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游基本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再作出任何地自救措施了,因为屏蔽系统,他浑身上下都没有知觉,只觉得自己是个圆柱形的破布沙袋在绝对的重力作用下无处可逃,本分不出手脚去做尝试挽救的动作。 绝望顿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深渊中探头,企图将他吃入腹。 但秦游更多只觉得释然: 终于解了,在下一个世界里另寻出路,也轻松。 眼看他就要从屋面上滚下去。 一阵剑刃刺入砖瓦间的声音从天昏地暗中破土而出,紧接着是一系列砖瓦破开的令人牙酸的杂音,秦游堪堪滚落到屋檐边缘,被一只起死回生的手硬生生拽了回去。 那显然不是人类的力量,秦游艰难地转动脑袋,才看见这个生死关头拉了自己一把的人。 居然是之前救过他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一手拽住秦游的衣领,死死将他从边缘拖了回去,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剑的剑柄,而那把剑的尖端深深地没入了那一片碎砖烂瓦间。 看来那强行把秦游从死亡边缘拖回来的摧枯拉朽的力量,正式源于那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剑。 秦游张了张口,原本想道谢,但一张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从嘴角不断渗出来。在吊桥效应的作用下,黑衣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在狂风中衣袂飘飘,宛如话本里的盖世英雄。 只见这位盖世英雄收了剑,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地弯一伸手,就将动弹不得的秦游捞了起来。 秦游之前还亲眼见识过胖子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凄惨模样,没想到自己马上就成了下一个受难者,他很少体会到这种气若游丝的状态,尽管系统已经在以最快速度修复身体机能,但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都会动弹不得。 黑衣男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另一只手则从间摸出一粒黑的药丸,进了秦游半张的嘴里。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但秦游能觉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清澈又关切,不同于时穆看向自己时那种令人望而却步的瘆人,在这个古怪的、或许没有任何同类生还的世界里里莫名给秦游一种归属。 他莫名在那个眼神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于是那粒小小的药丸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被咽了下去。 再度缓过劲来时,黑衣男已经将秦游带回了那层楼内,那粒不知名的药丸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奇效,秦游很快就受到一股热涌向四肢百骸,所有因为剧烈碰撞导致的骨折以及脏器的破损都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下渐渐复原。 但这个过程对于伤者本人来说却称不上好的体验,秦游只觉得一时仿佛在被岩浆炙烤,一时又置身于冰窖,虽然系统能屏蔽他的官,却不能抑制躯体本能的反应,他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无意识地弓着脊背蜷缩成一团,嘴苍白四肢僵硬。 不知持续了多久,秦游哆嗦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以一种非常羞的姿势缩在黑衣男怀里,而对方冷着脸,却居然不时伸手拍拍自己的背,好似那样就能缓解一定的痛楚。 在室内温暖的灯光下,他眼角下的的那道印记鲜明得人眼球,让秦游在窘迫之中莫名捕捉到一丝悉。 然而饶是脸皮再厚,秦游也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姿势维持多一秒,他受惊的野猫似地迅速爬起来退开,才发现自己现在活动自如,身体似乎一点病也没有了。 若不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几乎就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怀里猛地一空,黑衣男本就不好的脸更沉了一些,但他动作一顿,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纸袋,抬手朝着秦游的方向抛过去。 秦游一把接住,拆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两个蒸得香的包子。 原本之前就没吃上什么东西,又经过一波三折早就疲力尽,此时被这香气一勾,秦游猛地有种神魂颠倒的觉,嘴里的唾沫开始飞快地分泌。 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他试探地就着纸袋咬了一口,也不知是因为烫的还是香的,生理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居然真就是记忆里正常包子的味道。 看着对面人虎咽的样子,黑衣男抱着臂靠在墙上,似乎发出了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 “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在秦游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抬起头,眼神不可谓不严肃,还带有一分警告的意味: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一百八十八层。你应该听商酉的话.......” “只有他不会害你。” 第八十四章 秦游鼻腔和喉咙里都是血沫, 但在食物的引之下他也无暇顾及那些,全都就着酥软的面皮和馅鲜香的汁水咽了下去。 两个包子下肚,他才终于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的踏实。 人吃了以后就容易胡思想, 他第一反应就是思考黑衣男和商酉之间是什么关系。分明之前他还从街上那群魑魅魍魉手中救下自己, 还出手帮自己摆了白斗笠的追踪;但刚才他却又说商酉是秦游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商....时穆是通天楼楼主,白斗笠又是为通天楼办事, 黑衣男如果效命于时穆又为何这样大费周折?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掩谁的耳目? 秦游此时对不止救了自己一次的黑衣男较为信任, 所以直截了当地就把问题问出了口。 不出乎意料,果然没得到答案。 他不死心,又问对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黑衣男踌躇了一阵, 答案也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正巧在这层楼办事。” 秦游还想从那张嘴里撬出点什么, 但黑衣男却不容分说地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朝前走去,还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商酉已经发现你不见了,再不回去很麻烦。” 秦游联想到老怪物发疯的样子,“啧”了一声, 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填胃的愉悦顿时被冲淡了不少,秦游一想起时穆那纹丝不动的好度就只觉得头疼, 主线任务还没有丝毫进展,自己却已经在鬼门关辗转了多次, 并且至始至终都没能查明白究竟是谁要害自己。 是沈清?还是别的玩家?又或许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 却无时不刻在别人口中刷存在的静檀? 秦游心里闹腾得紧, 一时没顾着注意前方的黑衣男突然停下了脚步,差点没上前撞个瓷实。 他惊险地刹了车,却还是不免贴了上去, 也就是这一下,让秦游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因为之前黑衣男一直站在光线很暗的环境里看不太真切, 但此时在廊道两侧的门后隐隐约约的光芒下,秦游发现他的背影竟然格外地眼。 宽肩窄,脊背直,抛却不同衣装对整体轮廓的修饰,和时穆的身型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而此时他几乎是膛差点贴上对方的背,两人身高的那一点差别也显而易见起来。 没等秦游多想,黑衣男身体微不可查地紧绷了一瞬,却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来,借着两人之间极近的低声说了一句: “往那边走。” 秦游照办之前,下意识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处,几个白斗笠的身影一晃而过——它们只是静静地围绕着什么东西伫立在那里,不知道正在做些什么。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曲,黑衣男对这层楼的分布格外悉,秦游跟在后面兜兜转转,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通向楼上的电梯跟前。 在秦游走进去以前,黑衣男出声叫住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丝绢。 秦游回头一瞥,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黑衣男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配上那带有红绣线的丝绢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黑衣男显然察觉到了秦游古怪的目光,但他却没有分毫迟疑地将丝绢进了他的手里: “多留意上面的图案。” 一句不轻不重的叮嘱过后,他便驻足在轿厢门外,不再上前一步了。 眼见电梯门就要合上,秦游忽然间莫名有种怪异的觉。 也不知是因为他一直无法释怀的重重谜团,还是吊桥效应和热包子的综合作用,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抬脚想伸手去阻止正在关合的门,或者从越来越小的隙之间冲出去,却收到了黑衣男一瞬间凛厉的、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他冷冰冰的一句话也赶在秦游之前从门里钻了进来: “记住我说过的话。” 秦游皱眉凝视着黑衣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内心的疑惑更深一层: 就在刚刚,他还在怀疑黑衣男是否和时穆就是同一个人。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对方就不可能和时穆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这样的猜测其实并不顺理成章,因为时穆和黑衣男的所作所为几乎称得上互相矛盾。可就在秦游举棋不定的时候,黑衣男又借口不愿随他一同回到一百八十八层。 秦游莫名有点焦躁:刚才就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放了,就算对方救了自己两次,还给了两个包子,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人了? 可如果那个假设成立,时穆又何必大费周章,躲躲藏藏地特地换个身份来帮他? 回去的时间似乎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短暂许多,没过多久只听得“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再度回到一百八十八层,秦游恍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觉。他事先料想过此趟必定是居心叵测之人的谋,却没想到却直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虽然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但之前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按照记忆原路返回的时候,秦游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刚靠近时穆的书房门口时,门从里面推开,身着淡绿衣袍的静檀走了出来。 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然而静檀短暂地脚步一顿后,只是轻飘飘地行了一礼便径自从秦游身离开。 沉香馥郁的气味被她的衣摆裹挟着,仿佛在秦游的的嗅觉神经上狠狠碾了一记,然后挑衅意味地留有一丝余韵拂袖而去。 秦游皱起眉,他余光瞥见静檀曳地的裙摆下若影若现的一对深绿的鞋跟,先前看见的那些古怪的足蛸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随之而来的是一丝莫名其妙的不。 兜兜转转一圈,静檀终究是那个将自己从这层楼支开的始作俑者。秦游几经波折才从生死关头捡回一条命来,而这最大的嫌疑人却在这里和人物对象会面,如果这都看不出这静檀居心不良,他还不如放弃人物回去重新接受一套九年制义务教育。 但是无论如何秦游也不能土匪似的追上去跟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人刨问底,面对这种不用细看就知道全身都是心眼的人,没有具体证据强行指认,只会让他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秦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楼主半夜与下属在书房私会,自己一个便宜“夫人”还不能讨个说法? 于是他门也不敲,土匪进村似的推开门进去,大马金刀地在时穆的书桌对面坐下了。 他那件白的上衣早就被尘土和血迹染成了不堪入目的模样,脸上的血渍也不知有没有擦干净,但这并不让秦游看上去很狈,反正整体给他增了一丝痞气。 他是带着刚结束一场帮派之争的混混头目的气势冲进去的,然而与书房里的场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秦游一抬头便撞见一张惨白得跟幽灵似的面具,时穆显然没想到他突然闯进来,线绷直,执笔的手只有肌腱尖锐地凸起了一瞬,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捉、的窘迫。 两人就这样相隔不远地对视了几秒,秦游一口气被堵在口无处发,气闷之后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站起来想走,也不知道去哪里,总之不愿意坐在这里傻瓜似的和这个木头桩子干瞪眼。 但没等他动,就听见时穆沉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去哪了?” 秦游原本都打算不跟这老怪物计较了,但这句话又成功地让他心里的无名火死灰复燃——他真的很厌恶时穆这种盘问的语气。 于是秦游皮笑不笑地勾了下嘴角,语气凉凉,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一字一顿地说: “管、我?” 说完他就有些懊恼,虽然这样怼上去的确实很,但不但徒增和任务对象的矛盾,还可能会进一步促使这老怪物疯病发作。 正常人卖乖卖惨就能解决的事情,秦游脑回路一个漂移,事情的走向就朝着天涯海角头也不回地奔去: 他干脆直接起身绕过书桌走过去,附身贴近那张隔着面具也能受到郁的面孔,咬牙切齿地说: “凭什么?”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