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得知安他:这件事也没有办法,谁让你父亲贿赂贺氏高管延迟审查呢? 许宁是真的觉得白问秋运气不好,他小叔懒得花时间在破落的白家上,听他父亲说明摆着是要对付老不死的陈明,偏偏白问秋惹了他小叔不痛快。 他小叔不痛快就不会让别人痛快,这是他这两年明白的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许宁长时间生活在贺山亭的余威下,倒不觉得是自己小叔有问题,怪只怪白问秋姿态傲慢惯了没有眼力见。 可他不能明说只能安白问秋说运气差,白问秋一心着急着被拘留的父亲,本没心思研究宋醉的身世了。 * 尽管贺山亭没出席董事会议,但接二连三的事端令陈明不得不出来引咎辞职,贺山亭不沾一滴一血。 通常来说董事辞职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挽救两句,陈明走时没有一个人挽留,只有贺山亭凉凉问了句:怎么就走了? 陈明气得东西都没带就走了,边上的方助理不了眼,陈明为什么会走他这个老板还不清楚吗? 泰国开发案告了尾声,方助理在办公室也清闲了不少,午休时他看到沪市扫黄的新闻在心里记下。 中秋节方助理想起贺山亭那个包男模的亲戚家的孩子,在去公馆的路上问:您上次说的那孩子还在包男模吗? 贺山亭瞥了眼无声无息的手机。 差不多没心思了。 这就好。方助理在前面出主意,男模都是很现实的,只要没钱人家也不会搭理他,不用担心掰不过来。 车在贺家的大门停下。 静谧的客厅里又多了不少客人送来的月饼,在角落里一盒一盒堆成了小山,方助理欣说:您今年终于要过中秋节了。 按理说混血应该对一国的文化有归属,但贺山亭不在此列,从不过华国的传统节,对德国的习俗也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过的。贺山亭的语气格外平淡,你们难道不是为了放假? 方助理被资本家的话堵得说不出来,他想了半天才开口:中秋节是华国团圆的子,一个人要是一年到头在外面孤孤单单的多可怜,还有人中秋节都回不了家呢。 他以为贺山亭会反驳说一个人有什么可怜的,可男人静静没有说话,只是敛下那双雾弥漫的眼,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 校园里洋溢着节的气息,北区通往西区的隧道里绘了关于中秋节的手绘,宿管阿姨也在门口按个卖月饼。 下了课宋醉同吴缜走回宿舍,路过门口他问向阿姨:月饼多少钱一个? 八块钱三个。 少年想了想放弃了,近三块钱一个的月饼对他来说太贵,不如买食堂三钱的馒头蘸上白糖。 忽然间宋醉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大概率是阿亭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 阿亭实在是太能花钱了,他是真的很可惜五十九块的炒酸,吃了一周的白水煮青菜那股子可惜劲才缓过来。 少年最终还是划开屏幕,不过打来的并不是阿亭,而是另一个人。 你以为换了手机我就找不到你了吗?电话里的人语气愤怒,我告诉你宋醉你这辈子别想躲开我,快点打五万块到我账上。 我没钱了。 宋醉平静叙述。 你不是和那个姓许的在一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搞来五万块,这是你欠我们家的。 他摁断了电话。 吴缜听不见电话里的内容,只是觉少年身上的气质忽然冷了下来,像是变了个人,完全不像平时的安静内向。 之前宋醉说打了许宁他以为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可这个模样的少年真像是冷不丁会动手的人。 准确地说少年平时的内向也同别人不太一样,没把书本以外的东西放在心上,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种不显山水的漠然。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吴缜想象不出对方是什么人,他绞尽脑汁想了个答案:不会是前任的电话吧? 虽然他没过女朋友,但身边的朋友大多对前任深恶痛绝,有人直言前任这种东西就该安静死在角落里。 早拉黑了。 宋醉收敛了身上淌的情绪。 吴缜觉那个看书的小可又回来了,他的语气不像之前的小心翼翼:你竟然还有前任,你们怎么分的手? 他以为宋醉不会对书本以外的东西兴趣,这件事比普物老师戴假发还震惊,不对物理老师戴假发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喜的是别人。 宋醉没有波澜开口。 你不恨他吗? 听到吴缜的话少年垂下漆黑的眼,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的人,但或许因为那通电话,不知为什么他很想找人倾诉。 我有什么恨的资格呢?我也没什么真心。宋醉的语气客观得如同生人在审视自己,我住的房子是他的,用的钱是他的,仅仅因为他不我就能大发脾气? 吴缜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安,只能讷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在都过去了,赶明我带你去认识新的人。 两人走进宿舍,吴缜开始收拾中秋节回家的东西,他家就在沪市,加上这次的假期只有三天,带回去的东西不多。 你不回去吗? 他问向在桌边看书的宋醉。 不了。 吴缜对此也不意外,西南离沪市毕竟还是远,只不过他走了以后宿舍就只有少年一个人了,他于心不忍说:回来我给你带月饼。 过了一阵吴缜提着小行李箱离开了,随着木门的叩上,宿舍里只有宋醉一个人。 没了吴缜在身边说话,空气变得更安静了,像在医院的沉默,抑得令人说不出话。 他翻开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人,唯一能说话的只有阿亭。 宋醉像是同类抱团取暖般,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当电话接通后他抿了抿:你今天可以来吗? 片刻安静。 你摸摸自己口袋里还有钱吗?电话那边的语速不徐不疾,我不接待没钱的客人。 我有五块钱。 宋醉反驳后对面没说任何话,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钱太少了,他捏着五块钱垂下头:那算了。 他这句话还没落下,对方偏低的嗓音出乎意料在他耳边响起:在你宿舍楼下了。 第四十五章 如果对方直接说在宿舍楼下,宋醉还有一两分的动,不过察觉到对方是把自己当小孩儿逗,那两分动立马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礼貌婉拒:我不在宿舍。 是吗? 对方稍拉长了尾音,泛低的音显得懒洋洋的,仿佛将他的心理活动猜得清清楚楚。 宋醉镇定挂了电话,他坐在桌边开始看书,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他什么也不用去想,如同把自己封闭在冰冷的文字里。 中秋节回家的人陆续收拾行李离开,宿舍楼里异常安静,他瞥了眼熄灭的手机屏幕,视线很快离开。 他挂了电话阿亭肯定走了,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来,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可少年鸦羽般的睫颤了颤。 忽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应该是吴缜忘了什么东西,他放下手里的书走去开门。 手握在扶手上轻轻转动。 接着门吱呀一声从内向外开启,当门打开后宋醉的身体僵住了,男人松散靠在墙面,旁边是一盒盒堆成山的月饼。 * 宋醉的呼不由得一滞,阿亭好像每次都是这样,送东西总是铺天盖地送,这让他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 受到男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宋醉避开目光解释:刚回的宿舍。 对方挑眉哦了一声。 宋醉下一闪而过的心虚:进来坐吧。 他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宿舍的空地上,因为知道对方有洁癖特意用纸巾擦了好几遍。 令人棘手的是门口堆成小山的月饼,丝绸裹住的盒面包装美,先不说这些月饼得多少钱,他吃到三十岁也吃不完这么多月饼。 你家里还欠着钱,过个节不用买这么多月饼,宿舍楼下都是按个卖的。 他斟酌着语言说。 客人送的。 贺山亭随意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搁在椅背上微微枕着头,语气透着股漫不经心。 这些的确是别人送给他的,每逢年节总有人变着方子送东西,他向来不吃月饼,只有没长大的小孩子才吃。 宋醉愣了一下,他觉以对方的子不会有什么客人,可实际上客人比他想象里还多,送的都是他买不起的名贵月饼。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碳酸饮料里不停冒着细微的气泡,留出一分分空隙。 他抓着头发猛然冒出一句话:我这学期会拿奖学金的。拿了奖学金他就有钱了。 贺山亭抬头望着少年,这个动作显得凌厉的下颌锋利鲜明,他竟不知道奖学金是这个用途。 宋醉面临直勾勾的注视,不由得有点发慌,正当他想开口打破沉默,他的衣襟被往下一拉。 他猝不及防往下一个俯身,差点跌在椅子上,椅子上的男人慢条斯理问他:目的这么不单纯啊? 两人的距离隔得不算近,但因为四周安静能听见面前人的呼声,他顿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幸好宋天天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小猫先是喵了一声,见没人理会再咬着他的腿要吃的,动作极其练。 宋醉立马站直身去倒猫粮,倒猫粮不费什么功夫,打开包装封口,一粒粒猫粮从上往下撒在瓷碗里,叮叮咚咚后全填了。 宋天天在吃上从不让人担心,小脑袋全埋在了碗里,每吃一口,拖在地面上的尾巴便会左右动一下,像只上发条的公仔。 宋醉把剩下的猫粮系好封口装进柜子里,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不是为了展现自身的优雅,他和优雅也没什么关系。 仅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同对方相处。 宿舍里没有供娱乐的东西,吴缜倒是有象棋但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玩,以阿亭的,说不定会误会自己内涵他的年纪快赶上路口摆象棋的大爷。 总不可能问阿亭要不要看书吧,在中秋节这天看物理书好像有点奇怪,宋醉这么一思索便是十分钟。 从贺山亭的角度看到的是少年在柜子边站定,像贴了符纸的小僵尸一动不动,就差没吐出长舌头了。 贺山亭的角往上扬了扬,然而当他的视线从薄得破的单再到晾在衣柜挂钩上的旧衣服时,边的笑意蓦地消失了。 致力于思考的宋醉没察觉对方的注视,他终于想到可以在平板上看中秋晚会。 平板的主人一直没找到,仿佛是从天而降出现在他包里的,但他做好了若是主人出现他开口买下的准备。 这是他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了,有了这张平板他不用熄灯后在被窝里盯狭小的手机屏幕,可以构建知识网图无纸化学习。 他细心地从屉里取出平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还用纸巾擦拭屏幕上印下的指纹。 贺山亭的紧紧抿着,第一次对宋醉的穷有了直观认识,穷成这样还学别人包男模。 我们看中秋晚会好不好? 宋醉转头问向男人,他听见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好。 他搬来另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或许是太久没过中秋了,即便只有两个人过,他也心情很好地眯了眯细长的丹凤眼。 * 每一年的中秋晚会都大同小异,准确地说任何晚会都大同小异,宋醉看着喜庆的舞蹈看得昏昏睡。 但不得不说晚会导演是一个很善于让观众打开遥控器的通人的导演,一个乏味的舞蹈节目后跟着个慷慨昂的女声独唱。 尖锐的高音陡然划破屏幕,宋醉马上从昏昏睡的状态中被震醒了,他的手忽然摸到温暖的边,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层毯子。 难怪他在打盹时睡得这么香,原来是阿亭给他披了东西,他突然觉自己对阿亭有点敷衍。 看晚会好歹有看晚会的样子。 少年打起神看节目,努力来一个人点评一句:这个唱歌的人怎么老躲汉子。 这个短片还好的,在娱乐至死的年代有自己严肃的风格,我看的时候全程不敢笑,达到了最初的表演目的。 贺山亭了眼皮:这是小品。 宋醉: 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因为笑点太高所以在人群里格格不入,他跳过了这个小品节目。 卫视的晚会上总不缺量明星扎堆,被邀请没什么好骄傲的,没被邀请才丢脸。 一个量小生出现在电视上时,他看着屏幕说顺口了:阿亭,这个人和你有点像。 怎么像了? 贺山亭的嗓音平淡。 抬头纹跟你一模一样。 空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安静,当男人站起身宋醉知道肯定是不高兴了,他下意识转移话题:今天中秋还没吃月饼。 他从月饼堆成的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们两人一人一块儿恰好可以吃完。 他把水果味儿的递给阿亭,男人挑起形状利落的眉,无比自然开口:吃月饼五块钱。 少年犹豫了下说了声好。 因为月饼个头比较大,他把吃月饼的勺子递过去,还没等他过去对方继续说。 接勺子五块钱。 他还是说了声好。 他翻遍衣服把钱给出去,口袋里只剩下一粒糖了,当宋醉坐在椅子上拆开月饼的包装,才发觉消费太高以至于他的手都在抖。 他从来没听过接勺子都要收钱的。 站着的贺山亭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眉稍一弯:我们男模吃饭喝水都要收钱。 宋醉听到吃饭喝水都收钱这句话停住了拆月饼的手,再一次意识到包男模相当烧钱,不知不觉钱就花出去了,还没在手上留多久。 你以为包男模会开心吗? 贺山亭轻轻问。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