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老怪物的大脑和人类构造差不多,那必然多少有些人格分裂的病。 上一秒还冷高贵触不可及,下一秒就耍起了、氓? 秦游差点没被自己的想法起一身恶寒,同时也条件反地将遭受毒害的那只手往回撤了一些。 没想到他刚表现出一点这样的意图,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小动作戛然而止,就像捉住一只展翅飞的鸟一样,时穆不由分说地再次将秦游的手攥进了掌心里。 那力度让秦游眉头一皱,他突然灵光一闪,从对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类似于人格分裂的反应里找到了些许规律。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在好度不够的前提下直呼其名才惹祸上身,但后来老怪物又让自己叫他时穆。 可是从静檀出现到现在,他几乎无时不刻地跟着对方,可以确信眼前的通天楼楼主绝对没有被调包的可能。 第一次姑且算是自己叫错了名字。然而第二次的时候,他被时穆反复无常的态度刺地下意识后退的时候,对方又因为暴躁和焦虑出现了轻微的自倾向。 而在刚刚,他意图缩回手,却又被强制地阻止。 秦游略分析了一下,心里便生出一丝古怪的觉,不由在脑内问了一句: “系统,从解锁攻略对象到现在,好度一点也没涨?” 系统的回复很快: “目前为止未检测到目标好度变化,请宿主继续努力。” 这个否定回答莫名让秦游有些恼火,他暗骂一声,强忍住将攥着自己的那只冰爪子甩开的冲动,并且作好了对方再发神经就掉头就走的决定。 他强行忍受和同握手的别扭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一点进展也没有?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怪物跟刚认识的、毫无好的人握手腻歪是一件和正常的事? 就在这时,轿厢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电梯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冷的空气参杂着烟熏的沉香味,伴随着两扇门地开启扑面而来。门外是漆黑一片,隐约只能看到一截装横古朴的廊道。 秦游在时穆身边呆太久了,对沉香的味道已经不那么,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仿佛从脚底钻进背心,即使身上披着好不容易被体温捂暖的厚袍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种冷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气温低,更像是一脚踏进曹地府里,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应该待的地方。 然而身旁的时穆衣摆微动,抬脚便往门外走。 秦游不情不愿地顺着手上的力度跟上去,却隐约从时穆发间的槐花香气里闻到一股清苦的药味。 他讨厌医院,连带着对一切和医院有关的味道非常。如果时穆身上原本就有这股味道,他应该会立刻察觉到。 所以这股莫名其妙的药味,应该是从这长廊里传出来的。 这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四周都是昏暗的一片,秦游跟在后面时刻担惊受怕着拐弯会撞上墙。但老怪物也不知是夜视能力极佳,还是对这层楼的布局了如指掌,脚下步履规律而沉稳,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然而秦游毕竟是个过分依赖官的人类,他几乎处于完全失明的状态,又进入了陌生的环境,对外界唯一的知就是紧握住自己的那只冰块似的手。 没有人会在黑暗却未知的环境里泰然自若,更何况秦游本对面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怪物不抱有丝毫信任。他甚至可以合理的怀疑,对方之所以连盏灯也不留,是提防自己能找到来时的路。 念及此处,他便不再迟疑,而是张口便问: “你要带我去哪?” 原本以为这句问话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引起一番狂风暴雨般难以招架的反应,却没想到前方的脚步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低沉淡漠的嗓音在空气里响起: “你害怕?” 谁怕了? 这句出乎意料的回答显然有种挑衅的嫌疑,秦游眼角搐了一下,正要出口反驳,却只听见一阵类似于响指的声音,身侧的烛台应声点燃,明亮跳跃的火光从离他最近的地方蔓延,一直延伸到廊道的尽头。 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秦游原本并不冒,但当他的目光被那些突然被点亮的烛台引时,却对上了烛台下面的一对黄的眼珠。 那眼珠察觉到他的目光,竟然极富人地眨了下眼,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孩童般的笑声: “大美女!” 秦游耳朵里猛地被灌了这句词,一时半会还难以消化,却看见前前后后的其他烛台也全都睁开了眼睛,尖细的笑声此起彼伏: “是楼主夫人!” “不对,只是个贴身小丫鬟!” “嘘,都别吵,小心被楼主大人填火炉!” 这一帮古灵怪虽然不足为奇,但时穆淡然的反应却让秦游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神病领导必然会走向暴君路线,等级制度这样明显,是个妖见了都得下跪,底下一定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却没想到这帮小东西嚼舌都嚼到本人面前了,当事人却如此淡定,纵容。 似乎....还有点莫名的,愉悦? 秦游也不知是如何从那张面具上看出这些人化的情绪的,总之这个念头刚从脑里闪过,他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片刻过后,时穆才在烛台的喧闹中开了口。 他的声音刚刚响起,所有的烛台便全都自动噤声,廊道里再度恢复了清幽的冷寂。 秦游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你服下的藏魂符,时效只有两个时辰。但如果你身上有我的印记,就能永久地不被其他妖怪察觉到真实身份。” 秦游还来不及因为这句话里的信息错愕,就听见对方突然微微提高了语调: “但是相对的,你将永远成为我的所有物。” 异族语的浑浊发音在半途中戛然而止。 直到将这番话的含义全都理解完成,秦游才发现了一个更让自己错愕的事实: 对方的后半句话,居然是用人类的语言说的。 第七十五章 秦游反复确认了几次, 才肯定拿后半句话的确没有经过系统翻译,是逐字逐句咬字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的。 这老怪物居然还会说中文?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封建社会奴隶制度? 没想到还没等他理清头绪,片刻的沉默再度成了对方人格分裂发作的导火索。 时穆上一秒还算是正常握着自己的手掌, 下一秒就猛地如同鹰隼的利爪收紧, 只不过那爪子比猛禽的大了好几倍,秦游不被抓个血模糊, 也得掌骨指骨碎成一滩不分彼此。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哭无泪, 骂人却词穷的痛苦: “你又发什么疯?” 壮士宁可杀不可辱,他任务失败也不愿意受这憋屈。 却听见空气里响起一声冷笑,原本就有些冷的室温仿佛直降十几度,烛台们被惊得不约而同地闭了眼极力伪装成普通烛台的模样, 就连橙黄的火焰也开始颤颤巍巍的瑟缩起来。 紧接着秦游便听见了时穆测测的声音: “你不愿意?” ? 秦游莫名其妙, 虽然他内心是拒绝的,但目前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好么? 然而他立刻体会到了封建社会绝对的霸道专制。 时穆竟然径直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紧接着,廊道两侧的烛台也在同一时刻尽数熄灭。 秦游只来得及捕捉到化为幻影的一抹红衣角,眼前就瞬间被如墨的黑暗占据。 他心里暗骂那些烛台鞍前马后见风使舵, 便突然觉到一股来自后领的牵引力。 那种觉古怪极了,他就像被无形巨手提溜着后脖子的猫, 繁冗的袍子成了难以挣的网,不可抵抗的怪力直接将他整个人都从地上提起来, 双脚离地, 飞速地被拖拽着向前飘去。 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秦游只能受到边呼啸而过的风,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才听见一声低沉的类似于老旧的门开启的声音,他被那只无形的巨兽毫不留情地扔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门在身后“呯”地一声关了, 震耳聋的回响在四周经久不散。 秦游落地时与地面距离很小,地上似乎铺着厚重的毯子, 他在上面滚了一圈做作为缓冲,然后立刻爬起来进入警戒状态。 这个未知的新环境里,沉香的味道更加浓郁,参杂着难以言喻的药味甚至达到了一种刺鼻的程度。秦游刚刚由于过于紧张才没有发现,此时猛然入一口,差点没被呛个半死。 他什么也看不见,缓过神来后,只好谨慎的伸出手去摸索眼前的黑暗,企图通过触觉了解周围的情况。 然而手边空的什么也没有。 秦游便不敢随意动了,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黑暗里可能存在的什么庞然大物,说不好还是一口能把自己整个下去的那种。 在未知的黑暗环境里横冲直撞,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他虽然脾气犟,但是不蠢,知道面对什么情况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别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闷着嗓子叫了一句: “时穆?” ...... 这个地方比他想象得更大,他这一声音量非常小,居然也引起了回声。 有些失真的反声波传回秦游的耳朵里,简直本不像是他自己声音,更像是黑暗中的怪物在鹦鹉学舌。 而这也是这声呼唤的唯一回应。 秦游皱起眉,他被包裹在寂静的黑暗里,周围的一切不确定都给人强烈的不安。这样的处境比之前遇到的更糟,他摸不清时穆这老怪物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态度,就像在探索一口枯井,潜下去以后才发现是莫测的深渊。 “时穆?” 过了许久,秦游左右转动着眼球,迟疑着再叫了一声。 这一次,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人在失去视觉以后,其余官会变得更加锐。 他似乎从那阵回声里,听到了一些与刚才不一样的响动。 那似乎像是什么糙的东西在地面拖行的声音,又像是活物爬行的动静,窸窸窣窣,但又异常地清晰。 秦游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没错,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身体条件发般的一个动作,可就是这么一下,他的脚跟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