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思文八卦得起劲儿,而少年毫无波动,只是低头查了下白家,没看到值得留意的新闻。 下午他同冯思文告别后准备坐车回房子,想起千篇一律的食物转身进了广场边的超市。 因为下午打折的关系超市里挤了人,少年排了不知多长时间的队才到摊位前,他以学术态度观察了每种米的晶莹程度后选了东北大米。 两袋谢谢。 摊位上的工作人员瞧着宋醉孤身一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两袋很沉的。 没关系。 * 夜幕落下的天泛着温柔沉默的月光,一辆低调的黑林肯驶入贺家公馆,路面上扬起尘土。 车上的方助理想起昨天董事会的场景,贺山亭只是坐在席位上问了句是谁,就有人吓得站出来承认提供消息。 这全是因为贺山亭这人确实喜怒无常,当初刚执掌贺氏不久,因原来的管理层支支吾吾不肯权,干脆三个月闭门不出文件概不批复,伤敌八百自损三千,得人家不得不将管理权拱手让出。 方助理透过后视镜望见男人正闭目养神,投在眼窝上方的影令人难以猜出心思。 他试探着开口说:不知道宋醉这两天住着习不习惯,昨天碰面觉瘦了点儿,要不要让厨房买点他吃的东西回来 方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望见窗外有什么影子闪过:前面是不是有东西? 车灯的穿透力不太强,他觉模模糊糊有什么在飞快前进,因为光线不好看得并不清楚。 而贺山亭掀开浓密的长睫望出去,只见远处的少年扛着两袋大米溜进大门,动作快得就像黑夜里窸窸窣窣飞过的小蝙蝠。 第五章 方助理戴着副白金半框眼镜,推了推镜片再往前方看时路面上什么也没有,心里顿时有点瘆得慌。 他收回眼神瞥见后座的男人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瘆得更厉害了,他赶快拉回话题:用不用让厨房买点东西回去? 不用了。 方助理正想问为什么时听见贺山亭说:做点儿中餐。 他心里泛起嘀咕,他这位老板从小在国外生活习惯西方的饮食,庄园里没有备米,有菜没饭怎么吃,况且怎么知道宋醉想换个口味?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方助理没时间考虑宋醉,因为电话那边传来le延长停牌时间的消息,他担心问:还要收购吗? 虽然昨天的会上解决了透收购消息的董事,但对le的收购还在进行中,并且因为风声的进退两难。 尽管在报纸上批驳以停牌抵御收购有碍资本市场正常运行,但管理层并未有任何复牌的举动,停牌时间越长资金力越大,可以说闭着眼在拖时间。 最好的办法还是同le的管理层商量,看能不能将手上的股份卖出去,虽然或多或少会做出让步但不至于损失严重。 可显然贺山亭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估计的人,只是不以为意说了句:拟份要约收购。 方助理镜片下的眼透出惊讶,要约收购绕过管理层向股东发出要约,不仅在国内市场上运用得并不多,即便在国外也仅仅是开始收购时的手段而非最后通牒。 他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叹气。 看来今天不用吃饭了。 * 自以为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少年走进大门,把两袋大米扛进了储藏室顶层的柜子里,不会有人发现他在里面放了东西。 他计算过时间,趁着厨房没人走进去准备煮粥,因为以前并没有熬过粥,在网上找了份食谱对照。 两千一百毫升的水。 温度烧到九十度。 最后掺入十五克的盐。 少年拿出化学实验的严谨,虽然手边没有量杯依然准确无误倒入材料,将盖子咔哒一声扣在小锅上,边守着火边默背单词。 正在这时门悄无声息开了,他没想过有人会进来僵在原地,走进来的佣人愣了愣贴心开口:我们来就行。 若是许家的仆人肯定会问长问短,可对方一句话也没问,他故作镇定走到外面椅子上坐下。 在佣人们的贴心帮助下,他那份普通白粥被加工成了墨鱼籽海鲜粥,一端上餐桌便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宋醉看到餐桌上只摆了自己一个人的餐具开口问:只有我一个人吃饭吗? 仆人惜字如金嗯了声。 他拾起乌木筷子,桌面上摆着丰盛的中餐,有酒酿豆腐、上汤焗龙虾还有糖醋咕噜,不同食物由同风格的餐具盛着。 贺山亭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餐厅的地毯都是克什米尔羊织成的,与天花板上的壁画相得益彰,许宁会外放得多。 虽然好不容易能吃上顿中餐,但考虑到腹后脑里的血量缓慢从而影响学习的效率,少年克制地放下筷子。 仆人们安静地站在影处没发出任何动静,吃完饭他才想起来问:今天怎么吃中餐了? 贺先生让做的。 一个仆人恭敬回答。 少年还没来得及多想忽然听见餐厅外传来的步伐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是贺山亭。 他下意识回头看,然而来人上了楼梯,看到的只是昂贵西服面料被风掀开的一角。 * 因为下午外出没有来得及练听力,夜晚宋醉走回房间准备安心看书,他翻开行李箱找出练听力的耳机,顺手给天窗下的玫瑰花浇了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敲响,他摘下耳机走去开门,门意开方助理站在门外。 昨天工作忙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正好下班过来看看你,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少年摇头。 方助理听到答案在心里叹气,宋醉太怕给人麻烦,明明在陌生的环境下人生地不的,总是懂事地站在原地说我很好。 他下意识往房间打量了一圈,不得不说少年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和他老板什么都要最好的不同,东西虽不昂贵但整洁干净。 原本杂暗沉的阁楼由少年住进后似乎焕发新生,花盆里的小玫瑰也照料得特别好。 他的目光转回宋醉身上,少年今天穿了件白的卫衣,因为材质柔软显得整个人身形单薄,看起来瘦弱极了。 虽说贺山亭不是一个苛待小孩儿的人,答应侄子照顾小男友便会做到,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但他老板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过问只能他平时在旁边提点,不然说不定都想不起来,想到这儿方助理尽可能语气柔和:你在这儿住不要有什么负担。 少年嗯了句。 不打扰你休息了。离开时他想起来嘱咐,话说你最近出入大门时小心点,最好让警卫送你。 怎么了? 少年抬头问。 方助理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宋醉,但望着少年单纯安静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害怕。 宋醉听话点头。 我今天坐车回来时看到了点东西。方助理斟酌了下语言开始讲述,应该是大型凶猛野生动物,具体什么样子也说不清,还能直立着跑。 少年默默分析到底是什么生物,能直立行走的大型动物只有熊科,中国野外出没的熊类并不多,考虑到棕熊体长在两到三米,最有可能的是野生黑熊。 方助理看着宋醉一言不发,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能是我自己看错了,不知道安保这么严密怎么混进来的,警卫查监控也说没发现。 宋醉沉思问:还有什么特征吗? 方助理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出来也能提个醒,毕竟这孩子这么柔弱:七点三十五分左右出现的,身体好像是白的。 宋醉突然觉有什么不对,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他扛着东西跑进门的时间,方助理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开口:对了头上的还有点卷。 听到最后一句话,少年默默捋直了自己的头发。 第六章 说完方助理心有余悸:是不是很可怕?我坐在车上都瘆得慌,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少年还在捋头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纤细的手腕从袖子里跌出来,若无其事收回手开口:会不会看错了?如果工作太疲惫容易造成视神经度下降从而出现幻觉。 方助理: 虽然不知道少年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地对少年说:回头我去看看医生。 当方助理离开后宋醉重新戴上耳机继续坐在桌上练雅思听力,只不过没听多久他心下不安,放下耳机打开房门走到储藏室。 尽管深夜的储藏室没有任何人,他控制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还戴了个帽子。 他踮起脚打开柜子的最高层,柜子吱呀一声开了,但柜子里空的什么也没有,戴着帽子的少年在原地定住了。 而偌大的书房里贺山亭一边确定着要约收购的细则翻,边慢条斯理喝着粥,不知想到什么似地弯了弯。 * 早上五点宋醉坐在餐桌上吃饭,原本的西餐全换成了中餐,他轻描淡写问:有谁看到用两个袋子装的东西吗? 仆人们安静摇头。 他下心底的疑惑走回阁楼的房间,步伐比起来时沉重,他坐在椅子上翻开账本记下昨天亏了两袋米。 少年收好账本开始学习,他在白纸上构思英语作文,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了,打过来的居然是许宁。 他右手写作文左手接通电话,或许是良心发现许宁难得过问句他的生活: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他嗯了声。 在贺家没有任何人打扰他,即便是仆人也安安静静的,他这三天做完了过去两倍的题量,周五的雅思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你在那边过得习惯就好,要不是我这段时间忙没时间肯定会过来看你。许宁声音出奇温柔,赶明我给你带点东西过来。 听到这儿他手上的笔停住了,许宁很少这样对他说话,少年的笔在纸面上无意识轻轻划:有什么事吗? 可能是没想到他会直接开口问电话那边咳了声说:问秋不想靠家里自己在沪市找了份实习,他跟你不一样以后是要进投行的,可能要实习到十月份,你看怎么跟我叔叔说说。 听着许宁的话少年握紧了笔,他并不擅长和人沟通,有时间他更愿意多做两道物理题,不过他还是听话说了声好。 * 贺氏的会议室里暗涌动,以陈明为首的董事提出异议,陈明约莫五十岁的年纪,说话间笑的。 我个人建议终止对le的并购,资金的使用不是没有成本的,再拖下去今年的投资收益都会受影响。 方助理闻言望过去,陈明作为一手推动贺氏上市的元老在贺氏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果不是贺山亭住今天的贺氏说不定还要四分五裂。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轻轻问:有谁同意? 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明摆着对le的收购无利可图在贺山亭的强硬统治下没多少人敢提出异议,只有陈明座位边的两三名董事畏畏缩缩举手。 贺山亭瞥向方助理,方助理会意地打开文件:昨天向le的全体股东发了要约收购告知函,今天收到7.8%的股份出售意向答复。 虽然le采取停牌的方式拖延贺氏的收购,但中小股东同管理层不同,他们更在意的是手上的股份是否能变现,延长停牌时间无法易无疑令中小股东利益受损。 贺氏此前已经拿下颇具分量的筹码,这7.8%的股份意味着贺氏获得对le的绝对控制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即将落下尾声。 方助理的话语打破了会议室如履薄冰的氛围,陈明半天没说出话。 方助理瞄见贺山亭平静的脸,知道虽然陈明暂时无法动,但那两三名董事要出问题了,他这位老板在这方面从来没手软过。 在局势诡谲的贺氏其他董事自然也是人,自动同陈明的人拉远距离,更有甚者椅子拉开两米远。 会议结束后方助理陪同贺山亭回公馆,有人送来只德文卷猫,白的小猫趴在书桌上慢慢抬起头,他看着心都要化了。 不过贺山亭显然对养猫没有兴趣,灰蓝的眼眸抬也没抬说:送走。 而在阁楼学习的少年耳朵尖尖的,听到开门声后他走到书房门口,因为门半开着往里面走了走。 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多住段时间,毕竟从未见过贺山亭,甚至连声音都没听过。 这比物理题难多了。 他鼓起勇气准备往前走时听到方助理的声音:您看它子听话不会给您麻烦,真的要让它走吗? 他不确定这是在说谁,紧接着方助理继续说:头上的卷卷的,脸也尖尖的。 宋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卷的。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尖的。 以为说的是自己少年当场呆住,心脏扑通扑通在跳等待回答,可听到的是个冷漠的嗯字。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试图通过看书冷静下来,不过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如果被送回去许宁肯定会让他回西南。 少年的大脑迅速像密仪器般转动,只要没说出来就有补救的余地,想清楚这点他准备出门去礼品店,没有比送礼更拉近关系的了。 * 上午礼品店的人并不多,宋醉一个人浏览橱窗,柜台边的店员热情问:请问您买礼物给谁呢? 一位长辈。 少年答。 很少看到您这么有孝心的孩子了。店员边说边走出柜台,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什么东西都有,方便透这位长辈多少岁吗? 既然是许宁的叔叔,少年在店员殷切的注视下确定开口:四五十岁左右吧。 那一定要看看这个保温杯。店员拿出一个水杯介绍,这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好的中老年礼品了,不仅有专门的格子放枸杞还有电加热功能,您还可以在杯子上刻字。 他思考了一会儿。 就这个吧。 您需要在水杯上刻什么字呢? 宋醉认真挑了句祝福语,付完钱后店员练地将保温杯打包,他提着包装致的礼品袋离开了礼品店。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