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2月3,对于法国人和中国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但对于德国人来说,这是意义非凡的Advent(降临期),代表着德国人要开始倒数圣诞节的来临。 泽格从街上带回来两个彩斑斓、图案美的长方盒,随手丢给玛歌和莉娜,说是买给她们玩的小玩意儿。 圣临历,传统的Adventskalender是一个带有宗教彩的历,圣诞节之前的24天分别对应盒子上24个标有期的小门,每个小门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关于基督教的经典人物介绍或者故事。 如今它是最受德国儿童们喜的圣诞节礼物,一扇扇小门揭开,都是类型各异的小惊喜,巧克力糖果、油画、小玩具…… 莉娜的脸上出难掩的喜悦,她很喜这个礼物,兴奋地拉着玛歌说要一起准备一个完美的圣诞节! 于是叁个人拿着上校刚到手的军饷,上街大肆采购。因为是战时,金属饰品和很多食材都是紧俏货,市面上买不到,玛歌便提议去近郊的村庄试试看,被泽格严词拒绝,那样上校会毙了他的。 玛歌轻哼一声,嘲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你真是上校的好孩子。” 泽格抱着翠绿的冷杉木树枝,拎着大包小包,吐出一句颇为地道的中文:“你以为你现在就不像我的’小妈‘吗?” “……” ——— 随着节的临近,巴黎飘起了雪,雪白的小院,温暖的壁炉让这个别墅也逐渐染上温馨、乐的圣诞气氛。 高大拔、葱郁茂密的银冷杉上绕着迤逦垂地的霓虹彩灯,枝桠上挂着莉娜制的布偶与银白绒毡、泽格找来代替金属铃铛的乒乓球…… 用杉木树枝编织而成的圣临花环,绿油油的枝叶上绕着彩缎带,点缀着品红、松果以及红的铃铛果实,中间摆放着4支红蜡烛。玛歌每周点燃一支,等到圣诞节那一天,暖暖的烛光会照亮每一个虔诚的脸庞…… 平安夜降临之时,黄灯光映照着飘雪的玻璃窗,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焰驱散着初冬的寒意,窗边跃动的烛火散发的人香氛和枞树自身的木质清香,悠悠地浸入每个人的鼻腔。 这种缓缓涌动的温暖气息,几乎让玛歌忘却被这扇门隔绝在外的所有彷徨与不安。 莉娜特地为萨克森那个土豆脑袋烹饪了香肠配土豆沙拉,还有圣诞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焦香四溢的烤全鹅、浪漫奇幻的树干蛋糕和姜饼人…… “芳菲,这个面团发不起来啊?”八九杯热红酒下肚之后,玛歌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左摇右晃。 “唐小姐,你一个人要把酒都喝完啦!!”莉娜对玛歌实行了驱逐政策,独自把控了厨房这块小小的领地。 “上校今晚要参加德军司令部的圣诞晚宴,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 泽格端着热红酒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着木柴跟玛歌搭话,却不见她的应声,转头就看到她闭目斜倚在沙发上,面酡红,像一只舒适柔软的猫儿。 泽格不腹诽,上校真是多此一举,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哪里在意…… ——— 巴黎的德军司令部的确举行了一场圣诞晚宴,最高长官对下属们致以亲切的节问候,并在席间转达了希特勒元首为驻守法国的军官们发来的问贺电,专程从柏林赶来的记者全程摄像记录,拍下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幕。 萨克森并不在照片里,他只在晚宴开始时了面,随后便离开了。 他亲自开车前往部队驻扎的营地,向士兵们致以圣诞节祝福,在一片热情洋溢的呼声中,点亮了雪地里的圣诞树,然后让人为大家分派圣诞礼品、贺卡以及亲人寄来的信件…… 此时,第7装甲师师长隆美尔将军照例巡察完部队前线,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几个技工围着一辆Ⅲ号坦克嘀嘀咕咕。 车盘底部躺着一个男人正手持推杆拆卸坦克履带,定睛一看,正是师指挥部那群参谋宝贝得不行的那个装甲团团长——威廉·萨克森。 他摘下手套,兴味盎然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干起维修部队的活儿了,萨克森上校。” “将军!”萨克森起身穿上军装外套,规整地系上纽扣,行了一个传统国防军军礼。 隆美尔刚接手第7师时,这个年轻的军官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在他看来,这位上校的气质并不适合装甲部队。 装甲兵其实就是现代骑兵,天生躁动、狂热、横冲直撞、势不可挡……装甲部队在进攻时应永不停顿,进攻,不断进攻!他手下的军官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个火爆的行动派。 但萨克森恰恰相反,他安静、冷峻、沉默寡言、浑身充实着一种防守的力量,在讨论战术部署时,他也常常惜字如金。 一次偶然的契机,才令他对萨克森刮目相看。在法兰西战役中,第7装甲师一路狂飙至盟军后方与其火。当时盟军绝境反击,英军用玛蒂尔达2型坦克发起了突击,第7装甲师坦克主炮最大只有70mm,无法打穿玛蒂尔达的坚硬装甲。 坦克部队在推进过程中容易和大部队发生离,一遇到阻碍,无有效火力支援,就面临十分危险的境况,当时一众军官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萨克森冷声提议道,我们可以用防空炮试试。隆美尔恍然大悟,立即命令部队将88mm高炮对地平,这才使英军坦克逐个陷入瘫痪,扭转局势。 隆美尔才惊觉这个沉默的军官,作战思维十分灵活,头脑冷静、心思缜密,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至于他的家庭,表面上他出身于普鲁士军人世家,标准的容克贵族,父亲与A集团军群参谋长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据私下的八卦消息,他只是继子,幼年一直在农场帮工,处事风格也与后来的贵族家庭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眼见为实,隆美尔反倒对他多了几分亲切之,曼施坦因可是个名副其实冷冰冰的容克军贵,格孤傲,隆美尔对那位同僚并无多少好。 “曼施坦因将军曾多次要求让你调任集团军参谋部,你屡次推诿,这是为什么?” 众所周知,各级司令部参谋和总参是德军名将的起点,进去历练一番,再出来必将委以重任,这是多少军官求也求不来的机遇。 “我总以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萨克森出苦涩的笑意,如实坦白。 隆美尔微微错愕,调侃道,“看来我们这里有一位厌战主义的指挥官。” “那6月份部队屯驻柔恩时,您飞回德国符腾堡州为子庆祝生,又作何解释呢?”萨克森不无揶揄道。 隆美尔与他对视一眼,转而大声朗笑,这小子对他胃口。 “元首密令,冯·丰克少将即将接替我出任第7师师长,我转任非洲军团指挥官,你有没有想法?” 萨克森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邀请。 “我想留在这里。” “第7师大概率会调去东线战场,前景不容乐观。” “我明白。” 隆美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皑皑的雪地映着莹白的月光,被尽数收进了那双蓝眼睛里,在这个一身孤寒的年轻军官身上,他竟看出了几分柔情。 他隐约有了猜测,罢了……年轻人总是有大把的岁月和力可以挥霍。 “圣诞节快乐,萨克森上校。” 隆美尔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返,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中盛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他递给萨克森:“这是营地士兵送给我的圣诞祝福,我想你今晚会用得上,萨克森。” 隆美尔离开,萨克森望着那束妖冶如火的红玫瑰,层迭绽放的花瓣形状婀娜,微微凑近鼻尖,馥郁的清香在冷空气中滋生蔓延。 自Advent那天起,别墅里忙个不停的小女人、圣诞晚宴中谈笑风生的军官同僚、雪地里声笑语的营地士兵、以及这一束带着隆美尔将军隐秘祝福的红玫瑰… 此刻,战争似乎也慈悲地展现出温情的一面,对每一个心怀期冀的刽子手不吝微笑,纵容他们沉耽在不可告人的甜与眷恋之中,获取内心片刻的安宁。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