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宴姒阻止了她。 如?果说她是一把剑,那宴姒就是她的剑鞘。 她可以将她从丧失理智的边缘中拉出,也可以让她变得更为疯狂。 她所有谩骂的话?都给了李如?意?,哪怕这些话?听起来十足的中二,像极了电视里无能狂怒的反派。可这就是她真实的内心写照,她打从心里觉得李如?意?该死?。 她从不喜讲废话?,不喜浪费口舌,可这一次,她第一次想开口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那个人,用最狠的手段来折磨这个人。 但?她失败了。 她的口被黄符灼烤伤痕累累,她的诡体作为通道元气大伤,她的尸骨作为祭品遭受噬。 她已经没?了力?气。她不能替宴姒报仇。 叶姝清倒在地上,黑瞳无神,空的,就像一道一望无际的隧道。 她想,或许她就不该招惹宴姒。她又想,如?果她先前做的那个梦是真的就好了。 叶姝清在与宴姒彻底确定关系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没?有宴姒,她从怨气中苏醒,心只有复仇,她依照残存的记忆,一点一点找到?仇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们杀。最后,她厌烦了这个世界,循着心里的指引将这个世界变为了无间地狱。 她还记得梦醒时自己是怎样的恍惚无措,那个梦太真实了,如?果不是她正躺在宴姒怀里,她几乎就要相信那就是她的命途。 当时的她并不喜那样的命途,因为里面?没?有宴姒。现在的她又觉得,如?果按梦中的命途来走?也未尝不可,至少,宴姒不会因她消逝。 窗外?的小雨已经转变为大雨,雨幕将天?际染黑。 耳边李如?意?的笑声将大雨拍打地面?的声音掩盖,那是胜利在望的欣喜。 怀里的黄符已经化为白灰,叶姝清不敢动,她怕它散了,飞走?了,抓不住了。 徐殷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脸茫的看着场上像是已经尘埃落地一样的局面?。 她看到?李如?意?开怀大笑,看到?宴姒低垂着头,看见?叶姝清……脸绝望。 徐殷宁有些恍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姝清。 哪怕当年叶冰离突然对她出手,哪怕她得知?那是一场专门为她设下的谋杀,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她并不畏惧死?亡,当然也不会因而绝望。 可现在…… 徐殷宁看着她像是如?梦初醒般,一寸一寸的爬向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 她突然就理解了李如?意?先前说的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对劲这句话?。 她讲过一个神明跌下神坛与仰慕她的信徒在一起的故事。 故事的背后其实是信徒使尽谋诡计,将神明拖下了神坛,故事的真正结局是神明被信徒囚。 故事其实并不美好。 故事代表了她所有的黑暗面?。 然而现实是,神明依旧高高立在神坛之上。她不觉得有人真的能让神明自己主动走?下,她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光景,直到?她亲眼看见?—— 神明每下一个阶梯都会留下浸阶道的鲜血,长长的阶梯上,蜿蜒曲折的血痕恍若一条血的蛇,危险刺目。 但?神明目光依旧笃定,毫不退缩。 这一截路叶姝清爬了许久,黑的血在她身下晕染开。 终于,她爬到?了宴姒脚边。她将额抵在她脚旁,冰冷的体将鞋面?浸,苍白的面?容分不清是什?么神,黑瞳紧闭着。纤长的手指攥着她的脚,紧紧的攥着。 她像是一只失去庇护的幼崽,依赖的靠在她唯一相信的守护者的身上。 哪怕她的守护者早已离开,她还是舍不得从她守护者身上移开。 她嘴开合,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最后,她终于力?竭,松开了手。 手臂滑落,堪堪落地之时,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扶住。 那手温暖干燥,握着她冰凉的手臂,好像将那温暖传递给了她。 枯木逢。 叶姝清勉力?睁开双眼,就见?一个悉又陌生的女人半跪在她身前。 悉是因为她的面?相与宴姒略有相像,且在不久前她见?过,陌生是因为对方正在产生变化。 原本的栗长发变成了黑,且还在不停疯长。狭长的眼眸不变,可眉宇间的妖成了清冷,肤由?暖白变成了冷白。 此时,对方眉眼清疏的望着她,浅棕的眼珠化为极致的黑,一缕黑发散落,划过她的面?颊,与她沾血污的黑发混合在一起。 她忍不住伸出手,触了触她的面?颊,像是在确定什?么,轻声喊道:“宴姒……” 对方不躲不避,任由?她碰,如?墨般的黑眸划过一抹复杂的神,低低的应着,“嗯,是我。” 她说:“我来晚了。” 一言一语间,她眉眼处的清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温和。 她宛如?捧着什?么易碎物品一般将她捧起,放到?颈窝处,轻声问道:“你可愿跟我走??” 叶姝清疲惫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只想立刻就睡过去。可她不敢睡,她怕这只是她做的美梦,她也怕这一睡就起不来了,她更怕以后再也听不到?宴姒的声音。cijUm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