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大臣情急之下冒死请求觐见,不知是因为大年初一不宜动怒,还是因为刚给江悬写了信心情好,萧承邺今竟欣然接见了他们。 御书房中,左丞相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怀柔之策已是行不通了。不如早集结兵力,出兵夺回京城。听说秦王今将朱雀军由江悬调遣,江悬久病初愈,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另一大臣道:“是啊,朱雀军与玄羽军不同,是秦王亲兵,江悬对之并不悉。且恰逢新年,京城守备松懈,不如趁现在发兵,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七嘴八舌,无一不建议萧承邺尽早出兵。待他们说完一轮,萧承邺方才不紧不慢开口,轻笑一声道:“措手不及?众卿未免太小瞧了江悬,朕将他养在深,你们便也当他是笼中金雀了么?出兵,说得容易。皇城易守难攻,谁来挂帅?左相,你么?” 左相张了张口,言又止。 萧承邺斜倚在龙椅上,胳膊支着脑袋,懒懒道:“众卿不必担忧,京城那儿只会比朕更急。新安行地势更高,难攻易守,朕只需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即可。届时诛杀谢岐川,萧长勖便没了左膀右臂。” “诛杀谢岐川……”左相沉道,“莫非皇上想留江悬命么?” 闻言,萧承邺目光冷了下来,瞥了眼左相,道:“自己养的宠物不听话,抓回来教训便是,难不成左相还想替朕杀了他?” 左相面一凛,躬身道:“臣无此意。” “那就好。”萧承邺微微一笑,看向一旁李策,“李将军。” 李策站出来:“末将在。” “刚才的话听见了么,不许伤江问雪命。” 李策一滞,抱拳行礼:“是。” “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朕的手上。” - 夜幕降临,玄羽军营地燃起熊熊篝火,江悬与谢烬一起回到军营,与部下们共同庆祝新年。 众人幕天席地,围着篝火喝酒吃、谈天说地。自打江家父子离去后,谢烬每年都在军营过年。北方的敌人不过汉人的节,相反会趁除夕夜和新年这几天扰边境,谢烬每年都主动承担起巡查的任务,让其他将士在营地过节,自己带一小队人到寂静冷清的关外守夜。 谢烬的手下都知道,他在逃避有关“团圆”的字眼。 所有人不约而同在谢烬面前闭口不谈七年前的事,然而不谈不代表忘记,相反,玄羽军上下每个人每年新年第一杯酒,都默默敬给江家父子和埋葬在幽鹿峡底的四万英魂。 今年也是。 第一次如此直面后来人对自己父兄的追念,江悬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众人还在热闹宴饮,他一个人悄悄离席,到帐子后面安静空旷的空地,坐下来,仰头望着没有月亮的夜幕发呆。 父亲在天有灵,应当能够知地上的思念吧…… 不多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谢烬在江悬身旁坐下,温声问。 江悬没有说话,身子轻轻歪过去,头靠在谢烬肩上。谢烬揽过他的肩,抬手抚摸他头顶,问:“想伯父了么?” 江悬点点头:“嗯。我在想,以后见了他,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 “你。” “我?”谢烬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你就,如实相告嘛。两情相悦,情不自,伯父会理解的。” “他不答应怎么办?” “生米已煮成饭了,他不答应也没辙。大不了叫他揍我,总之一切我顶着,绝不让你受委屈。” 江悬轻声笑了:“好,我转告父亲,让他见到你之后找你算账。” 谢烬转头看江悬:“为什么是转告,你我不该一起去见他么?” 江悬一滞,没有接话。好在谢烬心大意,没有注意到夜中江悬黯淡的目光,他用自己的大氅将江悬包裹起来,问:“阿雪,你冷么?” 江悬摇摇头:“不冷。” 二人依偎在清冷的冬夜中,安静许久,谢烬低声道:“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新年。”他低头看江悬,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靠近,在江悬额头烙下一个亲吻:“我希望,以后每一年,阿雪都在。” 江悬抬起头,撞进谢烬双眸。 那双灿若朗星的眼眸,盛着全天下最澄澈无瑕的意,此时此刻,江悬在其中看到自己。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七年好像从来不曾发生一般。十几岁时谢烬这样看他,如今二十多岁,谢烬仍这样看他。 “我希望,”江悬说,“以后每一年,阿烬都开心。” “有你就会开心。” 谢烬捧起江悬脸颊,微微倾身,嘴碰到江悬的嘴。不知是谁在营地外头放烟花,这个吻落下来同时,夜幕中忽然绽开无数绚烂的金花火。光芒映照中,江悬闭上眼睛,抬起头,回应谢烬的亲吻。 夜渐浓,今夜二人留宿在军营。 谢将军初尝人事,情难自控,一进营帐便把江悬整个人抱起来,一边往里头走一边亲吻江悬。 骤然腾空的觉令江悬不自觉攀住谢烬脖颈,身下托着他大腿的手臂瘦有力,像烙铁一样令他无法动弹,他不由得紧张,小声恳求谢烬放他下来。 谢烬咬着江悬嘴,说:“你求我。”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