” 她 到宁舒英说话间连呼 都屏住了,“你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往往才做的最好。” “那才是你的本能。” 宁舒英不得不努力暗示自己放松,稳住自己的手。 ——这只是一只红薯,一只红薯! 她在心里默念着,不停地告诫自己。 你是医学生,面对一只红薯,你的手必须停止颤抖才行!!! “看,我们合作愉快。” 宁馥声音非常愉悦,拿过那只被完整剥好的红薯,享受地咬了一口。 “叫我老师就好了。”她淡淡道。 “叫先生会显得我很奇怪,叫姐姐会显得你很奇怪。”宁馥 意地吃完了她已经凉了的午饭,言简意赅地总结,“叫妈……” 她有些好笑地发觉宁舒英再度紧张起来。 “——叫妈会显得你我之间的关系不但奇怪,而且有点变态。” *** 下午跟着宁馥去住院部查房,宁舒英见到了“红包”“作者”林豆豆。 小姑娘大病初愈,远比旁的五岁小女孩要瘦弱。 但她脸上的笑像她画的向 葵一样灿烂。 宁馥一进门,她就在病 上跪坐起来,脆生生地喊宁医生。 宁馥走过去,一边同陪护的家长了解情况,一边任由林豆豆小朋友用细伶伶的两条手臂牢牢地抱着她的 。 宁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细软的头发。 宁舒英站在后面看着。 “我刚才说的,怎么没记?” 宁馥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笔记上还是一片空白。 宁舒英低头,只觉得脸颊因为羞愧而一阵阵地发烫。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她心中升起的 觉,是分明的羡慕。 “宁医生拜拜!” 林豆豆大声道:“等你从有好多好多香蕉的外国回来,豆豆就能跳舞给你看了!” 她是个活泼开朗,喜 跳舞的小孩。 宁馥笑着跟她拉勾。 “一言为定!” *** 出了病房的门,宁舒英将拿着空白笔记本的手背到身后,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特别在意:“你、老师,要出国吗?” 去哪里? 去多久? 她可以一起去吗? 她尽全力控制自己没有一叠声地将所有问题都问出来。 “援非医疗队需要一个心 外科的大夫。”宁馥道。 她看了宁舒英一眼,忽然笑了。 “去非洲,三年,你是实习生,不能跟着去。” 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但答案并不那么令人开心。 宁舒英 惑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宁馥的 角依然弯起,“你脸上写着。” 宁舒英抿抿嘴 。 她忽然道:“我以后,会申请去你在的医疗队的!” 她盯着宁馥,像所有执着于大人的一个承诺的小孩子一样,语气透出一种坚定的,“不听劝”的固执,“你等我吗?” 她得到了她的许诺。 “你足够资格,就可以来找我。”宁馥道。 “用不用跟你也拉个勾啊?” 说着,她拿自己包成粽子的手轻轻碰了碰宁舒英也一般模样的手。 宁舒英终于 出不那么紧绷的笑容,“一言为定!”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