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人多眼杂,梅娘抱着匣子去了后院。 寻了个没人的房间,她走进去,把匣子放在桌上,再打开。 盖子一揭开,就是一片金光灿烂。 这装东西的匣子这么大,梅娘便猜测里面放的是个摆件。 果不其然,匣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盆景。 梅娘把盆景拿出来,只见这盆景以莹润的黑玉为底盆,上面雕刻着如意的花纹,中间则以光滑细腻的檀木为枝干,枝头上挂着一颗颗如拇指肚般大小的柿子,个个儿小巧玲珑,十分致,想是寓意为事事如意。 见这小柿子个个金光闪闪,造型可,梅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一入手就觉到金属那独有的冰意,梅娘不由得吃了一惊,她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小柿子竟然全都是纯金打造而成的。 望着那挂枝头的金柿子,梅娘微微叹气。 且不说那黑玉盆和檀木枝,只这些小柿子,就要多少金子啊!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适合摆在大堂,甚至也不能摆在雅间,楼上人来人往的,万一哪个孩子不懂事摘去玩,没几天就把这盆景薅成葛优了。 梅娘左思右想,只觉得这盆景放哪儿都不合适,只能放到自己卧房去看着才放心。 她想把盆景放回匣子里,搬动的时候却发现匣子底部还有几张薄薄的纸张。 她连忙放下盆景,拿起了纸。 打开一看,这几张纸竟然是两千两银票! 梅娘这回彻底呆住了,顾南箫为什么会把银票放在这里? 难道是不小心放在这儿,一时疏忽给忘了? 梅娘捏着银票,又看看那盆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匣子内外都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这银票到底是顾南箫不小心放这儿的,还是和盆景一起送给她的? 梅娘想不明白,顾南箫又出城去了,她想问都找不到人问。 她只得收好银票和盆景,等顾南箫回来再问他了。 寒风中,金戈不住地催促着马匹前进,恨不能一步就飞到顾南箫身边。 城外,风烈烈,云低垂,探路的护卫队已经先行,随后便是皇族和贵人们的车马,随从及辎重殿后,依次缓缓起行。 金戈催马飞奔,赶到皇族后不远处,终于追上了顾南箫。 顾南箫身披一件黑狐皮大氅,正策马前行,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他侧过头向后看了一眼。 他最先看见的便是金戈面的笑容,再一看他带去的匣子已然不见,马鞍出却多了一个厚厚的布囊及食盒。 看到那悉的食盒款式,顾南箫那被寒风吹得如冰封的眼眸才渐渐化开了一点。 他向金戈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金戈便放缓缰绳,跟随在顾南箫之后。 想是皇帝出行的兴致颇高,整个队伍自打出城便没有停下,时缓时急地向目的地赶路。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才过了午便开始飘起了雪花,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雪竟下得越来越大,队伍前行的速度也渐渐放缓了。 雪下得这样大,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眼看着今无论如何也赶不到行,前面总算传来了停下扎营命令。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着天子的安全着想,几名武将和中侍卫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定下一处适合驻扎的地点。 众人各司其职,或是扎营,或是守卫,或者埋灶生火,空地上很快就热闹起来。 金戈着几乎被冻僵的手,走到顾南箫身边。 “爷,那边帐篷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安排好,我让铁甲生了火,先烧点热水喝。” 顾南箫轻轻吁了口气,看到面前呼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天大雪中。 “知道了。” 好在辎重车那边物资充足,铁甲不但带回了干柴,还拿了些茶叶、糕点、碗盘等物。 顶着寒风跑了一整天,别说那些娇贵的皇子,连那些行军的武将都受不住了,不等帐篷扎好,就急着先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众人都在忙着烧水热吃食,金戈就把食盒和瓦罐拿下来了。 “爷,这是梅姑娘给您带的羊汤,还有些吃的,我热一热,您先垫垫。” 听到梅姑娘三个字,顾南箫就觉得肚子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跑了一天都没觉得饿,可是这回儿坐下歇着,反倒觉得饿了。 见他点点头,金戈把瓦罐掏出来,放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 他回忆着梅娘说过的话,把羊片、粉丝、豆皮等物都放到了瓦罐里。 渐渐地,一股暖融融的奇香便在营地上空盘旋起来。 正在啃着凉饼子,酱,糕点之类的人们,闻到这个味道,立刻就觉得手里的食物不香了。 凛凛寒风中,这霸道的羊汤香气简直有着致命的惑力,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仰起脸,鼻子用力地嗅着,寻找着这香味的来源。 只是闻着这香味,他们就觉得身上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了。 不过,当大家发现这香味的源头是来自顾南箫,便只能咽下口水,坐在原地不敢上前。 原因无他,顾南箫出身尊贵,与太子情谊深厚,为人又不苟言笑,令人难以亲近,周身都是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除了皇上和太子,任是谁的面子他都不会给。 讨好不着,又得罪不起,众人只能识趣地远离。 当然,也有不识趣的。 与众人不同,祁卓是坐着宽大又暖和的马车赶路的。 坐了半天的马车,这会儿好不容易下来,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坐着歇息,反而在营地中四处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他就闻到了那股羊汤的味道。 在马车里吃了一路甜腻腻的点心和茶水,这会儿闻到羊汤的香味,他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循着香味,一路走到顾南箫身边。 “顾三哥!” 看到顾南箫,他立刻高兴地叫出声,随后走到顾南箫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顾三哥,我正找你呢!” 见他过来,顾南箫便顺势起身,身微微一躬。 “见过三殿下。” 祁卓大大咧咧地扶住顾南箫,用力要拉他坐下。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坐快坐!方才在路上,我还想叫你跟我坐一辆车呢,咱俩也好说说话,这一路可闷死我了!” 顾南箫并未用力,祁卓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见顾南箫不肯坐,他只好放弃了努力,注意力重新回到那个瓦罐上。 “我说顾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 顾南箫不愿多说,只答道:“羊汤。” 听到这个名字,祁卓不由得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还是你会吃,这么远还特意带了羊汤来,这么冷的天,喝点羊汤再合适不过了!” 祁卓话语里的暗示十分明显,若是搁在旁人,早就颠颠的盛出羊汤,毕恭毕敬地端到他面前请他享用了。 可是顾南箫却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淡淡地说道:“三殿下说得是。” 祁卓不皱眉,说道:“你这人就是无趣,真不知道我大哥怎么就那么看重你。” 提及太子,顾南箫直接闭口不言。 祁卓一个人在旁边碎碎念,一会儿说天气太冷,一会儿抱怨非得这个天气出来冬猎,一会儿又说那随行的厨子真是笨,这么久连个饭都做不好。 不管他说什么,顾南箫都只当是耳旁风,只偶尔点头或者回应一个嗯或者哦。 祁卓赖着不走,就想等这羊汤炖好。 等到羊汤盛出锅,顾南箫不得让让他吗?那他就能蹭到一碗了。 虽然这样做对他一个堂堂皇子来说未免有些跌份,可是他实在顾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这羊汤的味道是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浓,馋得他口水都快下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金戈揭开了盖子,那羊汤的香味哗地一下就冲了出来,连阵阵冷风都吹不散。 金戈盛了一碗,下意识地看向祁卓,又看看顾南箫。 顾南箫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眼,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看着顾南箫伸手端过羊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竟然视自己如无物,祁卓先是惊讶,随即愤怒起来。 他身为皇子,谁见了不是卑躬屈膝,这个顾南箫,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表弟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会叫顾南箫一声顾三哥? 祁卓自觉被驳了面子,正想着是当场发作,还是趁机讨一碗羊汤,就见顾南箫看向了自己。 见顾南箫将手中的羊汤向他的方向一举,祁卓还以为他要把这碗羊汤给自己,顿时脸一喜。 不料顾南箫却举着汤碗,对他说道:“三殿下,请恕臣无礼,臣要用饭了。” 在祁卓一脸愕然的注视下,顾南箫端起已经不再滚烫的羊汤,放在嘴边啜了一大口。 温热的羊汤下肚,只一口,就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切的薄薄的羊片,在羊汤中被烫得微卷,吃到口中无比醇香。 粉丝浸了浓香的汤汁,口顺滑,滋味极美。 软韧的豆皮,脆的木耳,每一口都是新奇的体验。 顾南箫就这么一口汤,一口菜,吃了个酣畅淋漓。 而祁卓在恼怒过后,又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中。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