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语速放缓,了几味酸涩、害怕和内疚:“可琰哥哥尸骨未寒,即使您素来仁厚,民间传闻依旧来势汹汹,恐损您清誉。” “珏哥哥天之骄子,而琤琤鄙。若我为太子妃,这般德不配位,岂不拖累您?” “而且,琤琤家中发生那样不堪之事。”说的是晏玥翎谋害生母。 “若影响您的储君之位…琤琤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琤琤之心非权势所驱,非月所移。”晏琤琤收回手掌,娇怯道:“能得珏哥哥的喜,我已知足。” 她泪眼婆娑,含情脉脉。身体越发贴近,絮语呢喃。 眼前的人儿双眸垂泪,惶恐又脆弱,美得不可方物。 李珏自认她徒有皮囊,难当太子妃,不曾想竟为自己如此深思谋虑。 他一直认为,镇南王府与护国公府权势相当,其实得其一即可。而母后钦定晏家,着实杞人忧天。 霎时间,李珏心中闪过一个绝佳的计划。 晏琤琤如此慕他,又何必担心失去晏家支持?晏泓涵又与自己同进出兰台,又何愁拉拢之机会? 况且,晚儿的伤势的确影响婚嫁,他若顺理成章地“担起责任”娶了晚儿,岂不更能得美名? 他自己这婚旨太过匆忙又太过儿戏。明明有更好的法子。 思及此。 李珏忙不迭回抓晏琤琤的手,冰凉的泪珠浸掌心,惹得他心软:“琤琤,是孤思虑不周,害你如此惶恐。” “孤已知你心意,孤会同父皇母后详说解释,毕竟此番还是太过匆忙,失了礼教。” “今暂且作罢。” 话语滴水不漏。 晏琤琤也松了口气,不管后事如何,眼下是他说作罢,抵不得赖。 待太子带着乌泱泱一群人离开后,她与父亲对视了一眼。 两人默契地没提已与李珣换了庚帖。此事还需等肃亲王的信,方可公告众人。 命运终到了分叉口。 望着李珏离开的方向,晏琤琤止不住地颤栗,眼神被恨意包裹,全是狠戾。 -------------------- 第25章 拆梧桐(二) ============================= 午时已过,天空淡去五月中旬的浅绿,抹上浅浅的金黄宛若向花让人熏上一熏。街边游人渐散,热气收摊。 襄王府凝晖院里各处芳草正绿,美景怡人。 院中竹上,李执与慧明各执棋子,听得一字落,清脆响。身后香炉升起蔼蔼云烟,随风萦绕。 与慧明一脸闲适不同,李执似是略有不快,平里慵懒温和的氛围今似是结了冰霜。 一手中的黑子迟迟未落,一手不自觉地轻捻着衣袖。鸦羽长睫下的琥珀瞳略有飘忽不定之态。 似是在瞧某处。 为思考落子之处而微弓的背脊生硬宛若驮了千金。 “连输三局,殿下可有不快?”慧明揶揄道。 李执愣了片刻,一子利落下盘,可慧明一眼便瞧出这是一步昏棋。 下棋高明而负有盛名的襄王竟落出初学稚子都不会走的错步。 可见他是真的心不在焉。 “我没有。”李执咽下不安,佯装不在意慧明的问询,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容,“大抵是天渐热了罢。” 慧明并未拆穿,下了一子后,将吃掉的黑子一个一个踢出盘面。 忽来了心思,趁着李执少有的心绪不宁之态,将上次与晏二小姐说的话,问个清楚:“殿下,借老衲之口劝说晏二小姐是何意?” 又下了一字:“前面的装神鬼可是老衲罪过。” “不知晏二小姐可有与殿下更稔?” 提子一片:“不过晏二小姐的回答倒也有趣。” “并非装神鬼。” 皆是前世惨痛经历。 继而顿了顿,他也不知琤琤何意,“许是琤琤言吧。” 盘面局势而无解宛若李执现在的心绪,他不知护国公府眼下如何。 晏琤琤的回答最为关键。 牵一发而动全身。 即便他有万全的准备。 可若真要与李珏对上—— 他的眸子暗了几分,鱼死网破也要想尽法子提早拉李珏下了那东椅。 他不会再让晏琤琤如前世那般孤苦。 “若是晏二小姐心悦李珣世子爷呢?”慧明看得通透,“殿下意何为?” “你怎知百花宴…”李执的话并未说完,诧异都还未显,哂笑便轻扬。 真是昏了头。 慧明是自己一手暗中扶持上位的高僧,为了不久之后的祭祀,暗中牵线,让他出入各达官贵人家中。 怎会不知百花宴上的事。 “若她喜李珣。”轮到李执下子了,略有回笼的思绪让他清醒几分,终是将棋局挽回几分。 “我可以守在一旁,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幸福就好。” 低沉语气令人看不出他的痛快,反而莫名为李珣到担忧。 “殿下当真会吗?” 慧明展颜:“反身而诚,乐莫大焉。”[1] “殿下还是顺从本心的好。” 慧明说完,再下一子,李执先前略微挽回的盘面又弱了几分。 不过,李执并未接话,而是紧抿嘴,听着脚步声越近,他的眉头便深一分。 飞云半跪地,直截了当:“主子,晏二小姐拒婚了。” 手中黑子不稳堪要落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了一圈,黑子稳落掌心。 “真拒婚了么?”他不可置信。 飞云抬头对视,忍下寒意,眼诚恳:“属下不敢妄言,的确拒婚了。” 听到和上一世不一样的答案。李执突觉通体畅快,微晃身体,前玉珠串越发清脆。 他彻底松了肩膀,低沉笑出了声直至朗大笑,腔共振,所有苦闷在一瞬得以纾解。 他睨一眼棋局。 一改方才的犹豫不决,利落下子。与慧明一来一回中,黑子冲锋陷阵,攻城略池,颇有海啸山崩之势。 “哒——” 最后一黑子落,慧明不连连称赞,真心赞服。 “殿下于佛法造诣颇深已得老衲赞服,今再见围棋功底,老衲当真是自愧不如。” “肃亲王府可知此事?”李执潋不住笑意,顾不上太多,转头发问,“他们可有动作?” “拒婚消息同步透过去了。线人报肃亲王得知消息后,递了觐见的帖子。” 飞云沉默片刻,抬头望了望头,继续道,“眼下许是应快进常殿了。” “甚好。此事告诉师傅了么?”他问道。 “也已告知。” 李执点了点头,甚为意。看来自己的重生以及干预,许是让事态发生变化。 不管是百花宴上李玉姝并未刺杀还是如今晏琤琤拒了婚。 那旱之事可有转机? 李执沉思片刻,不再想。此时此刻,这事暂且不重要。 不过—— 即使浑浊之水平静下来也不会澄澈,不如借父皇之手再起波澜,搅得众人殚思极虑,才算尽兴,岂不妙哉? 他扬起笑容,对慧明作揖:“本王需进一趟,若大师觉王府里清净,可饮茶吃酥点先。” 慧明有眼力劲儿,连忙摆手。 李执倒也不留,起身拂袖将衣袍整理干净,只道一声:“飞羽,备车,我要去找父皇。” - 常殿暗门里烛火幽幽,外头的光照不进一丝。 惠帝正坐在白烟缭绕的莲花台中央,闭眼休憩,轻深呼。 “陛下,时辰已到,可服丹药。”一白袍道长虔诚地递上一红木盒,里头有两颗丹药,他自捏其中一颗放进嘴里,“贫道已自服一颗。” 他闻言睁开眼,狭眼如鹰隼,目光如利刃。 盯着白袍道士将丹药完全咽下后,他才伸手接过放入口中:“果然,只有服下游大师的仙丹,朕才觉舒畅。”CiJuMI.cOm |