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忽地传来应策的低笑声:“倒也不必抱这么用力, 荔儿莫不是想勒死我?” 颜荔腾地红了脸,从他身上弹开, 嗫嚅道:“可以了罢……” 见她面绯红, 杏眸如水,应策喉骨微动, 道:“荔儿果真是我的灵丹妙药, 心口一点也不难受了。” 颜荔是怀疑地看着他, 怕不是方才所说的难过……是在骗她的罢? 但她不敢问,万一不是,岂不是真真坐实了她对他的道歉并非真心。 回转过身, 颜荔脊背得笔直, 半分衣衫也不曾触到身后之人。 应策见了不低笑,清越好听的笑声回在夏夜晚风中, 没有人看到他微微翘起的角。 ** 回到应府时已近三更,赵管家了惺忪的睡眼,忙不迭地前来马下接。 “爷要下马石么?” 应策摇了摇头,下了马,朝颜荔伸出手来,“荔儿跳下来,我接住你。” 赵管家见状,连忙后退着缩回暗处去了。 颜荔登时羞红了脸,可又不敢如他那样利落地下来,只得轻咬朱,悬着一颗心,颤巍巍地朝他怀中扑去。 应策长臂伸展稳稳地接住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颜荔看到了自己失措紧张的脸。 良久之后,她小声提醒:“可以放我下来了。” 应策这才如梦初醒,将她轻放在地上,咳了咳:“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 “嗯,你也是。” 颜荔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如小兔子般飞快消失的身影,应策怔了一下,尔后不笑了。 翌,应策不到晌午便回了府,换了衣裳用过午饭,他来到颜荔的房门首,见她正与颜芙一道忙着晾晒花瓣,脸颊被太晒得微红。 应策便没叫她,而是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端着两盏冰湃酸梅汤走了回来。 “头这么大,两位姑娘不防歇一歇,过来喝点儿酸梅汤去去暑气。” 颜荔这才发现他回来了,不奇道:“怎么这会子回家来了?是要中小憩?” 应策笑着摇了摇头,将瓷盏置在石桌上,见她们姊妹过来坐下了,这才道:“今天黑前,霍兄便要动身回庆州去了。” 颜荔微愣:“今便要走?那我姐姐也要……” 她看向颜芙,后者神未变,淡笑道:“可算是有个准信儿了,先前总是不知何出发,一直惴惴不安,如今倒可以放心了。” 见妹妹红了眼圈儿,她不笑道:“傻丫头,我只不过是去庆州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应策不忍见到颜荔伤心,便道:“就是,若是后你想颜芙姑娘了,我们也可到庆州去探望,左不过三四的路程。” 颜荔泪眼朦胧地看向应策:“子安当真愿意带我去看姐姐?” 心口似是被甚么重物击了一下,应策凝视着她的眼睛:“当真,只要你想,我们想何时去就何时去,去几次都行。” 颜荔哽咽着道:“我可记住你说的话了,你可不许反悔。” “荔儿!”颜芙连忙打断妹妹,跟应策陪笑道,“应公子千万别怪罪荔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有时说话口无遮拦,并无意冒犯公子。” 应策笑道:“颜芙姑娘不必担心,荔儿子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我不会生她的气的。” 颜芙这才放下心来,可颜荔却偷偷瞪了应策一眼,小声嘀咕:“扯谎,明明昨儿还说我呢……” 应策恍若未闻,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荔儿可是有甚么想说的?” 颜荔连忙摆手儿:“没有没有。” 她可不敢胡说话,谁知道这话会不会再次狠狠地伤了某人的心呢…… 传完了话,应策便回房歇息去了,留下两姊妹说悄悄话。行李是早已收拾好的,颜芙也并无太多东西要带,即便两人都很不情愿,但天到底是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暮降临,霍府的马车也来到了门前。 霍长川一身玄衣衫,面容冷峻地立在车边,与应策辞行后,便带着颜芙上了马车。 车帘掀起,姊妹两人依依惜别,双双哭红了眼。 霍长川眉头微蹙,沉声道:“时辰不早了。” 颜芙忙拭了拭颊边的泪水,道:“荔儿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姐姐保重,我一定会常去看你的。” 再三叮咛,百般不舍,马车终究启程。 看着那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角,颜荔没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应策顿一阵心慌,低声哄了好久,少女依旧哭得十分伤心。 他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将她半拥半抱地带回了房里,叫厨房做了许多她喜的点心果子来,地摆了一大桌,颜荔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落泪。 应策生平头一回体会到“束手无策”是甚么觉。 许久之后,屋子掌上灯烛,她似乎哭累了,伏在衾被上渐渐睡着了。 杏眼通红,桃腮上是清泪,致小巧的鼻翼犹时不时轻轻颤动着,看着十分惹人怜。 应策擎了盏琉璃灯立在前,目光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心似是被融化一般软成一片。 伫立良久,他将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打了水了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起脸来。 柔软的巾帕轻轻拂过少女的眼尾眉梢,渐次是脸颊、鼻梁,最后停在她丰润殷红的瓣上。 她整个人乖巧地睡着,似摇曳于风中的海棠花,带着一股脆弱而坚韧的美。 应策舔了舔干涩的,黑眸涌动着晦暗的情绪。 寂静的夜中,他的呼声渐渐变重,急促慌,让他恍惚地想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前世他被人下毒不治,临终之际,他怀抱着那只亲手雕刻的少女木偶,目光渐渐涣散,呼渐渐微弱。 在他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时,他又看到了少女俊俏而是愁容的脸。 披着并蒂莲盖头,低垂着头,一双盈盈杏眸蕴着无尽哀愁。 他角泛起笑来,终于……能再次见到她了。 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便是身处破庙,她脸红地抱住了他。 滴漏声唤回应策的思绪,他望着面前少女鲜活的模样,只觉心头前所未有的盈实。 他说的婚约不含半点虚假,在他再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便下定决心—— 这一世要以她夫君的身份,守在她身边,护她百岁无忧。 应策久久地凝视着颜荔,指腹在她角连,终究没忍住,指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浅绯的瓣。 极为柔软细,他不有些失神。 烛花烧得噼啪作响,应策猛地回过神来,他面微红,如被火苗灼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他俯身将颜荔抱起平放在上,并给她盖上衾被,动作极其小心谨慎,生怕将她吵醒。 见她睡得香甜,应策这才弯褪去她的鞋袜。 玉足纤细娇小,白皙柔滑,堪堪有他一掌长。 目光在那对纤足上停留片刻,脑海中闪过诸多不可言说的念头,应策暗骂自己一声,将足也轻放入被中,逃一般跑了出去。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赵管家正偷偷打着盹儿,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睁眼便看到少爷神匆匆地从颜姑娘房中走出,径直去了浴室。 不多时,里面便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赵管家“咦”了一声,尽管是七月天气,但夜里总归是有些凉的,少爷怎么也不叫人送热水去,直接洗了冷水澡? 夜半时分,颜荔口渴而醒,发觉自己和衣躺在上,鞋袜尽除,不怔愣——这偌大的应府并无半个丫头,应策更不会让小厮与管家进她房间。 如此一来,照料她安歇的便只有应策。 她捂脸低嚎,心生愧疚与羞窘,究竟谁是谁的侍女啊…… 喝了些茶水,颜荔便没了睡意,掌灯披衣,她坐在桌边展开纸张,提笔凝神,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却迟迟没有落笔。 自从答应裴公子每隔三便给他飞鸽传书,汇报应策与朝臣相的近况,颜荔每里便有些提心吊胆十分心虚。 前两有姐姐作伴尚好,如今姐姐走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写起这告密信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应策朝出暮归,作息十分规律,结之人也多是翰林院里的人,别说甚么外戚大臣,往来密切的也只有霍长川罢了。 如今那位也离京去了庆州,颜荔挠了挠头,委实不知有甚么好写的。 可又不能不差。 她想了想,还是像前两封一样,写下四个大字:并无异样。 封好信笺时,颜荔松了口气,将信放在枕下,这才吹了灯睡下。 翌早晨颜荔特地起得早了些,本想着一道用早饭时谢应策的照料,却听赵管家说:“少爷一大早便起来去翰林院了,只略用了一碗米粥。” 想来是有甚么要事要做,颜荔便也没有多想。 一直到天全黑,应策才回到府中,神情些许疲倦。 颜荔见了,连忙从厨房端来一盅温热汤来,关切道:“今很忙么?要先用饭还是先更衣?” 应策看了她一眼,别过目光:“圣上给我安排了一件差事,所以便回来得迟了些,我先去换衣裳。” 说着起身离开,颜荔望着他的背影,只觉有些怪怪的,似乎……他在躲避她一般? 第26章 摸头 事实证明, 应策确实在躲着她。 往里两人一道用饭时,应策总会与她闲聊些甚么,可今他却出奇地安静,不发一语倒也罢了, 连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颜荔很是纳闷儿, 难不成她昨睡着后不小心得罪了他?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