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方助理在书房里整理贺山亭批复的文件,这天同以往没什么区别,直至男人瞥了眼墙面上的万年钟,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问:您是要出席下午的会议吗? 泰国项目的停摆无疑在贺氏产生距离波动,以陈明为首的元老派好不容易蓄势反扑,可还没挥几下翅膀就被贺山亭抬手摁灭了。 不急。 贺山亭的嗓音里透出志在必得的意味。 方助理好奇原因,以他老板的子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他准备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没待他开口,男人站在书桌边随手拿起杯子就冷水服用了药片,接着放下玻璃杯离开书房。 方助理不知道贺山亭是去干什么,但他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不会放下手上的文件。 作为助理对老板行程一无所知,这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他开始检讨自己平时是不是话太多惹了贺山亭不快,到最后担心自己是不是快失业了。 正在他为自己饭碗担忧的时候,站岗的警卫通报说许宁和白问秋来了。 听到白问秋的名字方助理皱起了眉,不过他还是耐着子接待了他们。 贺先生出去了。方助理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委婉开口,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贺先生这段时间工作尤为忙,恐怕没时间见你们。 我来是想解释帝王绿的事。白问秋迫不及待开口。 昨天夜里他本没睡,终于想清楚一件事,那块儿帝王绿并不是他从贺山亭那里偷来的。 他只来过庄园一次,连楼梯的边都没挨,完全没有作案的条件,反倒是宋醉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怎么看怎么可疑。 请你们回去吧。 方助理清楚贺山亭不会愿意见白问秋,连白问秋碰过的帝王绿都扔江里去了,虽然有洁癖的原因,但他老板对白问秋的态度可想而知。 那我们先把东西放下。许宁叹了一口气,麻烦方助空了跟我小叔说一声。 好的。 当两人离开后方助理让人收好礼物,这次许宁送的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他瞅着买下这幅画应该花完了零花钱。 庄园里有一座单独的馆阁用来存放藏品,因为礼物贵重他跟着人到了私人藏馆。 馆阁一共有三层楼,大多是珍稀古玩,为了保护文物灯的亮度开到了最低,在一片的展位中方助理忽然瞥见一个空展位。 上面的东西怎么没了。 他记得这个位置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英国古董罐,当初起拍价便是五百万,这可比帝王绿要值钱多了。 藏馆里的佣人恭敬答:昨天贺先生让人带走了。 * 因为夜里入睡晚了宋醉比平时迟了足足五点六秒起,他提醒自己下次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他低着头坐在上,卷发耷拉在眼皮上,昨夜房间礼物的场面浮现在眼前,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宋醉转头看到了搁在头边的蓝罐子,在光的照下浮动出清透的光泽,提醒他昨夜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他叫醒宋天天吃早饭,赖的宋天天赖在上不肯下来,还是他单手拎起小猫下,这只益圆乎乎的猫咪才开始吃猫粮。 尽管学业比较忙,宋醉还是没有忽略宋天天的教育问题,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枚小鱼干问向吃完饭舔爪子的宋天天。 这是多少枚小鱼干? 上的吴缜见了只觉得好玩:一只猫怎么会数数? 他家里也养了只四岁半的猫,说真的猫这种东西不能指望它们有什么作为,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或者在舔。 谁知下一秒小猫便应声喵了一声,当少年拿出两枚小鱼干时瞄了两声,吴缜不由得瞪大了眼。 开学第一天他记得宋醉说自己来自山南,山南除开是西南最贫穷的村子还是少民聚集地。 仔细看宋醉的模样也不是纯正的汉人长相,瞳仁过分漆黑,明明是秀气文静的五官,鼻梁却意外高,混杂在一张脸上不仅不突兀反而增抹锋利的美。 或许是越偏远的地方越具神秘,吴缜不由得思考山南是不是真有巫术,不然宋醉的猫怎么会数数,他家里的猫连吃饭都能忘了。 宋醉不知道吴缜心里的震惊,他给宋天天换完猫砂出了宿舍去图书馆,午休时他才回到宿舍。 他刚拧开门便接到了一个电话,边把书包挂墙上边问:你东西卖出去了吗? 还没。 你是不是不会用二手网站?宋醉抱上宋天天说,我恰好午休,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教你,差不多只要把东西标价挂上去就好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轻柔的羽从耳边刮过,每个字都裹着温度。 有时间。 他正准备说两人加微信讨论,可对方堵住了他喉咙里的话:我去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宋醉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见面,见识过其他客人的出手阔绰,他意识到自己的五块钱拿不出手。 他的生活费省得不能再省了,既然节不行只能开源了。 吴缜坐在书桌前同数学系的妹子搭话,上次作业完成得太好,以至于妹子虚心求问下一张,他当然不好意思拒绝。 这次的试卷比上次还难,第一道要求证明平面在椭球外的条件,他绞尽脑汁思考了五分钟也没做出来。 宋醉从自己室友身后经过时瞥见对方在做一张数学试卷,题目依然是竞赛水平,他停住脚步友好问:要不我帮你? 吴缜被突然出现的少年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手上还抱着只猫,像只无声无息出现的背后灵。 虽然谢宋醉对他的热心援助,不过他还是想自己做出来:我自己来就行,总不可能每次都麻烦你吧?我也没这么不中用。 他好歹是一路尖子生上来的,不信自己完成不了。 少年默默走到椅子上坐下,白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数秒般敲击,当敲到第九声后他停住动作。 吴缜拿着试卷走过来:还是你帮个忙吧。 他本来也想自己做的奈何题目太难了,多看一眼脑袋都发昏,还有种看久了的恶心,还好他有位乐于助人的室友。 宋醉这人平里对什么都淡淡的,眼里只有学习,可在他单这样的大事上毫不含糊,让他看见了人的光辉。 谁知下一秒少年练接过试卷,毫无人开口:两杯炒酸。 吴缜: 第四十二章 夏天沪市卖炒酸的不止一家,但在沪大提起炒酸只有大门对面永远排长队的李记。 同北区物美价廉的小摊相比,这家店铺的特点是贵但好吃,一份原味炒酸便要三十。 吴缜看了看神自若的少年,像是知道自己会过来,又瞄了瞄空白的试卷,最后只能忍痛答应了。 少年接过试卷,碳素笔在纸面上疾速书写,只用了短短二十八分钟就做完了所有题目,好似没有思考过程。 吴缜虽然对沪大尖子生遍地走的情况有所预期,可望着字迹工整的卷面仍忍不住叹,这都是群什么怪物,他一个人正常人混在其中瑟瑟发抖。 当他把六十块递到少年手里时,听到少年有点可惜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在遗憾只有一位室友可以薅羊。 吴缜不了眼,敢情一个室友不够薅得俩,宋醉要是经济专业的,大一就能发表《宿舍经济学理论之我见》。 他瞥见殷子涵的铺想起来问:殷子涵居然还在住医院,我怀疑他的伤是装的,打架能住这么久的医院?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殷子涵的想法,以殷子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态度,肯定趁机不想回学校上课。 这倒不至于。 出乎吴缜意料的是,准备出门的宋醉竟然为殷子涵说话,他心生疑问:你怎么知道? 宋醉同殷子涵的关系比他还差,然而少年从来不说半句坏话,他对此倒不奇怪,宋醉是个家教很好的同学,只不过不太会同人相处。 下一秒他听见宋醉答:我打的。 宋醉对自己的下手力度很清楚,殷子涵至少要在医院呆一个星期,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 对方的语气就像吃饭喝水般自然,吴缜当场在原地震住,这是不太会说话所以用拳头说话的意思吗? 他再一次觉自己这位普普通通的室友神秘莫测起来,好像不是看上去这么乖的哦。 * 下午宋醉赶在约定时间走到沪大校门,望着站在光下的男人说:抱歉晚了点。 才到。 对方看了眼腕上的时间淡淡说。 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李记,谢谢你昨天的生礼物,我请你吃炒酸。 李记是家开了三十年的老铺子,铺子久了难免装潢陈旧,木椅子皮出内芯,桌上浸出擦不干净的细微油污。 这个点学生大多在上课,加上天气太晒,李记的人并不多,窗边还留有空位。 宋醉朝空位走去,走了两步才意识到男人站在店门外不动,他疑惑问:怎么不进去? 说完他便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因为对方当着店员的面挑眉道。 太脏。 他平时之所以不太说话,一方面是看书没工夫说话,一方面是怕话不好听恶化人际关系,听到对方的话突然对自己有信心了。 垫张传单呢? 他从书包里拿出了路上收到的一叠传单,可男人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洁癖比他严重多了。 没办法少年只好放弃在店里吃的打算,走到点单台:两杯原味炒酸。 我们使用的是纯酸,原味的话会比较酸。店员大大方方没计较,你确定两杯都要原味吗? 宋醉闻言犹豫了一下,以他的口味来说更喜吃甜的,他的目光在琳琅目的小料上停了一停。 一份珍珠便要五块,一份芋圆七块,倒不是缺这么五块七块的,只不过舍不得买。 贺山亭站在距离不远的店外,从他的角度恰好望见少年盯着小料表,衬衫衣领耷拉了一半,衣领下出修长的脖颈。 因为长时间在室内活动,少年的肤慢慢白皙,但仍透着健康的质,一粒红的小痣在衣领后若隐若现,晃得人挪不开眼。 他下淡的眼睫,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宋醉捏着手上的六十块正准备对店员说不用,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落在他脖颈后,曲起的指节划过他的皮肤,捏起衣领的一角,给他仔细拉好领口。 他还没反应过来,步入店里的男人对店员开口:小料都加上。 似乎怕他们反悔般,店员立马打出单子,转身到作台制作炒酸,空气里瞬间弥漫酸甜的气息。 宋醉付钱的时候手都在抖,他实在没见过比对方还能花钱的人了,谁能想象他身边这个人欠了一股债呢。 片刻两杯炒酸摆在玻璃台上,一杯是普通的原味酸,一杯加了各式各样的小料。 他叹了口气端上原味酸,原以为今天不赔不赚,谁知还是花出去了自己的生活费,他觉自己要跟对方探讨下消费观了。 宋醉端着原味炒酸走出李记,正准备跟对方说下消费观念的问题,手上的杯子突然自头顶上方被人轻易拿走。 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杯当当的炒酸,酸酪上撒着一层燕麦片,燕麦下堆着丰富的小料。 怎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换杯子,明明他手里这杯看起来相当人,他微不可察咽了咽口水。 谁知男人轻声开口。 给你的。 宋醉探讨消费观的话鬼使神差咽了回去,心脏的细微处升起动,下意识想说谢谢,猛然想起本来就是自己的钱,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 因为对方不愿意进李记,他们走进学校找了家空教室坐下,教室里没有任何人,他们坐在椅子上说话也没问题。 坐在椅子上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你卖礼物的话,先在应用市场下一个二手物品易软件,下载好之后用手机号注册。 他一边吃着炒酸,一边一步步教着对方使用软件:拍好照上传图片就可以发布易了,里面砍价的人不少,怕麻烦的话可以标一句拒绝砍价。 不知不觉他说了半小时,连如何处理退货的问题都说了,最后他关了屏幕:你应该会了吧? 男人嗯了声。 宋醉觉自己的努力没白费,他的语气透出轻松:你卖完东西是不是可以还清欠款了?你以后也可以不用做这行了,我也可以不用出来了。 不仅对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他也不用对着自己的账单长吁短叹了,以后可以安安心心呆在图书馆里。 贺山亭没有错过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他起深刻的眼皮说:还不上。 为什么? 宋醉疑惑抬起头。 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当初为了治病花光家里的积蓄。男人音懒洋洋的,好不容易存上钱侄子不上进,欠了百万赌债跑路了,留下我一个人还钱。 你不用帮他还的吧? 他谨慎提出怀疑。 侄子虽然听上去亲但并不是直系亲属,没有共同承担债务的义务。 要是不帮着还,他的手脚就要被打断。男人轻啧了一声,虽然还想看到的。 宋醉只当最后一句话在开玩笑,他没想到对方的身世比自己想象中还坎坷,他不擅长安人,好半天他憋出一句:你好好工作总会还清的。 那你多照顾我生意。 听到这句话少年艰难低下头,默默吃着炒酸,尽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把小料全吃完了,只剩下厚切的酸。 或许是他吃的速度太快,男人的嗓音在他耳边不经意响起:什么时候这么喜吃甜食? 他啊了一声眼里出回忆,他小时候并不喜吃甜的东西,总觉得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后面口味反倒变了。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